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11、出师不利

　　马车开始前进，汉斯坐在车外驾驶，塔利亚则被迫坐在车里听斯黛拉和南希吵架。距离外婆越来越远了，她们吵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蠢星星，别学我说话！刚才汉斯问是否可以出发的时候，你为什么偏要和我在同一时间说‘可以’？！”

　　“老巫婆，你以为自己是谁！明明是你学我说话，我刚才可是为了给你留面子，才没有戳穿你，你现在还反咬我一口？”

　　“蠢星星！”
　　“老巫婆！”

　　经历了这一晚，塔利亚已经总结出了规律，斯黛拉和仙女教母的争吵，不论她们最初是在吵什么，最后一定都会演变成两个人互骂对方“老巫婆”和“蠢星星”。

　　她们两人隔着帘子争吵，越吵越激烈，但秉承着“动口不动手”的原则，谁都没有掀帘子。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塔利亚的大脑叫嚣着要罢工。

　　又过了不知多久，车内二位的争吵声终于渐渐降了下去，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一样逐渐熄灭了，只剩黑烟在车顶上盘旋。

　　黑夜被睡意包围，南瓜马车内外的人和独角兽都睡着了。

　　一阵剧烈的颠簸使塔利亚从睡梦中惊醒，她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车冲下了悬崖，于是塔利亚赶忙往车窗外看去。

　　窗外黑乎乎的，天还没亮，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儿，还很潮湿，就像进了由垃圾发酵形成的沼泽一样。

　　“汉斯！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塔利亚大声喊道。

　　没有回答，窗外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见，塔利亚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怎么回事？”斯黛拉和仙女教母南希又一次异口同声地问道。

　　塔利亚捂着口鼻转过身来说：“不知道我们这是走到了什么地方，外面很臭，我叫汉斯，汉斯也没动静，我怀疑是汉斯把车开进了沼泽后就自己逃跑了。”

　　“那这车怎么晃得厉害？”南希问。

　　“看啊！”斯黛拉抬头指着车顶说，“车顶裂开了！”

　　“我们先出去再说！”南希说着，从头发里抽出魔杖，用力一挥，马车内部顿时充满了亮晶晶的银色闪粉。

　　“呸呸，”斯黛拉把嘴里的闪粉吐了吐，现在她们三个人的鞋子、衣服和头发里都充满了闪粉，“不是说要出去吗？你变这么多闪粉出来干嘛？”

　　“我能有什么办法出去？这车里什么都没有，我凭空能变出来的东西就只有闪粉！”

　　斯黛拉和南希正要不顾生命危险大吵一架，忽然，车顶不再往下压了，晃动停止了。

　　塔利亚从闪粉下面艰难地探出头来，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里都沾满了银色闪粉。

　　“嘿，”斯黛拉说，“你的办法竟然有用！这是什么原理？”

　　南希骄傲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出一马车的闪粉来就得救了，但她从来不是个谦虚的人，对于功劳她一概来者不拒，不管这功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南希本想像个有威严的队长一样向斯黛拉和塔利亚发布命令，让大家迅速逃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但她伟大而正确的决策还没有下达，车内就又是一阵晃动，紧接着，南瓜马车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向前飞去。

　　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车内，塔利亚、斯黛拉和南希被突然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三个人在巨大的颠簸中站立不稳，全部掉进亮晶晶的闪粉里。

　　“砰”的一声巨响，南瓜马车掉落在地，摔了个稀巴烂，而多亏了闪粉的保护，塔利亚三个人除了被摔得浑身酸痛、全身沾满了闪粉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嘿，你们还好吧？”

　　汉斯的声音由远至近，直到近在咫尺。塔利亚的眼睛依旧睁不开，她担心这不仅仅是由于从黑暗环境忽然进入光明而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也许她尊敬的、亲爱的仙女教母变出来的这些闪粉已经把她的眼睛给弄瞎了。

　　汉斯抓住了塔利亚从闪粉里伸出来的手，把她从闪粉中拽了出来。

　　“呸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呸呸！”塔利亚边往外吐闪粉边极快地眨着眼睛，眼泪把她眼睛里的银色闪粉冲出大半，她总算能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大概就是汉斯了。

　　“呃，是这样，”汉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能是因为昨晚我和独角兽都睡过去了，我们的车恰好停在了独眼巨人取外卖的地方，他点的恰好是个大南瓜，就把我们的车误以为是他点的外卖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他就把南瓜马车拿起来放进嘴里了，这会儿他正在吐闪粉呢。”

　　汉斯指了指塔利亚身后的独眼巨人，后者正在剧烈地咳嗽，他每咳嗽一声，就会有银色闪粉从他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里喷出来。

　　“所以你是说，刚才我们在那个巨人嘴里？哦，这可真恶心，难怪那么臭！”斯黛拉率先反应过来，她停下了把自己斗篷上的闪粉往下抖的动作，做了个嫌恶的表情。

　　“南希呢？她还好吗？”塔利亚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她听见了斯黛拉说话，却没听见南希对斯黛拉的反驳，不由得担心起了她这位刚刚相认几个小时的仙女教母。

　　“她好着呢，”斯黛拉继续抖自己的斗篷，往趴在地上的南希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皮糙肉厚的，摔不死的，就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还有呼吸。”

　　“那就好，”塔利亚揉着自己的眼睛，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并且眼球非常疼，像泡在辣椒水里一样火辣辣的疼，“汉斯，这附近有水吗？”

