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域传说》白山蓝苑

1、高塔里的王子

　　传说圣龙域宫殿的最深处有一座高塔，里面住着一位王子，他从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就住里面，从来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人见过他。据说是因为他是圣主圣龙王的私生子，血脉污浊，与高贵独绝的大王子天差地别，为了不让神圣的血脉得到蒙羞，本该处死，但圣龙王心怀怜悯，放其生路，任其囚于高塔之上，自生自灭……
　　在天地初始，万物尚未出现之时，世界上诞生了最开始的两只龙。
　　一只通体银白冰蓝，一只通体沉黑猩红。他们分别是天地间随着第一片大陆初生的两个生灵，万年后他们被称为圣龙始祖和妖龙始祖。他们天生拥有与天地相衡的强大力量，他们可以创造生灵，亦可以毁灭世界。于是他们分别创建了自己的部族。在千万年的冗长时光中他们分别渐渐拥有了庞大的族系，然而随着他们的两方势力的不断扩大，这一片天地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和平相处。
　　于是圣龙和妖龙就开始了长达数万年的，对这一片天地的争夺。
　　天生对立水火不容，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这一片大陆渐渐被这两支庞大的种族所划分，龙域变成了圣龙域和魔龙域，而他们的王代代沿袭，成了圣龙王和妖龙王。
　　千万年的战火交锋，仇恨交织，最终都堙灭化为烈日下的一片灰飞烟灭。
　　妖龙族在千万年的战争中落败，因为他们的王与恋人私逃去了人间。没有王的最强力量，妖龙族最终落败于圣龙族。所有妖龙都死在了那些熊熊燃烧的日子里，凄厉哀叫回响九天，连绵不断，震碎了人间的云屏，倾盆血雨尽数泼落人间。
　　自私自利抛弃子民的妖龙王最终被圣龙王抓回，千年不灭的炙龙火将他悬空缠绕在圣龙天柱上，寸寸灼烧着他龙甲肌肤，一片一片的火舌不断蔓延着他的全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晨曦灼烧到星月再到第一缕日出光芒随着火焰跳跃在他身上。他的龙魂被强行抽离困在天柱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化成灰烬，感受着肌肤寸寸爆裂烤火的无尽痛苦却无能为力，甚至发不出一声惨叫。
　　最终妖龙王的□□成了一末一末的灰烟粒子，一把散落在地上再也跳不起来，而他的龙魂也因为躯体毁灭永永远远消散于世间，再也没有以后。
　　他的恋人，圣龙域圣龙王支脉神圣圣龙血脉的圣女被圣龙王囚禁在圣龙殿中，等待着圣龙王脉们的会议处决。
　　然而还没有等到圣龙王脉们从十八氏族地界赶来，她就已经生生咬碎了自己的三片龙心鳞，挖碎了自己的龙心，半龙半人的凄惨地死在了囚禁她的华美宫殿中。
　　匆匆赶来的圣龙王对着一地碎裂的鳞片渣子和龙血肉块，沉默了很久。据说这位圣女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是曾经要进入圣龙王脉的未来王后。
　　然而现在却这样死状惨烈地在他面前。
　　那样高贵的身份，拥有逆天复生能力的神圣圣女，是圣龙族中女神一般的存在，就这样随着她忤逆世俗的爱情，随着她深情爱恋的男人，随着她骄傲执着的本心狼狈死去。
　　她绝对不会接受任由自己爱人独自面对死亡，她用同样痛苦的方式与他一起面对，她绝对不会活着接受圣龙王脉们对她的任何决议，更不会接受再嫁给他！
　　伽德轻轻地念完最后一段，伽罗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小小的孩子打着轻轻的呼噜，那样凄惨的故事，听的人却睡的这样香甜。到底只是个故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伽德将弟弟轻轻地在床上放平，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迷迷糊糊中伽罗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他直觉哥哥又要走了，于是嗫嚅着拉住伽德的手。
