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乌木不知春

30、不同

　　李晓熙看着他的仍然低下的头“我以为你会恨他”
　　“恨啊”卢澈安语气特别坦然的说
　　“那为什么啊”李晓熙焦急提快的语速“宁愿用他的也不愿意用我的”
　　“我恨的东西太多了，在房间里嗡嗡飞的蚊子，刺眼的阳光”
　　“这些能相提并论吗”
　　卢澈安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一样的”
　　客观事实存在的，没法改变的，可以忍受的，和我无关的
　　“那之前的自己，算吗？”这句话说完才真正的与李晓熙对视上。
　　李晓熙的语气又软下去“你还在怪我。”
　　“没有”卢澈安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懂得话了
　　她不理解，卢澈安同样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在怪他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带我出来我感谢，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你您会来”
　　不会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当年没有带你走”她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卢澈安打断她的话“没有哪一条规定你一定要带我走的，所以真的没关系”真的不在意
　　“如果我把你带走的话，你也许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觉得现在哪不好”
　　“你”
　　“怎样都会的，只是你不能接受”卢澈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把别人已经伤口上已经结上的痂扯下来，用美其名曰关心的语气的提起
　　卢澈安问“你真的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你，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心理医生和你说了什么，我的病”
　　“轻度抑郁”
　　“还有呢”
　　“还有什么”李晓熙不耐烦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愿意提起，我的病和我喜欢男的，这些在你现在的家庭中代表了什么”
　　“我是被别人议论和饭后的谈资，还是一个失败婚姻的产物”
　　“如果您想说我是这些所以担心，那我很抱歉影响到您，如果您是担心我自己的话，我都无所谓。我这个人就这样了，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还行”卢澈安放下筷子
　　“至于弥补感情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从前没有从您这得到的感情，现在拥有也没太大意义”
　　“我吃好了”卢澈安准备收拾自己用过的餐具，扔到垃圾桶里反正都是一次性的。
　　然后回房间拿东西
　　期间李晓熙没有说一句话，看着卢澈安来回走动的身影
　　在离开房间之前卢澈安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还有是，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稍微少一些突然声音很大的撞击声吗，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李晓熙眼神里有点迷茫
　　“您可能不知道，我有点神经敏感，就这样”
　　卢澈安点了点头开门出去“我去学习晚点回来，不用等我”
　　门关上，房子里只剩下李晓熙。

　　卢澈安刚还没推开文樘言卧室门就听见他“六一、六一”
　　他在这叫魂呢，六一也不叫不反抗
　　准被推开门，后面的门开了，余静走出来
　　“静姨要出门吗”
　　“去你妈那里”余静没有说别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卢澈安没想到“还好”
　　余静抬起手，卢澈安知道她这是摸自己的头，微微弯腰。
　　余静向后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很辛苦吧，这么多年。”
　　卢澈安怔在原地
　　“我走了”余静在和文樘言说
　　背后的门打开
　　“你来了”
　　汪——

　　文樘言指着放在那边的水杯“卢澈安，喝水”
　　一段时间，文樘言说“卢澈安，这道题你会吗”
　　“我看看”
　　卢澈安看完题目，这么简单的选择题怎么可能不会，看向他正在认真的盯着卷子。
　　叹了口气“这样解”

　　没过一会又一声“卢澈安”
　　“又怎么了”卢澈安不自觉皱起眉头
　　“你觉不觉得有蚊子，要不要喷点花露水”
　　然后起身喷了些花露水。
　　感觉就五分钟没到
　　“卢澈安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卢澈安抿嘴抬头想发火不要再喊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刚对上文樘言的眼睛
　　身上的怒火瞬间熄灭
　　人的眼睛是最会表达情绪的器官，所以在想要别人相信或逃避某件事情的时候会直视、逃避目光，但同样它也会看到、感知到
　　在文樘言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像一个赤裸的，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接触到空气的无措的人
　　你在担心
　　我吗
　　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卢澈安起身“我去再倒点水”
　　“卢澈安”文樘言抢过卢澈安的水杯
　　“我帮你倒”

