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他们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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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谨十三岁时，借外公的福得来一次出省玩的机会。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若非疫情过后极少有出去玩的机会，加之平日学业繁忙，陈谨也不会如此欣喜若狂。
事实上，本次目的地陈谨并不十分喜欢。若是让她选，比起要与外公再进那几年未去的“”深山老林”，她更情愿暑假跟着爸爸出差，来趟“公费旅游”。但那有怎么办呢？外婆几个月前就先回了那里，妈妈工作繁忙，短时间内抽不出身，只得让陈谨这么个小年轻儿路上照看照看老人家。
因而十来岁的陈谨就这样被赋予了光荣的使命。老实说陈谨也不反感和外公一道。只是总感觉祖孙二辈差大了，聊起天总有代沟。
然则，陈谨和外公是连天都聊不了。
小老头儿外公，属虎，平日不苟言笑，成天板着一张脸，整个就一“生人勿近”。每日不爱听曲儿不爱看剧不爱遛鸟，唯独喜欢拿本中医书，时不时上上中医课，再者就是看看别人下棋。对了，老外公还有个爱好，做饭。也不知是何方独门秘籍，外公的家常菜肴总是色香俱全，闲时甚至还搞搞创新菜品。尤其是和中药膳一起。
作为新时代新学生，陈谨喜欢历史，可就堪堪对中医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原本对中医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外公一周一次养生鸡汤药膳的“浸淫”之下，陈谨便对中医日益不满。外公似是看出了什么，后面在鸡汤中悄悄加了几粒大红枣和红枸杞，原本苦涩油腻的鸡汤竟然也美味起来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外公的菜是陈谨永远吃不腻的。
或许属虎的人，天生就是带着“虎气”的。别看外公年纪大，身体倒是康健，比起他那些同期的同学们不知好了多少。虽然他时常说是中医养生起的效果，但陈谨觉得，外公能有如今的精神样貌和他十几年如一日的规律作息是有很大关联的。
话扯远了。总而言之，陈谨对跟外公聊天并不怎么感兴趣————外公又严肃，又话少，有点话题都是她不感兴趣的，跟外公聊天还不如和紧跟时代潮流追剧看小说的外婆聊。
可这趟一行就外公和她两个人，总不可能几个小时全睡觉吧？再来陈谨也是个闲不住的，一没话说就浑身难受，也总不可能对着“小智慧”手表泪谨眶汪汪找妈妈吧？电话费自是不必说，妈妈忙也是不必说，妈妈只会把陈谨扔给外公，因为“外公也有很多故事啊，你要自己去问问他嘛。”
好吧。身为一个还不算特别成熟的青少年，陈谨还是很喜欢听故事的。尤其老父辈的和老辈子的，每次家庭聚会听他们闲聊，那些往事陈谨总是听不腻的。也就只有那个时候，陈谨才看到像是没什么微笑细胞的外公会露出笑脸。情至快乐时还会放声大笑，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少了好多。也还是在那时，她才看到，他曾年轻的影子。
如此想来也行。陈谨略微思索几瞬，便鼓起通气望向外公。外公此番并不似先前那般让她坐窗边位置，而是自己一开始先坐了，就右手托腮望向窗外一言不发。大巴车不知什么时候开动了。陈谨看着车窗外瞬移即逝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到低矮民房，到长途客站，之后便是漫漫不见头的高速公路和一片青葱。她望向外公的眼睛。
眼眶有着年人独常的棕黄皱纹惊，那眼里带着水光，映着窗外一帧帧画面。他的眸子早已不再明亮，却让陈谨觉得，他瞳孔里倒影出的，是一整个他的世界。
“外公……”
“年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陈谨立刻道：“外公您先说，我不急的。”
他忽然笑了。那是陈谨许久没看过的笑。和平日里那些时不时的笑不同，那是她一眼望去，仿佛能再见他青春的笑。
外公动动唇，却再没说什么。老人转过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他缓缓闭上眼，嘴角仍噙着笑。
“……外公？”
外公良久后方转过头，看向满脸不解的陈谨。
“哎，没事。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去玩，对于你来讲还是很无聊吧。也是，年轻娃娃子，一路上憋着可不好……年年想问什么？”
陈谨亦回望向外公的眼睛。老人目光灼灼，像是方才微眯一瞬就恢复了全部精力，周身焕发出一种很新的气质。那种感觉是陈谨曾经从未见过的。
“我……我想问问您年轻时候当知青的经历。真的很苦吗？是要种田的吗？还有还有，后面您和外婆到三二九厂，还发生过什么事呀？妈小时候在那长大的，我去看过她原本的学校，都荒了嘞，大门也锁了都不让进。话说你们的厂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话一出口就仿佛黄河决堤般滔滔不绝。外公摸摸小外孙女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感受到了年代文爱好者采访当事人亲身经历是激动的心情。看着双眼放光、冒着期待星星的外孙女，素日来惜字如金的外公还是开口了。
“啊，那就可长了。那年啊……”
“是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号，是我刚下乡的日子。”
“哇，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我自己的大日子我还不记得？”
“嗯……也是。”
“下乡的地点呢，就是你外婆家那个村子。”
“噢，外公外婆相遇的挺早。”
“最开始是第一年在他们家住，后面我也没在他们家住了，都是七四年了才又到他们家去的。”
“为啥那时候才去的外婆家呢？”
“诶呀，因为不想自己弄饭，想蹭了嘛。”
“那还有……”
“别急噻。你要想听，就给你慢慢讲咯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他们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