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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抚养弟妹的老实人大姐04 ...


  •   南河村又恢复了宁静,各家忙着自己的事情。

      用过午饭后,曲仁量唤道:“大姐。”

      曲词看向他:“怎么了?”

      曲小妹收碗的手停下,屁股落在条凳上。

      曲仁量忧心忡忡:“大姐,叔伯能帮我们一时,帮不了我们一辈子,眼下还未春耕…”他抿了抿唇,叹道:“家里那点口粮撑不了多久。”

      曲词沉默着,她明显感觉到两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曲仁量话里话外想省曲大丫的口粮,至于曲大丫吃不饱会怎样,不在曲仁量的考虑内。

      曲词点点头,“仁量说的对。”

      曲仁量眼睛一亮,而后又故作关切:“大姐,我们三姐弟始终都是同进退,不会让大姐一个人受苦。”

      “我都明白。”曲词欣慰道:“从明日起,一天做一顿饭,我们再去寻些野菜。”

      曲仁量顿住:“什么?”

      曲词不再理会他,对曲小妹道:“怎么还未收碗。”

      “我…”曲小妹张了张嘴,看看曲仁量,鼓着脸把碗收了。

      午后曲词出门,曲仁量问也未问,回屋后黑了脸。不该是这样,他大姐怎么会这么自私,一点都不会为他们考虑。

      曲小妹待不住,偷跑出门。

      一个时辰后,曲仁量听见院子里动静,他烦躁的打开门,却发现院里来了两副生面孔,他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曲词从正屋出来:“是我叫的人,他们来拆瓦片。”

      曲仁量微愣,曲词让来人忙活,她拉过曲仁量道:“家里情况你也知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想卖了瓦片换钱,总不能真叫你饿肚子。你放心,你那间屋的瓦片给你留着。”

      曲仁量脸色稍缓,“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

      曲词无奈:“这种事又不光彩。”

      曲仁量想想也是,两个男人速度很快,将瓦片码上板车,曲仁量伸着脑袋,看见男人给曲词一个破旧钱袋子。

      他们家的瓦片还有六成新,他爹一间正屋的瓦片加上他妹妹屋上的瓦片,应该能卖一笔钱,曲仁量心里算着账。

      他矜持等在堂屋,等曲词进屋把钱交给他。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曲仁量走出堂屋,院外哪还有曲词人影。

      他大姐人呢?

      曲词提着一筐鸡蛋穿过半个村子,树下纳鞋底的老人见状,问她:“大丫,你哪来的鸡蛋?”

      曲词停下脚步,有礼道:“我同村里伯娘买的。之前我进医馆,三叔公帮我垫了药费,三叔公不在意,我不能不知恩。”

      三叔公是帮着曲仁量迫害曲大丫的人,曲词不会在舆论上落于下风。

      老人点点头,十分认可曲词的话,但想起曲家的情况,穷的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

      曲词走远后,几位上年纪的阿婆把鞋底一收,利索的去打听消息。

      日头悬在高空,有些闷热,三叔公喝了一口粗茶,问小儿子:“仁量家如何了?”

      小儿子想了想,“没什么情况。其他叔伯送了口粮去,够他们家撑几个月。”

      三叔公他老妻抬头:“咱们家是不是也送些去。”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儿媳妇开门,有些意外:“大丫?”

      曲词应声,“我今日来是为谢三叔公为我付药费,我记在心里。婶婶,我在孝期不好进门,劳烦婶婶。”她将一篮鸡蛋递过去,小儿媳不敢接。

      若换了旁人也就罢了,大丫家的情况她可清楚得很。

      曲词不与她推拉,将篮筐放在门处,转身走了。

      三叔公听动静不对,看着门处的一筐鸡蛋,气的大骂:“你个蠢妇,谁让你收了。”

      曲家的大人都没了,留下三个未长成的半大孩子,他接下曲大丫的鸡蛋,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还不快把鸡蛋给人还回去。”三叔公的拐杖拄的咚咚响。

      小儿媳提着鸡蛋追,半个时辰后又提着鸡蛋悻悻回家:“大丫把家里的瓦片卖了,只留了仁量那间屋。”

      三叔公气个倒仰,“谁让你把鸡蛋提回来。”

      小儿媳没弄明白关键,还在讪讪解释:“大丫关着院门,怕晦气过给我。我…我……”

      小儿子眼看他爹都要打人了,赶紧把媳妇儿带回屋。

      这破鸡蛋就是扔了也不能带回家,现在就算真扔了也没用了。村里人都看见了。

      一盏茶后,小儿子匆匆扛着两袋粮送去曲大丫家。

      曲小妹撞个正着,发现两袋子都是陈米,高兴不已。然而在看到自己屋顶的茅草时,笑不出来了。

      “大姐——”

      曲词从堂屋出来,曲小妹尖声质问:“我屋顶的瓦片呢?”