　　少年的手修长纤细，白皙柔美，小孩小小的胖乎乎的爪子一握就舍不得放开。
　　“哥哥……不走，陪伽罗睡觉……”
　　奶奶的小孩声音软乎乎地像棉花一样打在伽德心上，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明天早上就要去试炼塔，龙魂修炼的开头至关重要，父亲再三叮嘱务必要十分上心，更千万不能错过的进塔的最佳时机，不然淬炼的效果就会减弱。
　　如果明天早上从圣龙高塔赶过去，那能准时进入的几率基本就微乎其微了。
　　伽德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床上小小的弟弟和对方紧拽着他不放的小手。
　　睡梦中的小孩似乎做了恶梦，短短绒绒的眉毛皱成了更小的一团。
　　“要父王……要哥哥……不要在这里……呜，哥哥……”
　　伽德的心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什么龙魂淬炼什么不要迟到全都被他统统抛到脑后，什么都比不上此刻他眼前这个小小的惹人疼爱的弟弟重要！
　　他迅速地爬上床，将在梦中呓语的弟弟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哥哥在这里，伽罗，哥哥在这里，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怀里梦怔的小孩听见了他的柔声安慰，皱成一团的小绒毛眉头舒展成了一片细密短毛。
　　大不了明天早点起来，化成龙相飞过去好了！怎样也不能丢下伽罗自己一个人做恶梦。伽德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于是少年抱着小孩一起蜷缩在宽大的被褥中，閤眼沉沉睡去。
　　睡梦中小孩的嘴角蓦地挑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往少年清瘦的怀里又钻进了几分，紧紧相贴。
　　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从小到他，他见父王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是百年一见，每次见面过后还总模模糊糊的，丝毫没有什么记忆。
　　然而哥哥不一样，他见过最多的除了每日不同的来打扫的仆从，就是哥哥伽德，圣域最高贵的大王子。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每一次和他的见面，他给自己带的所有礼物都在自己秘密的小阁子里藏起来，哪怕是一块糖，他也只是轻轻舔了一口，然后找出漂亮的包装纸好好包藏起来。
　　哥哥会给自己讲外面的故事，会在夜晚偷偷化成龙相让他骑在自己的龙角上带他四处遨游，会教他知识武功，会……告诉他，他不是在被囚禁，而是在被保护，等他能化龙强大了，他就可以出来了。
　　伽罗曾经也质疑过伽德，如果是保护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出去，哥哥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在塔里，为什么哥哥可以在外面，哥哥不用被保护么？
　　他记得那时候伽德看着他，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笑着回答，因为哥哥生来就是要保护你，保护大家的，所以哥哥不能在塔里陪着你。但是你不同，你要在塔里好好平安长大，以后才能跟哥哥一起保护大家。
　　其实伽罗知道伽德话里的避重就轻，但他看着伽德在月光下温和美丽的笑容，如星河一般明亮的蓝色双眸，他所有的疑问都选择消失，他最信任，最爱的哥哥，他永远愿意相信他。

　　伽罗躺在床上，睡梦正酣，翻身时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床边。
　　这地方他还没想过有什么人能来，以为自己在做梦，刚抬起一丝缝隙的眼睛又准备合了上去。
