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45、赶路

　　斯黛拉是被南希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她皱眉动了动酸涩的眼皮，依靠着心里被南希吵醒而产生的怒气，总算是睁开了困倦的双眼。

　　南希正挽着斯利普的胳膊往前走，他们的步调不一致，所以看起来很滑稽。

　　他们两人边走边大声聊天。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吗？”

　　“哦，亲爱的女士，这片森林的环境和沙漠差不多，甚至比沙漠还要恶劣。如您所见，这里所有的水分都被苹果树霸占了，所以水非常珍贵。”

　　“珍不珍还有待观察，但贵是真挺贵的。”南希耸了耸肩。

　　“过去我们还有一头骆驼呢，但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所以骆驼在某个乌云遮月的夜晚不告而别了。”

　　自那以后，水的价格就更高了。

　　斯黛拉撑着坐起身，她的腰稍微好些了，虽然总体上来说，腰椎还像个手笨的人做出来的模型一样歪七扭八，但在她这个年纪，还能坐着就算不错了。

　　其实在她这个年纪，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们又在聊什么没意思的东西？”

　　斯利普扭头给了斯黛拉一个友好的笑容：“哦，我刚和这位亲爱的女士——”

　　“南希。”南希提醒他。

　　“我刚和这位亲爱的南希女士解释为什么这里水的价格十分昂贵。”

　　说起水，斯黛拉这才发现自己也有点渴了，所以她问：“有多贵？”

　　“一袋水一万八千费克。”斯利普说。

　　“一万八千费克？！就算你那个装水的袋子能装下一整个太平洋，都不能卖这么贵！”

　　“没必要生气嘛。”斯利普耸了耸肩。

　　“是啊，没必要这么生气嘛，”南希接话道，“而且我刚才正和斯利普商量，让他把水便宜些卖给我们呢。”

　　“便宜两费克？嗤！”斯黛拉扯了扯嘴唇。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成功说服斯利普便宜了整整四十费克！”

　　“哦，恭喜啊。”

　　“谢谢。”

　　“我不是在夸你，你这个愚蠢的——”

　　“女士们，女士们，”斯利普拍拍手打断了斯黛拉和南希的争吵，“没有必要为了我吵架。我虽然是个商人，但并非不通情理。如果你们随身携带的现金不足以支付水钱，那也可以以物换物。”

　　斯利普说完，转身，目的性极强地摸了摸独角兽的鬃毛。

　　独角兽喷了喷响鼻，用角顶了斯利普，汉斯也没拦着。

　　“嘿！请看好你们的坐骑！”斯利普揉着屁股抱怨。

　　“原来你忽然答应只收二百费克就带我们穿过森林，是因为看上了我们的独角兽。”汉斯阴沉地说。

　　“那匹难看的头上长角的马有什么好的，”南希嗤之以鼻，“斯利普先生肯用水来换独角兽，是因为他善良，不忍心看我们口渴。汉斯，我不许你这样抹黑斯利普先生。”

　　“随便吧。”汉斯没好气地说道。

　　“所以，你们要不要换？”斯利普搓了搓手，像只发现了食物的苍蝇。

　　“当然要换。”南希说。

　　“南希，我无意冒犯，”斯黛拉扶着腰说，“但是，你是不是彻底疯了？用我们唯一的拉车工具去换一袋一万八千费克的水？”

　　“但我渴了。”南希委屈地说。

　　“那就吃个毒苹果吧，反正这玩意多得是。中毒了也不怕，我已经能坐起来了，所以你可以昏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斯黛拉拍了拍她身边的空位说。

　　南希反唇相讥：“我宁愿渴死也不会吃毒苹果的，我可不想发疯，死了也比疯了好，我可无法想象自己疯疯癫癫地过一辈子，那样的话，还不如长眠呢。”

　　她越说越起劲。

　　“说真的，疯了可太痛苦了，自己受折磨，身边的人也要受折磨，多累人啊。变成疯子真是这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了。”

　　斯黛拉紧急咳嗽了两声，冲南希瞪眼睛。

　　但南希全然没注意，她继续挽着斯利普的胳膊，沉浸在对发疯的研究中。

　　“我曾经看书上说，有一位神奇的魔法师，能让发疯的人恢复正常。可要我说，这世上可不会有那么神奇的事情。疯了就是疯了，发疯是个不可逆的过程。虽说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疯，但疯子的疯是他们自己控制不了的，那可太痛苦了，不是吗？”

　　斯利普点点头表示同意。

　　“南希，别再说了。”斯黛拉压低了声音。

　　南希翻个白眼。

　　“你每次都这样，每当我说什么聪明话的时候，你就不让我说。斯黛拉，你的嫉妒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会以为你也和塔利亚一样，还中着毒苹果的毒呢。”

