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道侣死遁后回来了》依依子

36、你方起高楼，我方宴宾客

　　方樱是那种典型的叶公好龙型性格，当日天天看着元铃与裴遂安的孽缘，看着朝游夕遇二人的甜蜜，她宛若情场王者指点江山，路过的狗都要被她指点几句怎么不找道侣，如今轮到她自个儿遇到个心动的，就缩在元铃身后不敢动作了。

　　“我觉得或许这只是一时的错觉，”方樱抱着她的巨剑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说遇到就遇到了呢？”

　　距离七月十七日还有四天。

　　元铃面无表情地挥剑。

　　这是她清晨挥的第二百八十一剑，也是她听到的第十四遍“错觉论”。

　　方樱又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一脚踹在墙角：“但是错觉也得试试！不然错觉变错过，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元铃听到的第十遍“后悔论”。

　　好在方樱不需要她有回应，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舌战群儒，群儒是她，战群儒的也是她。

　　元铃挥剑第三百下，收势入定，片刻后睁开了眼睛。

　　正巧看见方樱抱着剑抵在小院门口：“不行，我今儿必须去找他试探一下。不不不，这才见面多久，我怎可如此主动！”

　　元铃刚想开口劝几句。

　　“主动的人没有好下场！”方樱忽然就握拳笃定道。

　　……元铃感觉自己被中伤到了。

　　元铃无语了：“师姐，有这功夫为什么不练剑。”

　　方樱哀怨的眼神缓缓飘来：“实不相瞒我已纠结一夜，昨夜为了静心我耍了好几套剑法，现下已经不想再练剑了。”

　　元铃不懂，天大的事儿还能挡得住你练剑，都是偷懒的借口罢了，要是相风上仙或是一尘子在这儿，早要把她一顿痛批。

　　只是还未来得及痛批，方樱背后的门板传来“笃笃”敲门声，随即林觉卦师温和如水的声音传来：“方樱仙子、元铃仙子，请问现下是否方便？”

　　那“笃笃”声不仅敲开了房门估计也敲开了方樱的心门。

　　元铃看她双颊迅速窜红，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我先避一避，你、你、你来应付一下！”

　　元铃：“……”

　　方樱抱着她的巨剑钻进了元铃的房间，走之前没看路，剑柄哐哐撞上了门，元铃眼看见门板好像被撞的松动。

　　她过去开门。

　　林觉站在门外，看见是元铃来开门，他脸上笑容似乎顿了顿，但也自如：“元铃仙子早上好。”

　　“林卦师早。”元铃拱了拱手，“不知清晨前来所为何事？”

　　林觉就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来两盅甘露瓶：“昨夜偶然见到方樱仙子练剑，剑修修炼艰苦，我库房中有些甘露，于我一介卦师并无裨益，但对剑修体术增长却有用，特拿来给二位。”

　　元铃虽然直来直往惯了，但情爱一事她到底也是吃过猪肉且见过猪跑的，眼下林卦师无事献殷勤，她觉得对方说不定也对方樱有点意思。

　　元铃考虑完毕，脸上便带了笑：“真叫林卦师费心了，不过我等剑修都随身带着甘露，我师姐尤其如此，林卦师虽现在用不到这东西，但若有个身体伤痛，备点甘露在府中也能发挥作用，还是请林卦师自留吧。”

　　方樱在房间里听到了这番话，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接了这礼物，毕竟有来就有往，对方送了礼，她便能回过去，一来二去便有了接触的机会，多好的理由。

　　但元铃居然给拒绝了！

　　方樱听见林卦师说：“既如此，倒是林某多事了，清晨搅扰实非有意，二位请好生休息。”

　　随后传来了关门的的声音。

　　元铃这厢关了门，回头便看见方樱眼巴巴地看着她。

　　元铃主动解释：“他若对你有意，不消片刻又会再来的。”

　　方樱还是有些沮丧：“真的吗……”