　　突然间一阵巨大的扑通声在他耳边猛地响起，这次他被惊醒了，猛地地睁开眼睛，从床上迅速坐起。
　　圣龙塔外层层结界，唯一的可能进入的地方就是伽罗房间的位于塔顶的窗户。只是这窗户位置实在是太高，气流强劲，极难穿越云层到达这里。
　　是谁能够从这里进来？伽罗眉头一紧，做出防备姿态。
　　正当他准备起身应对时，一个听着极其没有感情的，没有起伏的，好像沉寂了许多年的死水一样的声音在响起：
　　“参见龙主。”
　　龙主？
　　未等伽罗反应过来，对方袖袍一挥，墙壁上的所有烛台被瞬间点亮，伽罗看清了面前单膝跪地，右手抵肩，颔首弯腰行礼的红发女子。单束着一支高马尾，身着侍卫类的斗篷礼服，腰间系着一把红刀。
　　看着对方的打扮，似乎是圣龙殿的圣使。不过当对方抬起头，额间的蓝色龙纹让他又让他生出新的不解。
　　“你是什么人？”直觉让伽罗觉得面前人的身份目的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虽然并未感受到任何杀意或着威胁，但他仍然十分紧绷，暗暗凝聚掌心龙力，语气警惕严肃。
　　红发女子应声回答，声音还是一样毫无起伏。说出的话却让伽罗猛然震惊。
　　“我是-—妖龙，我是魔主您最后的部下，妖龙，达维娅。”
　　伽罗一瞬间石化在床，掌心凝聚的龙力轰然消失。
　　自从出生时，他便一直生活在高塔之中。幼年时从仆从口中听到过，默认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血脉污浊，父王不喜，世人不爱，连书里都记载着他不堪的来历。大一点时，哥哥伽德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一直都坚信不疑。而如今突然跑来一只不应该还存在于世间的妖龙，称呼他为魔主。
　　妖龙早在百年前就被圣龙族覆灭了，何来妖龙，自己如何又是妖龙？
　　伽罗从震惊中生起猜忌怀疑，掌心又重新凝聚起力量。
　　达维娅仍然保持跪地行礼姿势，从袖中拿出一份泛黄残破的卷宗，双手托起恭敬地呈递在伽罗面前。
　　伽罗低头打量，身体不为所动，静等达维娅的下一步动作。
　　见达维娅许久不曾动静，伽罗终于伸手拿过卷宗，翻开阅读，却发现只有泛黄的页面不见任何字迹。
　　伽罗双眉紧簇，快速地把整个卷宗翻看了一遍，不见丝毫字迹，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魔主息怒，现在的您还不具备解读这卷宗的能力。”达维娅淡淡地回答道。
　　伽罗闻言眼神一冷迅速抬手，掌心翻滚着灰色的云雾状光波对准达维娅低下的后脑。
　　“属下可以先为魔主翻译。”
　　“你还是先去死吧。”伽罗脱口而出，目光阴冷，掌心光波就要往达维娅后脑拍去。
　　突然间周身萦绕着红色的雾气，紧接着，一双巨大的暗红色龙翼在达维娅背后伸展开来，一瞬间遮蔽住了满屋的烛光。
　　伽罗被巨大的龙翼威力冲击，手停在了半空中，透过掌心逐渐消散的灰色光波对上了达维娅起身抬起头后猩红眼眸中暗金色的竖瞳。
　　圣龙族不生双翼便可翱翔于天，而妖龙天生身负双翼。她，真的是妖龙。
　　伽罗第一次从书本跳跃到现实见到妖龙，不知如何反应:暗红色的龙爪，厚韧的翼膜 ，展开就能消灭这间堪比小殿房间所有的光亮，除了那双暗金色竖瞳。
　　“七百年前，魔龙主携圣龙女私逃人间，圣龙王震怒，攻打魔域。缺失魔主的魔域难以抵御圣龙王力量，最终被圣龙族灭族。而魔龙主和圣女在魔域覆灭后被抓回，魔龙主遭圣刑处死，圣女碎鳞自戕。”达维娅边说边缓缓收起庞大的双翼。
　　这是圣域人尽皆知的事情，伽罗迅速从震惊中回神，仍然保持警惕，却愿意静待达维娅下文。
　　“他们并非一死了之，人间留有他们唯一的血脉——妖龙和圣龙的后代。在他们身死百年后被圣龙王从人间带回圣域，封印龙魂，囚于高塔……”
　　达维娅话未说完，伽罗突然皱眉打断她，喃自重复道：“封印龙魂，囚于高塔，囚·于·——高塔……！”
　　达维娅不语。
　　伽罗沉下眼眸，却突然瞬间从床上跃起闪身至达维娅身后，他比达维娅高了一头，用身体将她后门位置封死，左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右手快速地抓住了她的脖颈，将其禁锢在自己怀里。
　　命门掌握在他人手里，然而达维娅却毫无反应，似乎压根没放在眼里。
　　“说出你的目的，饶你不死。”伽罗冷冷地开口，“为什么骗我，你想得到什么？”