　　文樘言回来的时候看到，卢澈安站在放漫画的柜子前面
　　他把水杯放在书桌上走过来“在看什么”
　　“你还好吗”
　　卢澈安很无所谓的说“挺好的”
　　文樘言拍了拍肩膀“需要肩膀吗”
　　“你从哪学的”卢澈安轻笑着转头“肩膀借你这种话”
　　“我妈看的电视剧”文樘言又换了一个问题“需要一个拥抱吗”
　　“不用”
　　“我觉得的你用”
　　“我一个”卢澈安考虑措辞“一个成年男生和你一个即将成年的男生，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算什么”
　　本来都要放下的手，突然直接上前一步抱住他
　　“都说了”卢澈安很懵不知所措
　　文樘言在耳边“不算什么”
　　卢澈安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和平时的文樘言太不像了，但又挺像的
　　像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
　　当时还被欺负来着
　　真的笨死了，别人推都不知道还手
　　明明小时候那么爱哭的人现在却不哭了
　　“阿言”卢澈安示意文樘言松手
　　“哥”
　　卢澈安的心脏一紧，垂放在身侧紧握着拳的手慢慢收紧又放弃慢慢松开。

　　“哥”
　　“哥哥”
　　文樘言有段时间对卢澈安是这个称呼，只要叫这个文樘言说什么卢澈安都会答应、即使表面拒绝也会给他带来、会偷偷带他溜出去玩。
　　为什么
　　卢澈安年纪稍微大一些之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他叫哥的时候，自己才有一点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
　　他并不是被这个世界孤立的个体，他身上也是有线的
　　那是和别人的联系
　　我
　　不是没人要的
　　对吧

　　“别哭啊你”文樘言在面前
　　卢澈安缓过神眼角的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
　　文樘言慌忙的去找纸巾
　　“我没事”
　　不知道怎么的就哭出来了。
　　“你都”文樘言的话都连不成句子“什么没事啊”
　　“真的没事的阿言”
　　“不是都说有时候哭出来就好了吗，我已经哭出来了，对吧”卢澈安手上擦着止不住的眼泪。
　　卢澈安想笑一下，这样别人就会放心了，不会担心了
　　可是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越想笑一下眼泪就越多。
　　为什么这一次不行。
　　“哥，你呼吸啊”文樘言慌乱中握住卢澈安的肩膀“呼吸”
　　卢澈安缓了一会“我在呼吸，有的”

　　“别叫这个了”卢澈安收起眼泪之后说
　　文樘言没回答。
　　卢澈安坐下，六一在他旁边徘徊，最后还是趴在卢澈安的脚边。

　　余静不可置信李晓熙的话“他还骨子里冰冷，你这么说文樘言不是更冷”
　　“那是他跟我们共同话题才不说话”
　　“他没有，卢澈安跟你就得有？”余静靠在沙发上“晓晓，你不能把卢述山这个人强加给他，这不公平不是吗？”

　　怎么说呢文樘言的冷是不关我的事，不认识不熟的人在他身边等同于空气，就像上次女孩低血糖时他并没有主动上前。
　　总会有人去帮的，会有人去照顾，不需要我，不差我一个。他总这样想着，将自己排离在外。
　　程皓打篮球崴到了脚，文樘言才紧张的跑到程皓旁边问他有没有事。
　　“能动吗”
　　“能”
　　程皓看见蒋婉婷跑来过来就啊啊的叫上了。文樘言一脸无语

　　文樘言扶着程皓
　　“别不要脸啊，人家能弄动你”
　　文樘言把卢澈安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去医务室。
　　“第”程皓数着手指“三次看见你有点表情变化”
　　在他身缠那么久了
　　有其他同学来看他，看到文樘言在旁边好奇的问“文樘言，为什么和程皓当朋友啊”
　　程皓不服“我怎么了”
　　“他老在我身边缠着”
　　“文樘言，有时候明明是你来问我”
　　程皓的嘴被捂住“还是不疼”文樘言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踝
　　“疼”

　　“文樘言和你关系好的人有”
　　程皓
　　“就一个”
　　嗯，就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