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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蔓越莓绿豆冰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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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杨纾凛摇了摇头,“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知道同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吗?”江菀柔早就习惯了大家一惊一乍的反应。
杨纾凛咂摸着小嘴,满口都是杏仁儿的香味,“因为我越听越震惊,脑子已经不带转了。”
“脑子不转,嘴巴倒是动得挺快?要不要歇一会儿?”江菀柔伸手去夺她手里的坚果,结果没抢到,“你少吃点儿,容易上火。”
“吃饱了脑子才能动起来。”杨纾凛将一枚硕大的无花果干儿塞到了嘴里,“陆迦南不告诉我就算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讲呢?”
“我这不是想当面告诉你嘛,其实也就上个月刚发生的事儿。”
杨纾凛凑近了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吧?”
“不是,”正在组装床架的陆迦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们是合法夫妻。”
杨纾凛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撒掉手里的瓜子,“你干嘛一声不吭地偷听?”
“这是偷听吗?我在这儿都快蹲麻了。”陆迦南拍了拍床架,“亏我还跟过来帮你搬家。”
“我可没喊你,谁让你要跟着过来的?”论斗嘴,杨纾凛还从来没有输过,“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你喊一个女生帮你搬家,自己看看,合适吗?”陆迦南开始晓之以情。
“我们闺蜜情深,甘之如饴,你不懂。”嘴炮王者持续输出。
“你看,搬家公司一车能运完的东西,我们已经跑了七趟。”
“你没看到我都快吃土了吗?还什么搬家公司。”杨纾凛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吃土你还买这么些有的没的?”陆迦南踢了踢脚边堆成小山还没拆封的快递。
“谁让网上的东西这么便宜呢,不买就亏了。”杨纾凛无辜地眨了眨眼。
陆迦南已经不想再和她讲话了,真不知道江菀柔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冤种闺蜜。
昨天江菀柔提到要开车给朋友帮忙时,他就应该想到十有八九是他表妹杨纾凛。
江菀柔刚从上海回来不久,只告诉了少数熟人。敢于立马让她帮忙的人,除了从初中开始就跟她形影不离的杨纾凛以外,大概找不出第二个。
若是追根溯源,这个家伙和江菀柔最早还是在陆迦南家里认识的。
杨纾凛的妈妈是陆迦南妈妈的亲妹妹,年轻的时候不顾家人反对,嫁到了海州市下面礼泽乡的农户家里,成了书香门第的云家第一个嫁作村妇的奇女子。
说是农户,其实是坐拥千亩良田和果园的农场主。杨家农产品质量好,和海州市里不少大商户都签订了供货协议,陆家的如园酒楼就是其中之一。
中间有这层关系,云家的人才借着嫁到陆家的大女儿,慢慢和小女儿恢复了往来。杨纾凛初中开始到海州市里上学,当时曾借住在姨妈家,陆迦南才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叛逆小姨家的女儿。后来,他出国留学,杨纾凛的父母搬来了海州市陪读,两人联系渐渐也淡了。
本来,杨纾凛在家住得好好的,也不知为何忽然要搬到这老破旧小的小区里来,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对了,你们婚礼定在哪天了?”杨纾凛想起了一等一重要的事,“是我当伴娘吗?”
“还没定呢,估计最快也得夏天了吧。”江菀柔看了一眼陆迦南,“是吧?”
“我们会尽快定的,”陆迦南头也不抬地忙着拼床,“到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你。”
“迦南哥。”
陆迦南心头一紧,杨纾凛的每一声哥哥向来不会白叫,“你说吧。”
“伴娘有红包拿吗?”
“都不打算问你收,还打算要?”
