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春生》小熊大人

7、下雨

　　“等下开会，老陈喊我们帮忙布置会场。小柳？小柳？”
　　办公室里，同事钟红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她一连喊了柳真好几声。

　　与此同时，柳真的肩膀也被钟红拍了一下。柳真回过神来看到同事凑近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办公室了。

　　柳真站起身赶忙说了句“好”。至于脑子里头什么叶宗淮，什么见前任，什么一起吃早饭的都被她归为杂念，自动右键丢入垃圾桶。

　　她爱工作，工□□她。

　　两个人一起朝会议室赶去。钟红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最近降温，别是感冒发烧了吧？”

　　“没事。”柳真展颜露出一个笑来，顺手挽住钟红的胳膊，“还是你最关心我，走吧走吧。”

　　负责做会议记录的另有其人，布置完会场后柳真便又回了办公室。

　　电脑桌面上挂着一张便签，列着这周要写完的几份材料，统共两个总结，两个方案还有一篇发言材料。

　　柳真本就是文科生，大学学的是历史学专业，有些文字功底在。再加上这几年职场的磋磨，柳真现在闭着眼都会写总结做方案。

　　反正这些都是应付性的，实行“拿来主义”，再把自己单位的东西安上去，只要没有明显错误就行。听说某个单位的迎检材料，直接在网上抄了一篇去年的材料也就算了，连单位名和年份都不改，直接被全市通报。

　　柳真仔细看了看，唯独发言材料还是得认真对待，毕竟给大领导写材料是她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尤其是大领导自身就是“笔杆子”出身，要想写出让他满意的材料，那真是可以把头都挠破地苦写。

　　柳真记得最夸张的一次，是一篇稿子反反复复改了18遍，才让大领导点了个头。一旦投入到工作上，柳真的神色便认真起来。遣词造句颇费功夫，她在键盘上敲打的时间不多，更多的是停下来思考。

　　一个上午快过去了，她字斟句酌，光那几个看着不错的排比句，就足足想了半个小时。一个上午，这篇发言材料才写了800字出来。好在，这800字需要改动的地方不算多。

　　柳真伸了个懒腰，拿起杯子起身倒水。

　　从别的办公室聊完天过来的钟红又拿起包包准备走了：“小柳，还有半小时，我先走了啊。要是有人问我你就说我去上厕所了！”

　　“快去吧。”柳真痛快地回答。她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11点半了。按照往常来说，这个点她该点外卖了。这样差不多12点午休的时候，外卖就能送过来。

　　虽然单位有食堂，但食堂阿姨的菜十年如一日，她早就吃腻了。一个人又不想做饭，当然柳真根本也没学过做饭，所以订外卖是她最常干的事。

　　可是今天，柳真刚想点开美团又犹豫了。不知道叶宗淮还在不在家。如果他在的话，自己这外卖要不要点双份送到家里去吃。

　　在或者不在，这是个问题。若是别的朋友在柳真家，她早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喊人家出来吃饭。可现在这个人是叶宗淮，是她六年都没联系过的前男友。

　　这个手机里并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当然就算有也没用，叶宗淮的手机昨天摔得碎碎的，能联系上就出了鬼了。

　　这就很令人牙疼了。

　　柳真正想着，忽然发现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来自昨天刚加的一个人。柳真没给人家备注，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知道你们单位忙，所以一直不敢发消息打搅你。”
　　“现在应该中午快下班了，你要是有空，我中午过来接你吃饭吧。”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私房菜，做湘菜做得特别好。”

　　柳真看着这一条接一条的消息，眨了下眼睛才想起来，这人是昨天那个和她相亲的男生。看来是真中意自己，这么快就想约第二次见面了。

　　“不好意思，今天很忙，中午加班。”比起人家的热情，柳真这十余个字的回复就略显冷淡了。

　　昨天相亲的时候，柳真没再像以前那样冷漠。两人确实算得上相谈甚欢。

　　可是过了昨天那晚后，柳真恍然明白她确实很没用。她喜欢叶宗淮这一点从没有改变过，哪怕当年先说分手的人明明是她。

　　既然她心里没有完全空出来，那温和体贴，非常会为别人着想的乔子晋，就不该成为她为了放下一段感情而造就的牺牲品。

　　柳真试图用这冷淡的回复击退乔子晋的热情。

　　但显然乔子晋并不明白，他以为柳真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又发来消息：

　　“人民公仆工作别太辛苦啦。”
　　“那我中午给你订些甜品吃吧。”
　　“我知道女孩子都想要保持身材，你放心，我知道一家店有零蔗糖和代糖的。味道还非常不错。”

　　柳真愣了两秒，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游移，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狠话拒绝。

　　乔子晋没等到柳真的回复，又先发了消息过来：
　　“对不起啊，是不是我拉着你说话耽误你时间了。”
　　“或者是你怕我让人送东西到你单位不好，你别介意。”
　　“我比较宅，以前很少和女孩子说话，要是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就直接说。”

　　柳真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俩还是不太合适。”

　　发过去后她便按掉了手机放进包里，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再去看乔子晋的消息。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2点。柳真这才注意到刚才她和乔子晋聊天的功夫，外面下起了雨。

　　居然真的下雨了。

　　柳真万万没想到，故城的天气预报有一天还是准的！可坏消息是她没带伞。

　　“哎——”一声短叹过后，柳真在办公室翻箱倒柜地找起伞来。

　　没有！没有就没有吧，小雨也不是不能回家，只是有些可惜了她身上这件风衣。今天第一次穿呢，就要被雨淋了。

　　柳真背起包下了楼，高跟鞋的声音咚咚咚的。

　　从楼梯口到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她尽量靠屋檐走，然后用包挡住头像个小炮弹一样想冲出大门。

　　迎面正撞在一个人身上。

　　是叶宗淮。

　　叶宗淮站在她们单位出入登记的地方。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不知道从哪来的但格外笔挺的西装。手腕上还戴着一块看不出价钱的石英表。总之看起来冷厉干练，往那一站就有种资产过亿的矜贵感。

　　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拿着柳真家里的太阳碎花伞。

　　他散漫地睁着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她这一撞受任何影响。

　　“咦，你怎么来了？”柳真瞪大眼睛。

　　“下雨了就来了。”叶宗淮回答得也很言简意赅。

　　门卫热情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你朋友啊，早知道就不用他登记了。”

　　柳真笑着回应：“要登记，是我朋友也要登记啊！”

　　她说完后又一转头拽住叶宗淮：“走。”

　　叶宗淮撑开那并不大的伞，略略倾斜在柳真的那头，让大部分伞都罩在了柳真头顶。

　　雨一丝一线地下着，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一次隔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