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低语》轻拢寒纱

13、第十三章

　　博物馆的二楼几乎没有房间的区分，“扎染体验馆”五个字在两人的视线中央出现。
　　墙壁上陈列着传统的手工艺的挂画，工作人员站在柜台前等待着入馆者们的来临。

　　桌上，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拿着染料在纯白的衣服上进行她的创作。毫无章法但小女孩却依然很开心。

　　桌旁的大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姑娘的“大作”，不参与、不点评，只是偶尔会将缺失的颜料瓶递给小女孩。

　　两人走到柜台前，付了钱跟着工作人员来到桌前。
　　染料瓶整齐地摆放在桌下的篮子里。工作人员将两件白色的衣服放在桌上，演示着三种最常见的衣服卷法。

　　对于普通的大家来说，扎染除了是民间传统的制衣手法外，还有一点就是卷好衣服后每一滴染料对最终成品产生效果的不确定性。

　　可能看似微小的一滴，却成为了锦上添花的一笔。

　　工作人员演示好后，告诉她们结束后可以按桌上的铃，到时候会有人过来将衣服拿去晾晒。等到完成时，会以照片的形式发送给两人。而实物会留在博物馆二楼的展示柜里。

　　周佳琢看了眼面前的白色衣物，又看了眼同样看着她的沈沐，相视而笑。
　　抛下既定的卷法，同小女孩一般的无章法，或许会有另一番的感觉。

　　“要不要比一比谁染得更好看。”
　　周佳琢将手将大拇指和食指伸开对着沈沐，歪着头挑眉笑着看他。
　　沈沐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邀战”。

　　“那输了的人在朋友圈发唱歌视频”
　　“要唱儿歌，24小时不能删除”

　　眼皮跳了跳，沈沐用手捏了捏鼻梁。
　　他唱歌有些不着调。一样的调子都能唱得高低起伏，而且他自己唱的时候还听不出来。

　　“既然大小姐都发话了，那怎么好意思拒绝。”
　　他点了点头，看着因为自己的想法开心的周佳琢心里想的却不是赌约，而是想让这样的时光一直延续。

　　手中的衣服用不同的方式来回卷了好几次然后用线扎起来，尽管不知道这样的卷法会有什么影响但周佳琢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周佳琢已经卷好了衣服，沈沐将桌下的颜料盒往身旁勾了勾，拉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要什么颜色？”
　　沈沐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叠起，他看着周佳琢眨了两下眼睛后将脖子伸过来凑到他面前往颜料盒里瞄。

　　盯着颜料盒看了几秒，各种相近又不相同的色彩摆成一排好像要叫人区分深浅。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要一个五彩斑斓的黑。”

　　听见五彩斑斓的黑，沈沐没忍住咳了两声。看着染料盒里不同深浅的黑，属实是有些没办法区分哪一个黑更加“五彩斑斓”。
　　他将黑色全部拿起放在桌上，看着周佳琢每一个黑色都弄了一点在衣服上。

　　颜料瓶只空了一点的“余位”，几乎没怎么被用过。周佳琢挤的时候都要稍稍用点力才能挤出来。

　　不同的黑色东一块西一块的浸入衣服里，还因为控制不好力度有些大小不一。看着自己的作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让沈沐换了橘色染料开始在衣服上画心。

　　沈沐很快就已经在衣服上挤好了颜色，主打一个不规则简约风。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靠着椅背，脚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点着，眼睛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想法表情不断变化的周佳琢。

　　似是终于做好，周佳琢将手中的颜料瓶放下满意地拍了拍手。
　　两人按了铃铛，工作人员将染布收走告诉他们大概两天后就会将图片发送到两人的手机上。

　　告别工作人员，两人向展览区走去。
　　展示柜里，一件件制作好的衣物陈列在里面。奇怪又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不像体验区里摆放的样品，展览区的作品大多数每一处都透露着出其不意的意思。两人一件一件地看过去，一路聊着衣服上颜料的独特和创作者的想法。

　　其中有一件衣服上的颜料斑驳地洒落在各处，但在相对的地方又完全一样地呈现在左上和右下。

　　几千件衣服里，却完全没有相似的两件。或许某些部分有些许的相同，但在整个布局中，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些。

　　两人感慨着相同的染料对衣服的不同影响，感慨每一处折叠痕迹里大家的奇思妙想。以至走到最后一件展示品时，还有些不舍。

　　展示品的下方，有小标记录着扎染人与扎染时间。两天后的她们创作的衣物，也会出现在这个博物馆柜子里。

　　一层一层的体验、观赏。两人在馆中了解家乡过往的生活经历、感受如今家乡的河山壮丽。等到出馆时，已经下午五点了。
　　天气已经不再炎热，太阳被云遮挡将大地笼罩在阴影之中。

