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异世囤货求生》姜妮亚

1、不明之雾

　　是夜，池溪裹着厚实的家居服靠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却死盯着手机屏幕，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微信群的消息，以至于和她亲爱的红包们擦肩而过。
　　隔着楼梯的另一端主卧，父母约摸在讨论第二天要去哪个亲戚家拜访，声音一会儿抬高，一会儿压低，内容隐隐约约，听不大真切。
　　外头的烟花鞭炮声此起彼伏，这是人们为了迎接新年而奏响的乐章——虽说有点吵，但好歹气氛是给到位了。
　　再有一分钟，就是大年初一了。
　　池溪早已准备好了复制粘贴的新年祝福，屏幕上的操作停留在群发页面，只等时间跳零，就能按下发送。
　　最后几秒钟，她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三，二，一。
　　她按下发送。
　　零点一过，新年到来。
　　可是红色的感叹号却在消息后边出现——那是发送失败的标志。
　　池溪看了眼手机顶部的状态栏。
　　WiFi满格，信号良好，不存在发不出去的情况啊……真是奇怪。
　　她皱起眉，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捂热的手，中指搭上屏幕，下拉刷新。
　　没起任何作用。
　　池溪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原本应该在零点之后扎堆爆发的鞭炮声和烟花声，此刻却没半点动静。连之前零星的几声嘭响都消失不见，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在某个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她有些不安，捏着手机下了床。
　　家居服是上下一套，裤子就放在几步远的桌子上。池溪怕冷，一下床就赶忙穿上，免得寒气侵袭自己的膝盖。
　　按照老家的习俗，年节这几天，家家户户都要点灯，彻夜通明，连睡觉都不能关。再加上这些年发展快，乡下的路段也铺设了不少路灯，所以夜里看得还是挺清楚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等池溪拉开窗帘往外看时，却发现，她家的房子四周被浓郁到近乎纯白的雾气所包裹，根本看不见马路上的情形。
　　哪怕那路离她家的直线距离不过几米远！
　　怎么回事？
　　这还没放炮呢，怎么就起了这么大的雾？
　　而且这雾看上去……好怪。
　　就好像……沿着她家包围了一圈，把这几栋矮楼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了似的。
　　池溪不太敢开窗，她怕这雾有问题。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零点几分。
　　她揣着手，走出了房间门。
　　这会子，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爷爷奶奶一向睡得早，父母也许预备着白天要早起，而弟弟在房间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弄出大动静……总之，屋子这么安静绝不是毫无理由。
　　池溪这么想着，穿过客厅，站定在弟弟的卧室门口。
　　这屋子是她初中时候建的，一家子住进已有十年多，难免存在些大大小小的问题。譬如她的房间早些年总是犯潮，后来重新粉刷又贴了瓷砖，便只剩下了冬冷夏闷和总照不进太阳的毛病。譬如她弟的房间却是阳光太充足，夏天热得像火炉，并且门也有些问题，开合的时候犟得不得了，还会发出十分滞涩的声音。
　　此时她握住门把手往下按，然后侧着身子抵在房门上，用力推开。那门的边沿和门框便一幅难舍难分的样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平常这个时候，她弟肯定会第一时间发出疑问，但是她没听到，于是看向床的位置——上面没有人。
　　枕头垫在床头，被子微微拱起，床边的拖鞋还在，可是……人呢？
　　池溪走过去，掀开被子，没有人。又摸了摸床铺，余温犹在，显然并没有离开很久。
　　她沉默地盯着床边的拖鞋，过了一会，扭头走到隔壁的主卧门口。
　　开门，走进去，在床边停下。
　　伸手试探被窝的温度。
　　人虽没在，但是床铺也跟弟弟房间里的一样，好像主人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只除了床边那两双脚尖朝外的拖鞋。
　　池溪忽然觉得冷。
　　她强按下心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猜测，下到楼梯拐角处，换了棉鞋，这才来到一楼。
　　一楼的堂屋亮着灯，靠墙的沙发上放着早先去外婆家串门后兜回来的零食和奶茶。朝着马路方向的大门紧闭着，而大门正对着的墙上则是挂着祖宗牌匾，牌匾下方的案几上摆着烛台和香炉，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灰。
　　池溪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一楼只有一间卧室，她分明可以很快地检查完，可是却磨蹭着不肯转身。
　　她不敢。
　　因为她害怕房间里也没有人。
　　寒冬腊月，滚开的热水也冷得很快，捧在手里没一会就失去了温度。
　　池溪就着杯子啜吸了几口，热度从胃里蔓延向四肢，这才放下了杯子，心里也有了些勇气。
　　房间里亮着灯，池溪按下门把手的时候依旧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
　　门开之后，一眼便能看到床上的情形。
　　池溪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在床边的那双老旧棉鞋上，只一瞬间，泪水就模糊了视线。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压抑、微弱的呜咽声。