　　汉斯四处看了看，在外卖临时存放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木桶，桶上贴着“天然高山泉水，富含矿物质等营养元素，保证天然，保证原始”的标签。他拉起塔利亚的手，把她带到桶边，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斧子，对着木桶用力一挥，桶里的纯天然泉水就像小瀑布一样流出来。

　　塔利亚用水冲了冲眼睛，感觉好多了，她现在可以勉强看清东西了，虽然还是有重影，但已经比刚才清楚多了。

　　虽然南希抱怨“这绝对不是天然高山泉水”，但她还是用这水冲了冲脸和胳膊，斯黛拉因为有斗篷保护，衣服上沾的闪粉较少，所以她只是冲了冲脸和手。

　　独眼巨人把嘴里的闪粉吐得差不多了，低头定睛一看，他刚才放进嘴里的大南瓜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闪粉漏了一地，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心疼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决定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再也不买这家店的南瓜蛋糕了。

　　独眼巨人失望地走了。

　　水已经用尽了，塔利亚、斯黛拉和南希披着湿漉漉的衣服，和汉斯一起去看南瓜马车的残骸。

　　“这车大概是报废了”，斯黛拉说着，踢了踢绿色的车灯，车灯上也沾了闪粉，“再找个南瓜，或是冬瓜，或是随便什么瓜来当车吧。”

　　“四，三。”南希低声说道。

　　“什么？”斯黛拉转头看她，疑惑地问。

　　“二，一。”

　　地上的南瓜马车残骸“砰”的一声消失在银色闪粉里，带起了一团闪粉雾，大家纷纷捂住嘴，后退几步。

　　“发生什么了？”斯黛拉用斗篷捂着口鼻，声音闷闷地问南希。

　　“魔法失效了呀。我的魔法只能持续半天左右的时间，时间一到，南瓜马车就变回南瓜了，就在这堆闪粉里，不过已经变成烂南瓜了。”南希解释道，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人被杀，就会死”一样理所当然。

　　斯黛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没有说话。

　　南希警觉地扭头看她，咬着牙问：“你笑什么？”

　　斯黛拉无辜地耸了耸肩：“哦，没什么，只不过事实证明，我才是对的，当初就应该用我外婆的车，因为我外婆的车才是世界上最棒、最安全、最酷炫的车车，比你的什么南瓜马车好一万倍”。

　　南希抬手握住了她藏在头发里的魔杖，对斯黛拉说：“你最好立刻闭上你的嘴，蠢星星，否则我就把你变成一个烂南瓜，比埋在闪粉里的那个还烂。”

　　汉斯指着地上的银色闪粉问：“所以这些闪粉，过半天之后就会自行消失吗？”

　　南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了，凭空变出的东西，最后当然会凭空消失了，唉，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哦，不错，那还蛮环保的。”汉斯耸了耸肩。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充满震惊和愤怒的怒吼从他们身后传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一位比刚才那个独眼巨人还高大壮实的独眼巨人映入所有人的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

　　独眼巨人又重复了一遍，他举起双手，放在自己脑袋两侧，眉毛拧在一起，嘴巴咧得像黑洞一样大。斯黛拉想起刚才她们在另一个独眼巨人嘴里的经历，不禁打了个哆嗦。

　　独眼巨人指指地上的银色闪粉，又指指被汉斯砸坏的水桶，又挨个把塔利亚、斯黛拉、汉斯和南希指了一遍，这才想起该如何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对我的外卖做了什么！我买的天然高山泉水呢？都漏光了？”

　　“哦，那个啊，先生，原来那是您的外卖，抱歉，我们稍微借用了一下，”汉斯向塔利亚她们三个人的方向歪了歪头，“相信您也能看出来，刚才情况紧急。”

　　独眼巨人先生不想听任何解释，他很生气。自己花高价从隔壁镇子上买来的天然高山泉水就这样被几个人类用掉了，那可是比普通泉水多了两倍矿物质元素的天然高山泉水啊！

　　“是谁把水桶砍坏的！”独眼巨人恶狠狠的目光在塔利亚四个人脸上来回扫视。

　　塔利亚、斯黛拉和南希齐齐指向汉斯。

　　“是他，先生。”

　　汉斯感到很委屈，有一种被同伴背叛的糟糕感觉，这比他在森林里不小心踩到独角兽的排泄物那次感觉还糟。

　　“嘿，伙计们，我是为了帮你们啊！”

　　“哦？如果不是看你一斧子已经砍下去了，覆水难收，我才不会用这位和善的先生的水呢，”南希愤愤不平地说，“所以这都是你的错。”

　　“好了，”塔利亚向前一步，面对独眼巨人，“虽然水桶是他砍坏的，但用了您的水的人，是我们。我们会赔偿您的。”

　　独眼巨人发出一声沉痛的吼声，说道：“我可不要你们的臭钱！你们以为这水是有钱就可以买来的吗？这可是限量版！而且是最后一桶，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南希用她仙女独有的思维理解了一下独眼巨人的话，她面露喜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赔偿了？太好了，我是说，你看，我们几个一看就是穷光蛋，根本没钱能赔给你。”

　　“不赔！？”独眼巨人被南希的话激怒了，他挽起右臂的衣袖，露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纹身。纹身看起来有些旧，而且颜色已经很淡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一个骷髅头的样子。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独眼巨人向塔利亚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纹身，故作凶狠地说。

　　“你这个纹身，”斯黛拉眯起她智慧的双眼，仔细打量着巨人胳膊上的骷髅头，“是不是洗过，但没洗干净？给你洗纹身的那个人技术一定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