　　“南希！别说了！”斯黛拉提高了声音，朝汉斯的方向扬了扬眉毛。

　　“天哪，斯黛拉，斯利普先生还在这里呢，你说话就不能礼貌些吗？”

　　南希边说边回头，见斯黛拉疯狂地对她使眼色。

　　她不懂斯黛拉这是在干嘛，还以为斯黛拉眼睛里进了沙子。

　　“哦，斯黛拉，你这人可真够麻烦的。我们所有人都很累，不是只有你累，塔利亚才是我们之中最危险的那个，她还在昏迷呢，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她可能就会疯一辈子了。哦那可太悲惨了，我简直连想都不愿想。所以别再企图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了，斯黛拉，这样显得你比平时还要自恋。”

　　斯黛拉忍无可忍，用力指了指汉斯。

　　“汉斯？他怎么了？”南希无辜地问。

　　“我都提醒你多少次了，你没看见汉斯听了你的话脸就变更黑了吗！别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干脆就别再说话了，你这个笨蛋！”

　　“为什么你又骂我笨蛋，你这个蠢星星！”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老巫婆！但你真的是个大笨蛋！”

　　“收回你的话，蠢星星！”

　　“绝不！”

　　“森林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牵着独角兽的汉斯忽然说。

　　斯黛拉闭了嘴，狠狠瞪了南希一眼，南希也闭了嘴，“哼”了一声，继续挽着斯利普往前走。

　　苹果树上有许多蜘蛛网，树的旁边有几个蘑菇外形的房子。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还看见一个布满了蜘蛛网的水晶棺材，棺材旁的树上挂了个破旧的木牌，上面用粉色的油漆写着“真爱之吻”几个大字。

　　木牌在风中晃来晃去，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树上掉下来，显得荒凉又诡异。

　　“这里简直像个废弃的主题公园。”南希不禁说道。

　　“没什么值得看的，我敢说这是森林中央那群邪恶的小矮人们的据点，他们的审美就是如此糟糕。我想我们还是趁被他们发现前快点离开吧，你们那位中毒的朋友可耽误不得。”

　　斯利普说着加快了步伐。

　　南希撇了撇嘴：“他们的审美可真糟糕。”

　　“你是最没资格说别人审美糟糕的人。”斯黛拉扶额叹息。

　　天擦黑时，他们终于到达了斯利普的营地。

　　众人升起篝火，烤了苹果做晚餐，然后各自散开休息，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斯利普本想用一万八千费克的价格卖他们一顶帐篷，或者慷慨地用一顶帐篷换独角兽，但南希用魔法变出了一顶闪着银光的帐篷，所以斯利普的善心无处可用，只好等待下次机会的到来。

　　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汉斯从帐篷里出来，他摸了摸睡在外面的独角兽的脑袋，然后看看斯利普所在的帐篷——悄无声息，也没有光亮。

　　篝火已经熄灭，月光下的苹果泛着银色的光泽。

　　斯利普的营地里储存了许多无毒的苹果，可是却没存下哪怕一滴解药。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精明的商人斯利普一脸无辜。

　　“苹果是用来填饱肚子的，解药可填不饱肚子，所以苹果当然比解药重要了，我把所有的空间都用来储存苹果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汉斯想，这是个笨蛋。

　　汉斯借着月光离开了营地，他找到一处空地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又是月亮，上次他在巨人村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是坐在门槛上看月亮。

　　他看月亮都快看出感情来了。

　　上次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心里有事的人没那个闲心抬头望月，可现在他想法变了，心里有事的人的确会冲着月亮发呆，因为心里烦闷可又没办法排解。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树枝被折断的声音，汉斯立刻警觉起来。

　　“谁在那儿？”

　　“别担心，我不是斯利普。”

　　布莱克小姐说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似乎也有心事。

　　她踢开了脚边暴露她行踪的树枝，走到汉斯身边坐下了。

　　“睡不着？”她问。

　　“你也是？”

　　布莱克小姐叹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汉斯一个：“见面分一半。没毒，这是我刚才从斯利普的储备里偷的。”

　　汉斯摇摇头：“不了，谢谢，我一想起那家伙就没胃口了。”

　　布莱克小姐耸耸肩，咬了一口苹果，四下很安静，只有她咀嚼苹果的声音。

　　“你喜欢塔利亚吧？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布莱克小姐忽然问。

　　“嗯，”汉斯顿了顿，“不过她恐怕是怀疑我被外星人绑架了还是怎样，她不信任我。”

　　“那你值得信任吗？”布莱克小姐好奇地挑了挑眉。

　　“不值得，但我没有恶意。”

　　“你最好是没有恶意，”布莱克小姐又咬了一口苹果，“因为塔利亚是个好人，我不喜欢看到好人受伤害。”

　　她忽然认真起来，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汉斯的眼睛：“所以我会盯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