　　哪怕没有人在，她也学不会放声哭泣。
　　*
　　池溪从半夜坐到了天亮。
　　发泄过情绪之后，她其实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只是默默关上屋子里所有的灯，然后等待时间流逝，想要验证些什么。
　　好在天还是亮了，虽然阴沉沉的不见半点太阳，但是好歹有了光亮。
　　她这才向着其他没查看过的地方走去。
　　乡下的老宅坐南朝北，靠近马路这边的是一家人现住的三层小楼房，楼房正南边是弃用后被当作仓库的老房子，里面堆满了杂物。两栋民宅中间，东边是两间平房，里面修了厨房和浴室，西面却用一堵墙连起，和周围几栋楼形成了口字形结构。于是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便成了一家人日常活动用的院子。
　　院子铁门就开在西面的围墙上，由一条小道蜿蜒连接着马路。另有一扇小门在更里边，外头一样围了个小院，院里一条水泥路弯弯曲曲连通旱厕。路的两旁，一面用网隔出养鸡鸭的地方，另一面则是种着一颗柚子树。
　　鸡窝脏乱且难闻，但是池溪往里看时，却发现鸡群活蹦乱跳的，和平日里见的根本没什么两样。而路旁的柚子树也是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树梢压得极低，稍不留神就和她的头来了次亲密碰撞。
　　池溪关上西面围墙上的小门，穿过老房子从后门走出去，果不其然发现两边邻居的屋子都被大雾所笼罩，一点形状都看不见。而没有被围墙圈住的大片菜地，最远处的泥土地上本该有一条水泥路横穿而过，连通两边，果然也被大雾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视线收回到近处，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自家的菜地——小青菜嫩生生的，青翠欲滴，大蒜却好似成熟过了头，不少的叶尖尖上都泛了黄。再远些的地方则是种了些萝卜、卷心菜、花菜和辣椒之类的应季蔬菜，一茬茬的，长势十分喜人。
　　屋前屋后走个遍后，池溪不难看出，这诡异的雾就好像是一堵墙，把自家连房带地都给圈了起来，和外界完全隔绝开。
　　是这雾的问题吗？
　　池溪不敢确定。
　　她回到前边的堂屋，打开大门，走到了雾气的边缘，看着原本应该是马路的地方。
　　旁边的地上有不少石子，她捡起几块，朝近处丢了出去——石子落地的声音很闷，不像水泥路的质感，反倒像是……泥土路？
　　她又丢了一块，这次用力些，大概能扔出去个几米远——落地也是一样的声音质感，闷闷的，像夯实过的泥土地。
　　池溪四下看看，绕到旁边小路上，从堆靠在墙边的柴火堆里捡了块细长的木条，然后回到了雾气边缘。
　　木条戳在地上，没发生任何意外。
　　收回来后，池溪看见木条末端沾上了些干燥的泥土——很普通的黄褐色，和老家这边的地形地貌倒也符合……可是，和她家周围的环境不符合啊！
　　水泥地怎么会变成泥土地呢？
　　这合理吗？
　　池溪陷入了深思。
　　她并非不知深浅，因此也不敢贸然接触这诡异的雾气，就怕进入雾里后，脚下陌生的路会将她带向不知名的远方。
　　人对于未知都是恐惧的。
　　她是个凡人，自然也不例外。
　　*
　　此刻正是半夜，池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焦虑，担忧，害怕……许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仿佛一把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盯着窗户外面的雾气，那东西看上去很是无害，除了阻隔掉她和外界的交流之外，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威胁性的举动。
　　手机的信号满格，WiFi也没有任何问题，她试过看视频、听音乐和下载文件，所有的运行都很流畅，只除了不能发消息。
　　不管是□□还是微信，池溪都只能被动地接收消息，而不能回复。群里的消息一条条刷新，她看着群友们聊得热火朝天，可是却插不上一句话，甚至连个表情包都发不出去。
　　池溪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落到这么普通的她身上？
　　她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中二的想法也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现在的她只想当个普通人就好……可是，为什么非得是她？
　　前一天的年夜饭还剩了许多饭菜，池溪只随便热了些，填饱肚子后就缩回了房屋里。
　　她不再去碰其他房间的东西，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出了趟门而已，很快就能回来的。
　　床头放着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池溪盯着群里的消息，生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和人世间断了这最后一丝联系。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
　　正月初一，孤家寡人。
　　池溪莫名其妙又有了泪意。
　　最后几秒钟，她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
　　有人在群里忽然提到她的名字，问到——水妹呢？她一天没说话了。
　　池溪一个激灵，手指落在输入栏，刚要打字，忽然沉默，而后松开。
　　没必要，反正也发不出去。
　　六，五……
　　零点一过，新的一天就会到来。
　　三，二，一。
　　她一个晃神，手机收到了许多新消息。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兔年吉祥，诸事皆宜。”
　　“……”
　　池溪看了下时间。
　　零点零一分。
　　正月初一。
　　她……回到了一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