　　伽罗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凝重，握住达维娅脖子的手不断加重力道。
　　女子雪白的脖颈已经被抓的充血，却仍然面不改色，哑着嗓子冷淡道。
　　“并未欺骗魔主。”
　　“你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你是妖龙不假。但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此事兹事体大，伽罗纵使心中有几分相信，也绝对不会轻加断言。
　　“有方法”
　　“什么方法？”
　　“魔主的化龙日还有百年，但其实以您的血脉不需要等待化龙，只需要在圣龙王为您解除龙相封印后就可以化龙了。”
　　“龙相封印？那是什么？”伽罗心生疑惑，他虽然并未在书中学习到过多少龙族的知识，但是哥哥伽德没有少教自己。他从来没听伽德说过“龙相封印”。只知道龙相为圣龙族本相，需要等待五百岁成年时提纯血脉，才能化形。
　　达维娅解释道：“您本是妖龙与圣龙的精纯血脉结合，天生非凡。但圣龙王对您使用‘共生封印’。将自身生命力量与封印相连，生命力量决定封印力量的强弱，在您未破壳时封印了您的龙魂血脉，而‘龙相封印’亦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我并不需要等待化龙日就能化形？”
　　“是。”达维达点头肯定，接着补充道：“妖龙与圣龙血脉结构不同，天生就是龙相降生，不需要化龙。而圣龙，例如圣龙王血脉或其他血脉精纯的圣龙不必化龙，在破壳时便是龙相本相。例如伽德殿下，出生之时便已经修成白银冰龙本相，可翱翔于天。”
　　而其他由高阶血脉龙侍结合而生出的，或者是圣龙与龙侍相结合所生下的不是精纯血脉的圣龙们，则都需要修炼至五百岁时提纯血脉，成则化龙，不成则永不能化龙。伽罗在心中默默补充道，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明白。
　　“而您身负妖龙圣龙的至精至纯血脉，不需要等待化龙，出生时便应该是本相，只不过在您未问世前便被封印了。如今还有百年便要‘化龙’，圣龙王一定会为您提前解除一部分的共生封印，也就是解除龙相封印，届时，您才能化回本相。”
　　“呵……”听完达维娅的话，伽罗面上慢慢浮现淡淡讥笑之色，眼里却尽是苦涩。如果说自己真的是血脉污浊需要化龙，为何四百年间独独留他一人在这高塔里，他再不济也是名正言顺的二王子，从出生到现在却只见那一方高窗里的日月天地。但他若是被封印的罪孽之身，那么一切都合情合理。至于化龙，根本就是在搪塞众人，堵住非议罢了。
　　他原以为化龙是自己一生的宿命，污浊血脉唯有历经苦难洗涤才能被世间承认，到头来却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笑话。
　　伽罗低头看着怀中的红发女子，禁锢她的双手缓缓放下，他悲哀地闭上双眼，这数百年的谎言，终究还是被戳破了。心中悲痛，纵使百年孤独，也抵不过这一瞬间明了的所有欺骗伤害。
　　许久伽罗睁开双眼，眸色深重，开口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封印？”
　　达维娅淡淡开口道：“解除共生封印会流失部分生命力量，流失的多少生命力量取决于解除封印的程度。圣龙王尚且健在，生命力量强大，解除封印后只需要数十年的闭关就可以恢复解除封印流失的生命力量。圣龙王至少要等数十年后才能来解除封印。”
　　“还要数十年？”伽罗皱眉问道。
　　“本来是，但圣龙域不过百年便要举行圣典，届时圣龙王需要化为本相绕圣域而飞九天九夜，所及之处皆要驱动龙魂降下福泽，为圣域盈满圣龙之魂的庇佑。为了有足够的精力应对，必须保持龙魂龙力充沛，因此他定然要提前来解除封印，确保在盛典前有足够充盈的生命力量。”
　　“大约还有三个月，圣龙王就会来为您解除封印。”
　　伽罗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会那么确信他会来？”
　　“我算的。”达维娅淡漠开口。
　　沉默。