正说话间,门铃响了。
“谁啊,你这东西还没放热,就有人找上门来了?”陆迦南抬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
“是我的外卖呀,你们等着。”杨纾凛靸拉着鞋去开门。
“其他都能忘,就是忘不了你的饭。”
没多会儿,杨纾凛又蹦跶回来了,在门口招了招手,“快来,趁着还没化掉一起吃。”
桌子上堆满了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杨纾凛随意地将家当一把推开,打开了外卖盒,保冷箱向外丝丝地冒着凉气。
江菀柔凑上前去看了看,原来是绿豆冰糕。
“虽然不是你们家的,但最近天天刷到,可火了,”杨纾凛拿出手机,打开小红书,向江菀柔和陆迦南展示,“我实在想尝尝到底有多好吃,这可不是投敌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菀柔更好奇类似产品采用不同配方带来的口感差异。
绿豆糕的做法在糕团里属于基础级别,不算难,但如果从原料到成品采用纯手工方法,所花的时间可不少。
脱皮的绿豆得泡上好几个小时,等到泡发后放入蒸锅隔着细纱布蒸制。蒸熟后趁着烫手的时候过筛,再回锅继续翻炒,以控除多余的水分,这就要考验师傅的手感了。太湿了则影响口感,太干了后续容易散,抓不拢难成型不说,还得另外加油调和,就容易油腻。
江南稻的绿豆糕为了防止天气过热时融化,少油低糖,味道相对清淡。有的客人喜欢重口,再配上茶,就觉得江南稻家的绿豆糕口淡。
现在,大多数西点屋和面包房夏天都卖绿豆糕。配料表里随处可见黄油或炼乳,可以帮助绿豆糕定型并增添香味,因此需要冷藏,眼前这种就是。
陆迦南洗好手也走了过来,摸了摸保冷盒的温度,“这个菀柔吃不了。”
“为什么?”杨纾凛早就半块糕进了嘴巴,含含糊糊地问,“挺好吃的呀。”
“一点点应该没关系。”江菀柔可怜巴巴地望着盒子,“我和你分一个。”
陆迦南从盒子里捡了一块,掰成两半,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把另一半送到了江菀柔嘴边,“嗯,稍微有点儿硬,是冰淇淋那样的口感。”
江菀柔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加了蔓越莓碎,酸酸甜甜的莓干嵌在奶香浓郁的绿豆粉皮里,正好去腻,“还不错。”
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吃得正香的杨纾凛默默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简直都要把眼睛给看直了。这还是那个以和男生划地三尺而闻名的江菀柔吗?这还是她那个对女生日常爱搭不理、满脸不耐烦的哥哥吗?
“怎么了?”江菀柔见她手里还攥着半块糕,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陆迦南的手,以为她看中了那块,“你手里不是还有吗?”
放在平时,杨纾凛早就咋呼开了。可是眼下,她反倒觉得自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她在江菀柔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自己十分熟悉的色彩,那是许久没有见过的光。
“哎呀,”她反应过来,将自己手里的最后半块一股脑儿丢进嘴里,“吃的东西就是看着别人的香。”
人的身体果然是有记忆的,她心想。
小升初的那个暑假,12岁的杨纾凛第一次去海州的姨妈家,到处都是不认识的大人。平时并不怕生的她只觉得那房子实在是太大了,害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她牵着妈妈的手,乖乖地坐在一旁听妈妈和她叫作姨妈的女人相对落泪,于是她的心跳更快了。
余光里,她见到了客厅另一边的角落里,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坐在楼梯上,脑袋靠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妈妈,妈妈,”她摇了摇妈妈的手,小声问道,“我能去那边看看吗?”
姨妈见她紧张的小模样,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去找他们吧,那是你哥哥,大名你要是记不住,就叫他小名阿园。”
“另外一个是姐姐吗?”
“嗯,叫团团。你去找她,她有好多小点心。”
杨纾凛像得了命令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向了隐秘的角落。
“阿园哥哥,姨妈让我来找你们。”
陆迦南抬头看了看陌生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江菀柔。
江菀柔轻轻推了他一把,“你挪一挪。”
一边推,一边自己也向旁边移动了一下,她拍了拍擦得蹭亮的台阶,“你坐这儿呗。”
杨纾凛反身一屁股坐下,夹在二人中间,眼睛扑闪扑闪,“团团姐姐,你们刚刚在吃什么?”
“你看到了?”
“我现在坐这儿,能闻到香味。”
“那你猜猜看?猜对了我们就一起吃。”
“是绿豆糕吧。”杨纾凛一脸得意。
“你是不是偷看了?”离得远远的陆迦南又坐回来了一些。
“我才没有呢。”
“那你怎么知道的?”江菀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独立包装过的绿豆糕。
“我家有各种各样的豆子,这些味道我都熟悉。”杨纾凛盯着江菀柔的手。
江菀柔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给你。”
“我不要了,你们自己吃吧。”陆迦南准备起身。
“你等一下,”江菀柔喊住了他,“我和你分一个,张嘴。”
她隔着包装纸掰开了绿豆糕,又隔着包装纸露出一半,送了过去。
陆迦南一口咬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