《她与他未果》阿畅同学

34、预知梦

　　每当遭烦心事烦扰，她就会失眠。
　　这次也没例外。
　　与往常一样，不管尝试多少种助眠的方法，她都没法成功入睡。
　　但这次比以往要好一些，这一回的她运气不错，辗转反侧到第二日的清晨，她就迎来了倦意。
　　不一会儿，她就沉睡了过去。
　　一晃眼的工夫，她就已经置身在了梦境中。
　　这次的梦境没有色彩，一览全是黑，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过，也没有很糟。在她搜寻了一圈后，不停摇曳的烛火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好像大部分人对光都有莫名的憧憬，尤其是处于黑暗中的光。
　　陆兴宁也是。
　　一见着光后，虽说光照的范围不大，但她也觉得十分舒畅。
　　随即她便也朝着亮光的地方跑去。
　　此光不是出自上帝之手，是正处在她梦中的小家伙所点的蜡烛光。
　　“你好，我叫预知梦，很高兴认识你。”
　　梦之大，无奇不有。
　　虽说会有些吃惊，但她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故此，在反应过来后，陆兴宁便也马上附和了一声，“你好。”
　　“这边坐下。”
　　“好。”
　　似乎等不及再与陆兴宁多寒暄几句，等她乖巧坐下后，小家伙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日上三竿的时候，你会被阳光吵醒一次。随后，你会马上再去入睡。但很快你就又会迎来……”
　　“听明白了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没听明白，但无需重复！
　　再听一遍，她也是那样，把话比作念经，让经文左进右出。
　　“不用不用，我都明白了。”
　　为防止小家伙再次开口，心中一萌生坏心思后，陆兴宁就连忙点点头，摆摆手，谢绝了小家伙的好意。
　　不知是要赶去下一家还是窥听到了陆兴宁的真实想法，当陆兴宁的话说完后，小家伙便猛地合上了他的小书。
　　随之快速站起，什么都没留下，就慢慢溶于黑暗。
　　最后，与黑暗一同消失在了陆兴宁的梦境中。
　　并不是周公来不及编织她的梦，给她的梦上色。
　　只是受小家伙的干扰，她的梦境被短暂盖上了黑布而已。
　　把黑布一掀，她绚丽多彩的梦就能回来了。
　　按理来说，重获光明相当于重获新生，应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才对。
　　可不想，伴随着黑暗的消退，陆兴宁的表情也愈发阴沉。
　　理由应该不难猜，估计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大抵是正为她猜疑了预知梦的真实身份而追悔莫及吧。
　　小家伙并非她的大脑虚构出来的玩意，他是真真实实地特地为她而来的预知梦。
　　他说的一切属实，他真有看见未来的能力。
　　跟小家伙所说的一样，当阳光赤裸裸地打倒她屋内不争气的窗帘后，它就会直接向床上的她发起攻击。
　　因它的攻击，陆兴宁会醒来一次。
　　被它说准了，被阳光吵醒过后，翻了个身，蜷缩身子，躲进被子里后，她就会再次回到梦乡。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醒来，非常不情愿地起床，走去房内的卫生间，刷刷牙，洗洗脸，然后再打开门，前去饭桌。
　　引发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肚子。
　　「你会在中途折返回房间，然后匆匆忙忙走到衣柜前，换下你的睡衣。然后冲出房门、家门、院门。」
　　天机不可泄露，就不要来了，这样藏着掖着，并没有什么意思！
　　陆兴宁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不能直接告诉她中途返回房间的原因，而是引导她自己记起事情。
　　想起昨日陆鼎山同志边修补皮鞋边嘱咐的那些话。
　　「我明天和你妈要回老家一趟，早餐就不准备了。你自己去学校的时候路过早餐店时，自己去买点。」
　　「晚上我们大概要很迟才能回来，或许也可能不回来。所以晚餐也自己解决吧。千万别买垃圾食品，那些不健康……」
　　以此让她明白，周六的另一重身份，意识到她已经迟到快两节课的事实。
　　真没意思！
　　该死的调休！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人发明了该死的调休！
　　……
　　抱怨归抱怨，该去还是得去。
　　着急忙慌换下睡衣，套上校服后，陆兴宁还是踏上了去往学校的路上。