　　周佳琢坐在场馆前的楼梯上捶打着已经有些酸涩的小腿。沈沐看了看时间，垮腿在周佳琢边上坐了下来。

　　“去吃饭吗？”周佳琢转头看向沈沐，下一秒就看见他将手上拧开的瓶盖又合上往自己这抛。
　　水瓶猝不及防的在空中旋转，周佳琢急忙伸手去接落下的矿泉水。

　　笑得不怀好意的沈沐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拿着另一瓶水和落在周佳琢手中的瓶子碰了杯。

　　拧开已经松了的瓶盖，周佳琢喝了口瓶中的水。正当水流灌入喉咙时，沈沐漫不经心地在一旁开口，“去赶高铁”。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与水流对冲没忍住被呛了一口。
　　沈沐从包里拿出纸，帮周佳琢擦着嘴角。
　　她抬头，眼神茫然地看着凑近的沈沐，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到底在哪。

　　“走吧，车马上到了。”
　　挎起包，沈沐拉着周佳琢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不情不愿的周佳琢整个人像失了骨头一样，摊在沈沐的手上。

　　“帅哥，饿。”
　　沈沐双手握着她的胳膊，让两人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她的声音本身是很清透的，但又不显得清冷，反倒是带了些甜意的疏离。像被切开的翡翠，翠绿的色泽令人想起沉静的山林，阔远又诱人。
　　现在，面前的人刻意把声音压低，将疏离化为拨动琴弦的软音。

　　他别过脸，放下握着双臂的手。突然失去支撑力的周佳琢没站稳，本就有些前倾的身子酿跄了几步到了沈沐的眼前。
　　“那个...我们可以在高铁站先吃点。”

　　听到回答，周佳琢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高铁站吃白胡子老爷爷，赶车的保留项目。

　　两人顺着台阶向下走，叫的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定点的位置。
　　半小时的车程，周佳琢靠着车上的靠垫浅浅地睡了一小会儿。

　　感受到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缓，沈沐将自己旁边的靠垫打开，披在了她身上。

　　匆匆在高铁站吃完白胡子老爷爷，两人就踏上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列车。
　　尽管充电时间很短，但手机本就充足的电量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下了高铁的周佳琢闭嘴没有多问，跟着沈沐继续享受今日未知的旅途，尽管还是很好奇最终的目的地。

　　的士在景区停下，沈沐跟她说完在这等他后，就走向了远处的取票口。
　　看着身侧的火车轨道和围着排队栏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周佳琢觉得对这个地方好像有一些熟悉。

　　拿着票回来的沈沐拉着周佳琢跟着队伍后边排队，还买了根烤肠递给她。

　　排队的小孩看着后边的姐姐吃着烤肠，转身跟身旁的父母撒娇说自己也要吃。在长队的交谈中，周佳琢终于想起这是她上次暑假说要一起来漂流的地方。
　　只是去了其它的地方，把这给忘了。

　　小火车很快就来了，虽说是半小时一趟，但两人到这时眼前长长的队列本就在显示着等待的时间之长。
　　勉强坐上最后一列车厢，两人与对面的人四目相对各自低头玩起了手机。

　　火车在轨道上缓慢地行驶，路过大熊猫的雕塑、茂密的丛林后看到流淌的溪流。
　　聘请的乐队在台上唱着小曲，酒吧、烧烤摊陈列在河流两侧。夜色之中，乐队的灯光、酒吧的灯光点亮黑夜。

　　想到周佳琢只是简单地在高铁站吃了点东西，沈沐也没着急带着她去漂流，而是到订好的烧烤摊上，烧起炭火听着演奏，在晚风里燃烧炙热的生活。

　　鼓点声在夜晚放大，冒着热气的烤肉将眼前人的脸庞变得模糊。将干辣椒倒进碗里放在对面的桌上，周佳琢抬头看着雾气里的沈沐。

　　烧烤酱刷在烤肉上散发出诱人香味，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有一些分不清耳边鼓点跳动的声音。

　　烤好的肉片被筷子夹进碗里，沈沐的耳后已经有了些许的汗水。看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周佳琢，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吃啊，怎么不吃？”

　　看着碗里的肉片还在滋滋地冒油，周佳琢咽了咽口水撕开塑料膜拿出里面的筷子将肉片在辣椒里裹了一圈放进嘴里。

　　夜色之中，酒吧的音乐和乐队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惹得微风都带着些酒意。周佳琢用手指滑动着装着橙汁的杯壁，轻声说，“我们要不，玩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