　　正当伽罗想开口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达维娅突然再次对他跪地行礼，抬头看向伽罗，发誓道：“世上唯有达维娅与龙主，为复兴妖龙族，达维娅誓死效命。”
　　伽罗在达维达恢复红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继而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沉默平静。在伽罗看来，达维娅古井无波的神色下，举手投足间完美的侍卫姿态里，冷淡平静的话语中，似乎藏着许多的悲伤，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伤感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真的如她所说，他看着跪地的达维娅，竟生出了丝丝亲切。
　　“当初妖龙族覆灭之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记得了。”达维娅罕见地微皱了一下眉，似乎这个问题让她苦恼过许久。
　　“那你一介小妖龙，为什么会出现在圣域？”
　　“圣选，从人间而来。被伽德殿下识破了身份，成了殿下的龙奴。”
　　“你竟然是伽德的龙奴？”
　　伽罗听完挑眉，神色似乎不悦地打量着达维娅。她额间的淡蓝色龙纹印记，原来是龙奴印。只不过龙奴虽只侍一主，地位却极其低下，更是有许多意味不明的含义。而达维娅的穿着打扮，还有腰间的武器，根本不像是一个被主人任意作为的奴隶，而且举手投足间尽是得体的侍卫姿态。
　　“你应该已经是近卫了吧。”伽罗突然眯起眼睛，手轻轻摩挲着袖口上华丽繁复的花纹，声色平静道。
　　“是。”
　　承认的很利落。毕竟普通侍卫怎么会配有这么好的刀，还有侍卫礼服上淡淡的银纹，是伽德衣服的惯用款式。
　　“又是龙奴又是近卫，你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啊。”
　　伽罗不由地心生妒意不满，对达维娅刚生出的丝丝信任又烟消云散了。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女人让伽德这般维护在意，凭伽德的能力，肯定知道她的身份，收作龙奴还能说得过去，竟然还是近侍？！只许一人拥有驱使的目的太明显了。
　　伽德看上了她什么？
　　伽罗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怨怼不满。
　　一个姿色尚可，血脉普通的小小妖龙凭什么就这样吸引了伽德。
　　在伽罗心中，伽德是最完美的，不管是圣域王储，还是空前绝后的天才，亦或者绝世无双的容貌，完美温柔强大体贴的“兄长”。谁都配不上他，谁都不能配上他。
　　除了自己。只有自己与他血脉相通的“兄弟”，才能跟他站在同一顶峰。不管达维娅说的话是否真假，他都坚信只有自己可以与他睥睨天下，是天生的直觉，纵使他现在是个“废物”，血脉污浊要化龙也好，解除封印也好，有朝一日，站在伽德身边的一定是自己。
　　突然间达维娅腰间的红刀震鸣了起来，达维娅迅速抬头起身跃至窗口，扶上窗沿抬腿就要离去。
　　“你要走了？”是要回到伽德身边么？伽罗看向窗口的达维娅问道。
　　身为近侍，本该与主上形影不离，她却能独自一人出来那么久。伽罗心下一沉，伽德还真是宠着她啊！不过转念一想，达维娅既然另有目的来到这里，那必定是利用伽德，不会对他真心回应。那就让伽德继续被欺骗好了。想着伽罗突然又有点兴奋，爱而不得后，伽德会被伤的很深，应该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吧。
　　伽罗想到此处心情阴转晴，抬眼见达维娅蓦然回头，红色的马尾在月光下随风飞舞，她用红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伽罗突然读懂了那双红色眼眸。
　　百年孤独，诺大天地间，只剩他们俩人相互依靠了。
　　伽罗想张嘴说些什么，然而达维娅早已头也不回地翻下高塔，伽罗连忙赶到窗边往下看，只见漆黑夜色中，一团飞驰而过的暗红色身影穿过云际密林，伴随着一阵随风而逝的低沉龙吟消弭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