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鬼宅里也能怀孕？》观火_

8、阵眼

　　通常，在一个人被叫到名字时，他的反应不会是浑身颤抖，或者控制不了自己，再或者直接暴走把周围的人全鲨了。就是说这样不太符合自然的规则。

　　然而姜予辰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境地，这位猛鬼不仅没有普通的反应，周身的气场波动得还更厉害了，连带着那种叶子的味道也变得超级浓郁。

　　说真的，仔细闻其实就是清晨刚刚被修剪过的灌木丛的味道，只是这位的身上粘的不是清晨的露水，而是毯子一样沉的烂泥巴。

　　他的腺体又在发热了，姜予辰试着摸了一下自己脖子后面，有点烫的同时又是一手橙子的味道，感觉像空气里混入了一杯热橙汁。

　　他们两个人的味道混在一起闻真的特别诡异。好吧，也不是特别诡异，就是他很久没有体验过沾了一身泥巴是什么感觉了。

　　姜予辰结合在盒子上看到的字，还有来送祭品的那两位的发言，试着再次开口：“你应该就是家神吧？”

　　“……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这位一开口就把他吓得一激灵，他的声音还有点嘶哑，但能听出如果不是那么失真的话也是能去做男主播的程度。姜予辰把他话里浓浓的讥讽抛在脑后，接着问道：

　　“为什么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不是你救了我吗？”

　　“……”有几秒钟的沉默，“顾家的人派你来就是问这个的？”

　　“又不是我愿意来的，”姜予辰挑起一边眉毛，要是能选的话他宁愿在街上捡垃圾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至少不会莫名其妙地被Alpha标记，“我听到他们说你已经来了十年了。所以……你也是顾家的人吗？”

　　这么说其实好像有点不准确，毕竟他们和顾家不是同一个阵营，虽然这位祖宗回应他了 ，但未必就代表他愿意承认这个名字。

　　这次对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姜予辰走近了几步，黑雾凝结成的手捏在Omega脸上，冰凉得像刚刚从雪里挖出来。

　　姜予辰被他像小动物似的掰着脸，刚刚撞到墙板的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干脆就顺势破罐子破摔地卸了点力，心想反正也被掐过了，这位祖宗要做什么他也不能反抗。

　　就这么过了好几秒钟，姜予辰还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一直被这位祖宗攥在手里的半截符咒忽然碎成了齑粉，比放进了碎纸机还要离谱，直接化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好吧，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他之前说他应该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符咒消失后缭绕在他身边的黑色雾气好像消散了一些，姜予辰刚想眨眨眼睛再确认一下，放在下巴上的手忽然松开，他差点往前扑到对方怀里。

　　“等等，我还没弄清楚刚才那个房间……”看见他转身就要走，姜予辰想站起来追他又没力气，急了直接叫他的名字，“顾蕴！”

　　黑色的人影停下脚步。

　　“……我能这么叫你吗？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吗？”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冷笑，就跟电影里的反派似的，失真的同时还显得特别恶毒。

　　“你觉得家神会忘了他的族人吗？”

　　从这一天起，姜予辰再也没在大宅里见过闹鬼，从一楼到三楼，安静得就像一座忽然停摆的自鸣钟。

　　有种这里的主人出去旅游了的错觉，但姜予辰的直觉显然没这么觉得，比起纯粹的寂静，这更像是暴风雨降临前的短暂安宁。

　　不过没关系，他的宗旨就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来扛，既然顾蕴没想一直留在这里，他当然也不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虽然是地狱笑话，但他还是要说——就算是尸体，只要能从这里出去，变成鬼了不是还能找顾家人报仇嘛。

　　就这方面来说顾蕴也是他的前辈了，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心得。

　　姜予辰把成堆的橘子皮拢在一起，再平摊成一片片，每片都撕成差不多能放进杯子的大小，只留下那些能完美地泡成一朵花的橘瓣。

　　他掰橘子完全是随心所欲的类型，这些当然不是他的杰作，他也想知道某人是不是当鬼这么多年才变成的强迫症。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有那个倾向的类型？