　　按照预知梦所说的，完成出门前的一切准备后，陆兴宁就推开了房门，推开了家门，推开了院门。
　　不过，临到最后关头，当她拉开了一点院门时，她却紧急刹车，按远路推回了院门。
　　随之，锁上。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重新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然后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像极了在找人，也像极了在躲谁。
　　“檀郦，好巧啊～”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迟到了，檀郦竟也迟到了。
　　既然天公要作美，陆兴宁自然不会拒绝。
　　故此，在瞅见檀郦边啃着馒头，边揣着豆浆奶从她院前经过时，没想太多，她就跟了上去。
　　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死皮赖脸地缠着檀郦，哄哄檀郦，让檀郦收回跟她绝交的话的。
　　但不想，在见檀郦一而再再而三的扭头轻哼，抛下她向前冲刺后，她只能收起用热脸去贴檀郦冷屁股的念头。
　　转之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去往学校的路上。
　　“陆兴宁！”
　　女人心如海底针，檀郦心如海中月，完全叫人无法猜透。
　　陆兴宁完全不明白，只是超越了又蹲下身来，又开始重系鞋带的檀郦后，居然会惹得檀郦相当不快。
　　居然能因此激起她的报复之心。
　　怒吼了一声过后，檀郦就立即向她跑来。
　　随之就伸长伸长手臂，趁着陆兴宁回头之际，赶快抓住她书包的肩带，用力往后一扯。
　　因没发觉檀郦会蓄意报复，故此当重力发生偏移后，陆兴宁便也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活该！略略略～”
　　“早饭吃过了吗？这我妈昨天刚做的老婆饼，你要不要吃？”
　　对比梦中的檀郦，现实中的她性格可好太多了。
　　不傲娇。不记仇。还会主动想与她缓和关系。
　　但这应该极有可能为哄骗她入险境而说出的花言巧语。
　　陆兴宁坚信，突然把她的未来通过画面形式展现出来，然后一股脑地灌输进她脑中的预知梦肯定不会无聊到做无用功的事情。
　　比起檀郦，她更愿意去相信预知梦。
　　“不要吗？我妈虽然厨艺不好，但做这个快有十年了，不会很难吃的啦。吃一个？”
　　她应该想的没错，如此热忱，必然有诈。
　　“尝尝？”
　　“不用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那就尝一口吧。”说完，檀郦便立马捏着老婆饼，送向了陆兴宁的嘴前。
　　随之，她也没忘再次催促陆兴宁道：“就吃一口呗，真的很好吃，我不会骗你的。而且这是我，刚刚好不容易跑回家拿来给你的。”
　　檀郦是懂得怎么拿捏住她的。
　　听言，陆兴宁便十分不情愿地张开了小嘴。
　　当然，在这短短的间隙内，她也没望对她祈愿，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让老婆饼直接消失吧。
　　天未满足她的愿望，但还是小小挥了挥手，帮她脱了困。
　　“嗡嗡嗡——”突然从电话手表内传出的震动声吸引去了檀郦的注意。
　　这是好时机，她当然不会让它溜走。
　　于是，待电话手表再次传来嗡嗡的响动后，二话没说，陆兴宁就立即按下了接听键。
　　这时，闻洋的声音也从电话手表里传了出来。
　　“你可算接电话了！”闻洋感叹了一声，随后他就又问了一句：“檀姐也在你旁边吗？”
　　“在的，怎么了？”
　　“你们快来学校吧，今天迟到的人太多，老任亲自去……”
　　不知是不是突逢上了险境，话刚说到一半时，闻洋明显有意压低声音。
　　“他正在校门口逮人。你们千万别去翻墙，也别去装狗洞。我们博哥今天就是翻墙被人逮住，然后跑了整整二十五圈。你们……”
　　令人始料不及，闻洋突然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也挂断了电话。
　　这……
　　说话说一半，可真叫人茫然。
　　他最后到底要说什么，是想给什么有用的建议吗？
　　虽说有些不太道德，但此刻的她着实想回拨过去问个清楚。
　　但现在刚好是上课时间，回拨过去闻洋肯定也无法接起，说不定还会害他被老师逮住。
　　越想，陆兴宁就越发头发，相应地她也愈发忧愁。
　　还是请假吗？
　　“温陆良诶！”
　　“啊？”虽说知道温陆良也会迟到，但出于好奇，陆兴宁还是顺着檀郦的目光向前看去。
　　没想，预知梦又出错了一次。