      曲词安抚她:“我同仁量商量,把瓦片卖了。”

      曲仁量皱眉,“大姐,是你做主卖的。”

      曲小妹听不进去,她茫然站在屋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几日来的委屈瞬间爆发,猛的冲向曲词。

      两人相触的瞬间,曲词躬身卸力,惨叫一声沿着黄土墙根跌下。

      曲仁量眼皮子一抖,一切发生的太快,曲词半阖着眼,脸色苍白。

      曲小妹踉跄后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是你们不好…”

      她口中喃喃,往日熟悉的院子忽然陌生得很,撞上曲词虚弱的面孔,她再也受不住冲出院门,徒留身后曲词的呼唤。

      曲词急了:“仁量,快去追啊。”

      曲仁量面色一沉,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便跟着出门。

      院子里静悄悄,曲词掀了掀眼皮,悠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尘。

      曲仁量很快追上曲小妹,他压着性子哄道:“回去跟大姐服个软,这事就过了。”

      曲小妹双眸大瞪:“你们卖了我屋顶的瓦片,还要我服软?”

      曲仁量垂下眼:“都是大姐的主意。”

      “你为什么不阻止?”曲小妹直指关键,她二哥屋顶的瓦片好好的,没少一片。

      曲仁量耐心耗尽:“卖都卖了,你能怎么样。”

      曲小妹不能拿曲仁量怎么样,她气鼓鼓跑走了。

      日头下山,村里玩闹的孩子都回家了,此时传来一道道喊声。

      三叔公听到消息时胡子一抖:“小妹跑了?”

      小儿子沉着脸:“听说是因着大丫卖了瓦片的事,小妹脾气大,把大丫撞伤就跑了。这会儿大丫拄着木棍在找人。”

      村里人也帮着找,天色昏暗,有人回家点了火把,火光跳跃间映出柑树间一道隐蔽的阴影。

      曲小妹吸了吸鼻子,冷的直哆嗦。她忍不住环抱自己的胳膊,忽然指下触感诡异的柔软。

      “啊———”

      众人一顿,立刻寻声找去,曲小妹被团团围住。

      “……难怪找不到,原来这丫头是躲在树上。”

      “小妹你太不懂事了。”

      “…是啊…以前那么乖巧,现在太任性了。”

      “哪个丫头像你脾气那么大,我看就是欠打……”

      村里人大晚上累一通心里窝火,什么难听捡什么说,曲小妹被数落的抬不起头。

      然而比起曲大丫曾经受过的罪,不值一提。

      曲仁量有意借村人之势敲打曲小妹,隐在人后不露面。

      忽然一道身影越过他,曲词拄着棍子而来。人群静了,曲小妹看着曲词,眼泪唰的掉下来:“大姐,大姐……”

      众人也熄了火,安慰曲词几句才散了。

      曲家堂屋,曲仁量同曲词正面相坐,曲小妹被打发去做饭了。

      曲仁量装模作样关心曲词两句,而后话锋一转:“大姐,三叔公送来两袋米又能撑些日子了,只是你送去的鸡蛋也花了不少钱。家里拮据,我们同三叔公是血亲,不必急着还人情,好似撇清关系一般。”

      这话在情在理,一般人跟着曲仁量的思路走了,接着引出曲词不通世故,交出所有银钱和主动权,还会自省。

      灯火微摇,曲仁量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胸有成竹。

      谁知曲词摇了摇头,“仁量,爹娘在世时经常念叨,人穷心不穷,咱们眼下是拮据,可一笔归一笔,这是做人的本分。族人给咱们口粮是族里悯弱,这情分太重,只能往后慢慢还。但三叔公给我垫药费是一时情急,我不能不表示。再者,此举也是告诉族人,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曲仁量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他大姐将【忘恩负义】四个字咬的重一些。

      曲仁量很快略过这茬,眉宇高蹙,他大姐口齿这般清晰吗?

      他印象里,曲大丫一直沉默寡言,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曲词盯着灯火长长吐出一口气,“自爹去了我总是不习惯。爹在世时,哪怕病着,但只要我有疑惑,爹都能给我说上几句。哪似如今……”

      她话语未尽,但曲仁量却是明了。原来如此,现在他爹刚死,他大姐还受他爹影响,以后时间久了,没人教导他大姐,他大姐就变蠢了。

      但凡曲仁量在他爹生前正经照顾过一天,就知道曲词在胡说八道,曲老二自私小性,怎么可能说得出那种话。

      曲词扶着腰,一脸感伤的回西屋了。

      曲仁量这才回神,他刚才是想同他大姐讨那笔卖瓦片的钱,怎么又绕到他死去的爹身上了。

      曲词躺在床上养神,白日里工人扒拉瓦片时,她将西屋的杂物搬走了,风一吹再也嗅不见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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