　　要是被关在这里十年的是自己，姜予辰估计他的精神状态也不会比顾蕴好到哪去，就这方面来说他还是很能理解顾蕴的心理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嘛。

　　唯一让人有点在意的就是如果顾蕴不是被收养的，那顾家那些人也可以算得上他的血亲。兄弟相残什么的虽然不是没有先例，但做起来还是让人有点发怵。

　　就这方面来说顾蕴小时候过得可能还不如他呢。什么时候连从小流浪都变得值得骄傲的人生经历了？

　　姜予辰靠在窗边，忍不住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既然这位祖宗能听懂他的话，他们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不定他还能回答他的问题。

　　姜予辰看了一眼在镜子面前已经堆成小山的橘子皮，眨了眨眼。

　　灵感这不就来了？

　　混沌、窒息、下沉。十年以来这种感觉都没有改变。就像被巨石坠住身体，向无尽的黑暗中沉沦，等待潮水截断最后一丝生机。

　　顾蕴已经习惯这样的情景。如同蚕茧那样被束缚，抽出纤微几断的白色丝线，又重新编织成别人的欲望，这种体验有个高贵的名称——家神。

　　对于顾家人来说，他就是取之不竭的宝藏，完美无缺的许愿机，只要对着祭坛双手合十，美梦就会在第二天实现，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顾蕴有时会被外界的声音吵醒。贴在屋外的新符咒，前来勘察的仆人的窃窃私语，还有年久失修后墙壁内细微的碎裂声。

　　也许他们还有别的家神人选，只是那些人都已经被埋在了土里、砌在了墙壁中。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个词——暗无天日，形容被推入井底无处可逃的囚犯的生活，他曾经是人人追捧的贵族，如今却只能与孤独怨愤为伍。

　　遥远空旷的回音中，能隐约听到男女对话的声音：

　　“……他就是顾家下一代的人选。卜卦已经指向……”

　　“真的是这样吗？那、那我以后可怎么办？明明当初是你先抛弃我的……”

　　“顾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和你的儿子，都是家族的一部分，只是以前时机未到而已……我们的下一代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兴旺。”

　　“……所以，我们都能回来？”

　　“那是当然。只要你告诉我现在蕴儿在哪……”

　　伴随着狂喜的低声交谈，在不久后变成猝不及防的惨叫。顾蕴很熟悉那种声音，在偶尔清醒的片刻有人曾经试图偷取这座大宅里的珍藏，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化成了一缕黑烟。

　　他清醒的时间正在跟随日子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少，但祭坛的效力也在随着时间逐渐减弱，直到绘满符文的祭台在他面前逐渐碎裂，第一次有生人活着进入这栋大宅。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顾蕴为此准备已久，只有一个超出预计的因素——一个能在大宅存活半个月的Omega，没有受到诅咒的侵染，甚至成功进入了三楼的阵眼。

　　也许这就是报应。顾家人想方设法地把祭品送到这里，怎么就没想到这也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呢？

　　顾蕴站在窗前，闭上双眼，将感官延伸到大宅的每个角落。符咒被取下带来了切实的效果，即使只是一丝力量，也将成为杀死家神的必要条件。

　　首先是来自符咒的腥臭味道，夹杂在死气沉沉的粘腻空气中，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顾蕴将视角拉到一楼，镜子前的角落里Omega正在背对着他移动手臂，动作仿佛像在下棋。

　　“这样……这个再往这边一点……这样才对……”

　　他的胳膊轻轻移动，引起了顾蕴的兴趣，站在Omega背后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甚至还能闻到甜橙的淡香。

　　腺体上的标记依然清晰可见。即使不再是人类，这个Omega也已经成为他的东西，被打上了他的印记。

　　顾蕴几乎要因为本能微微倾身，去凑近那个味道时，Omega忽然让开了，露出他刚刚在镜台前面摆弄的杰作——

　　“你是不是个Alpha”几个大字跃然入目，由橘子皮倾情打造，结尾甚至还有一个扭曲的波浪线。

　　Omega推了推橘子皮，扭曲的波浪线就变成了感叹号。

　　顾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