　　“反正比裴遂安当初待我真多了，”元铃满不在意的耸耸肩，“他府中这样多的傀儡，但送个甘露这种小事还亲自过来，不是对你有意，难道是对我有意么。”

　　方樱眼中多了些神采，随后又暗了下去：“万一、万一真是对你有意呢？”

　　元铃：“……”

　　这家伙真的没救了。

　　元铃道：“反正过会儿他肯定要再来，你且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看看贺竹屿的情况。”

　　方樱听了这话又有点不知所措：“那岂不是就我一个人在这儿了，孤男寡女，这不好吧，嘿嘿，万一、万一有何不轨之事，嘿嘿……”

　　元铃不可置信：“他就一个卦师，你的剑都比他人高了，你还打不过他？”

　　“万一正是他打不过我的缘故呢！”方樱居然理直气壮，“万一是我图谋不轨呢！”

　　元铃甘拜下风：“那小师妹我只能劝你悠着点。”

　　元铃懒得跟方樱再扯，直接拎着剑走人了。

　　林卦师家里挺大，反正匀出三个院子给他们住竟然也绰绰有余，裴遂安与贺竹屿住在靠南的院子里，元铃要去那边，得穿过林卦师家里的花园。

　　林卦师确实是有点家底，元铃低头发现花园池子里养的鱼是隐龙鲨，池子旁种的是婆娑菩提树，这二者均可入药入蛊，且不好获得，方樱看到要馋死了。

　　她到了裴遂安的院子，抬手刚敲了一下门，这原本只是半掩着的门就开了，元铃一抬头看见裴遂安在和贺竹屿下棋。

　　裴遂安执白子气定神闲，贺竹屿执黑子焦头烂额。

　　明明该是个前辈指导后辈的画面，元铃却看出几分白子故意欺负黑子的意思。

　　元铃故意弄出点动静便过来了，那两人都抬头看她，贺竹屿身后的大蝴蝶翅膀扑闪扑闪，跟他眼睛似的，闪过了求救的讯号。

　　元铃大发慈悲踱步过来，俯首看见棋局，这黑子被杀了个兵荒马乱。

　　元铃有了几分怜悯，想起以前她配裴遂安下棋，对方也丝毫不让着她，硬是吃的她无处可下，她气急拔剑威胁，姓裴的还满脸无奈说已经让过了，实在气人。

　　她同病相怜的眼神落在贺竹屿身上，贺竹屿看出了怜悯，顿时来了精神，要是背后长得不是翅膀而是尾巴，估计要摇得飞起。

　　裴遂安当然没有放过这二人眼神交流，顿时觉得这棋局下的甚没意思。

　　白子被他随意丢在一旁，他想要把棋局收起来。

　　元铃忽然按住了他的手，温度透过手背传到心里去，他抬眼看见元铃眼中带笑：“诶，裴少君何必着急，再来一把吧。”

　　贺竹屿立刻起身给她让位置，元铃坐下，贺竹屿扑闪着翅膀眼巴巴地看她收棋子。

　　元铃反正过来是杀杀时间的，碰到裴遂安下棋，她心道真是撞在了枪口上，她那闭关二十年里，就这棋艺没少琢磨。

　　当时是想着，如果当初和裴遂安下棋时自己功夫再深一些，算不算对他多几分了解，他再有什么难处会不会也同她商量。

　　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元铃此刻只想看裴遂安败下阵来。

　　黑子先行，十几手过后，裴遂安发现元铃棋艺与当初不能同日而语。

　　一别二十年，她看似潇洒如当年，实则也改变不少。

　　贺竹屿在数十手过后，已经跟不上两边思路了，只能看着他们有来有回，黑子白子分毫不让，你方起高楼，我方宴宾客，在方方正正的棋盘上，双方寸土必争，任何一方都难见颓势，亦难见曙光，当真高手过招，招招精彩。

　　树荫投在二人脸上摇摇晃晃，明明是个悠闲的上午，怎么硬生生多了几分寒冷的杀气。贺竹屿觉得这二人过往应该积怨颇深，否则不至于区区一个劫都要争个七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