　　没按它的剧情走向，温陆良出现在了他不该出现的地方——他的家门口。
　　而不是出现在她摔倒后的地方。
　　“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上帝视角果然好使，不费吹灰之力，温陆良给她设下的每一个圈套她都能精准找到。
　　“不用不用，就磕到了点，出了点血。待会去医务室让校医处理一下，就行了。”
　　“那就好，我来背你吧。”
　　“啊？”
　　“你想背还是抱？”
　　“背吧。”
　　不得不承认，温陆良真是太幸运了。好似他一旦做出某种决定，无须他努力，他需要的东西便会自行抵达他的跟前。
　　比如他需要车，走到马路上时，车便会恰好抵达。
　　见车抵达后，温陆良便将陆兴宁塞进了后座，随之还贴心地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要去哪？”
　　“学校。”回答完后，温陆良便也一同坐上了车。
　　“翰北吗？”
　　温陆良没有马上回复。
　　待陆兴宁预要掺和进他与司机的对话时，他才开口回道：“麻烦先送我们去一趟秀合人民医院。”
　　就是破了点皮，去医院实在没有必要。故此，在明白了温陆良的意图后，陆兴宁便马上谢绝道：“不用那么麻烦，叔叔还是送我们去翰北吧。”
　　“去秀合，我有些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你哪儿不舒服？”
　　“最近有些失眠，想做个全身检查，看看病因，看完会马上回校的。你能陪我去做个检查吗？”
　　“额……”陆兴宁犹豫了一小会儿，不过最后她还是同意了陪同温陆良去医院的决定。
　　“好吧。”
　　为达目的，温陆良真是不择手段，真是煞费苦心啊。
　　“体检买一送一，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你可以留着下次用。”
　　“只能购买当天使用。要是你不一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不检查了吗？”
　　“一个人的话，不太划算。”
　　“啊……它贵吗？”
　　“不贵，我请你检查。”
　　他都如此说了，陆兴宁自然也不好拒绝。
　　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后，她便也同意了温陆良的请求。
　　“那就一起吧。”
　　“我们跟他一起走吧。”自顾自地做完了决定后，檀郦便拉起了陆兴宁准备跑向温陆良。
　　可不想，陆兴宁的双脚却牢牢抓住了地面，坚如磐石，完全让人无法拉动。
　　见状，檀郦只能停下脚步，向陆兴宁询问她跟随她走的具体原因。
　　“怎么不走了？”
　　“温陆良现在可是老任的小棉袄，心肝大宝贝，我们跟他一起走，老任可能会觉得我们关系很好。说不定我们还能直接从校门口进去，平安无事地回到教室呢。”
　　“你自己去吧。”
　　檀郦愣了愣。
　　“你突然怎么了？偷偷跟他结仇了？”
　　算结仇吗？
　　陆兴宁有些搞不明白。
　　毕竟被温陆良引诱去体检后，才引发出那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
　　先是收到一则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命不久矣的消息。
　　之后，她便会开始自暴自弃，不上学，整日待在家里浑浑噩噩度过所剩不多的日子。当然，偶时也会感伤一场。
　　接着便是在三天之后，从温陆良口中得知误诊的消息。
　　再之后便是为无病呻吟付出代价，成为夹心饼干，承受着分别来自向芳燕女士和老华的斥责。
　　要是现实完全复刻预知梦，让那一切上演到现实中来，也许她会跟温陆良结仇吧。
　　“不跟他一起，你是打算去跑二十五圈吗？”
　　预知梦是预知梦，现实是现实，两者不能一概而论。
　　请病假也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陆兴宁改变了主意。
　　改变了主意后，她就立马跟上了檀郦的脚步，随之便与她一起牢牢地抱紧了温陆良的大腿。
　　根本没有檀郦说的那般好，在大是大非面前，老任还是遵循公事公办的原则。
　　“你们两为什么迟到？”
　　不过，这好像并不妨碍他偏心温陆良。
　　领着三人去到众人不敢靠近也听不到的树荫底下后，老任才接上刚才的话，训诫道：“三节课了，什么原因迟到这么久的？”
　　因为忘记了今天是调休，然后忘记定个闹钟，所以才这么晚才来。
　　这样说可以吗？有没有说话啊？要是说过，自己再说，老任会不会觉得……
　　犹豫就会败北。
　　当陆兴宁还在纠结时，檀郦已经照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任。
　　“因为忘记了今天是调休，然后忘记定个闹钟，所以才这么晚才来。”
　　有时有默契也不是件值得让人夸赞的好事。
　　“待会你去跑五圈。”
　　“为什么啊，我伟大的校长大人！”檀郦自是会不肯的。
　　“用这理由的统一五圈，不过你可以去抓人，抓到其他迟到的，你不用跑，让他替你跑去。”
　　幸好没说。
　　虽说有些不仁义，但陆兴宁还是幸灾乐祸地松了口气。
　　“你呢？又是因为什么？”
　　完了，松太早了。
　　知晓了老任看理由赐圈数行为后，陆兴宁更加不敢乱说话。
　　越是这样，陆兴宁就越是紧张。
　　越是这样，陆兴宁就越无法集中精力。
　　越是这样，陆兴宁就越发愚钝。
　　她想不出其他更完美的脱身，只跑五圈甚至更少的理由。
　　“什么理由？”时间无情，一直都在流淌，没等过她一秒。
　　催了并小等了一会儿，老任终于宣布了她的死刑：“没有理由的话统一跑……”
　　不用说，陆兴宁也能料到圈数很多。
　　既然预料到了圈数多，那还不如瞎编个理由。
　　“我……”
　　“副校长。”没让陆兴宁说完，被老任搁置在一边的温陆良强行抢夺了陆兴宁的话语权。
　　“我有话要跟您说。”
　　“那你等我一小会儿。”瞥了一眼温陆良后，老任便又把视线集中到了陆兴宁的身上。
　　他好像要继续完成他的审判。
　　“你去跑……”
　　不过，仍旧没让他如愿，一旁的温陆良又打断了他的审判。
　　“现在报名竞赛的话，还有名额吗？”
　　虽说他才刚来不久，但不得不承认温陆良对如何拿捏住老任这一点，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听要说的是他的心头事，老任自然无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于是，在回答完温陆良的问话后，“有的。”
　　接着他便直接朝温陆良走了过去。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陆同学劝我说，参加竞赛挺好的，可以见见世面，也可以丰富丰富履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陆同学？哪位陆同学？”
　　“是陆兴宁。”
　　“你跟她……”
　　在江湖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老任的关注点果然与一帮人的完全不一样。
　　虽说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为彻底撇清嫌疑，陆兴宁只能铤而走险。
　　“我跟他是邻居，他妈跟我妈是朋友，他一个人住……所以他妈委托我妈多照顾照顾他。所以我经常会送点东西给他，一来二去就熟了……昨天檀郦也有在，我们是一起开导他的。对吧，温陆良？”
　　“你们两昨天去他家了？为什么要去？”
　　“因为他生病了，我们去……照顾他。那个时候说的，对吧，温陆良？”
　　“嗯。”
　　“真的？”
　　“千真万确的，校长！”刚反应过来的檀郦也开始跟着附和。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老任只能妥协了吧。
　　“好吧。”
　　陆兴宁松了口气。
　　不知是缘于什么，轻咳了两声之后，老任好像准备放过她俩。
　　“生病了就好好在家待着。”
　　“身体可比学习重要多了，学习可以补回去，但身体不能，不及时去看，可能就会烙下病根。而且顶着这副样子，能学的进去吗？”
　　“咳咳，快过去医务室看看吧，不舒服就跟你们班主任直接请假，别硬撑着。”
　　还真是在开绿灯。
　　见状，陆兴宁自是不会辜负老任的好意。
　　故此，在听明白了老任的用意后，她便趁快拉着檀郦一起冲向了教学楼。
　　继而冲向教室，回到座位上。
　　“叮铃铃——”真是过于凑巧了，没让她们经历难堪的事，待她们回到班级前，下课的铃声也正好响了起来。
　　这可太幸运了。
　　“陆兴宁，老华让你等一下上课后去她办公室一趟。”
　　“上课后？”
　　“对，下节不是体育课吗？她说已经跟体育老师说好了。”
　　“就我一个人吗？”
　　“对。”
　　“檀郦不用去吗？”
　　“老师没让我叫她。”
　　同样是迟到，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
　　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厄运怎么尽冲着自己来啊……
　　陆兴宁相当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