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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无意 ...

  •   九霄大殿宝座上赫然坐着的是这天庭主宰万物的神。

      “陵光。”
      云涵没反应。
      一旁的白俊溪用袖拐杵了他,云涵看了他一眼。
      “陵光。”岑洛座于高位,温声问他:“是去人间太操累了?不如这次去收押邪灵一事就转交给其余神君,你也好养养神。”

      云涵颔首道:“回天帝,并无大碍,收押邪灵一事我明日就起程。”

      这事早该是在天河裂那日就马不停蹄赶下界将事办妥,可奈何一连几日,殿中祈愿一下就多了起来,还有些棘手,便拖几日,好不容易都处理完了,回来后,迟离竟将在他殿中烤飞禽还失手将他的殿给炸了,那一刹,他再好的脾性都得愣上许久。

      “可看你脸色不太好。”岑洛有些担心他,“当真是可以?”
      云涵道:“可以。”
      “要不再派位神官与你一同前去?”
      云涵回道:“不用,我一人就可,不必劳烦其他神官。”

      岑洛也就不勉强,云涵向来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了凭他一人就能办好,那也就不用操心。

      戚殷旻问道:“天河提前裂缝是何缘故?”
      这事他们商议了许久都百思不得其解。
      天河只会在仲秋夜才会大燥,生出裂缝,而关押封印在里面的邪灵无数,也会在那一日找准时机逃出窜去人间作乱。

      虽他们可以在那日来临时提前布控,但也不妨碍像这次提前三日生出裂缝,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更是让少部分邪灵逃去了人界。

      岑洛也是觉得奇怪:“先前几次去查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
      石耀冀道:“因这一年的天河裂时间不准确,说不准下一年天河裂还会提前。”
      岑洛问向云涵:“陵光你可能再次算准下次天河裂的时间?”

      以往的天河裂他们从来拿不准时间,更是觉得不规律,根本不能提前做准备,又不能时时刻刻看守着天河。

      云涵飞升那一日路过天河,仅此那一眼,没过多久,他就从其中发现了端倪,并说:“天河会在每年仲秋生出裂缝。”
      当时有神半信半疑,也有的神一点也不信。

      可到仲秋那日时,天河真就生了裂缝,而云涵也凭借一己之力将其镇压稳固封印,因此在神州一战成名。
      现如今二十年有余,天河从来没有脱离过那个时间,前几日倒真的像是意外。

      云涵平静道:“不能。”
      他们都觉得是云涵不想并非是他不能,要知道当年云涵只凭那一眼就能断出,现如今怎么就不行了?

      岑洛温温和和道:“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云涵回道:“天河是云端最高处,灵力充沛,距日月最近。七百年前大帝用神格将邪灵击溃封印在此,而随着大帝神陨,这七百年间封印在里面的邪灵更是恣意妄为,仲秋并不难得出结论,因那一夜的月最是圆也最是阴气横长之时,邪灵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岑洛试问:“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冲破封印与寒间炼狱里外应和?”
      云涵脸色骤然一愣,殿上无谁敢应这话,他们几位都是十分清楚寒间炼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更是清楚里面曾出了什么东西。

      石耀冀看不出苗头,傻愣愣道:“什么意思?寒间炼狱怎么可能与邪灵里应外合?当年不是青鸟以真身为祭镇压了水镜么?炼狱中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横生的邪灵?”
      “是吗?”岑洛依旧脸上带着难以揣摩的笑意,他望向云涵,“青鸟镇压水镜能管的了多久?”

      殿下议论纷纷,唯有云涵至始至终不曾坑声,那双迥异的金瞳下暗了几分。
      戚殷旻看出端倪,她拧眉问高座上的岑洛:“天帝的意思是青鸟压制寒间炼狱不是长久之计,很有可能再过不久水镜将会连青鸟真身都一并吞噬?”

      这次的沉默更是证实戚殷旻所说是为真,白俊溪深深叹了口气,不管过去多久,寒间炼狱的结局始终不会变,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若是——”
      众神望向云涵,只听他道:“若是我有法子能彻底覆灭邪灵,神州是不是自此不再打寒间炼狱的主意?”
      这次连戚殷旻都哑口无声。

      云涵本事大,他们无从怀疑,覆灭邪灵一事简直是天方夜谭,谅他有多大能力,也绝做不到。

      “给我一些时日,我会找出覆灭邪灵的法子。”
      岑洛温煦问道:“一些时日是多久?”
      他回道:“百年。”

      邪灵存在世间千万年,而云涵今日在九霄大殿上立誓,百年内他一定能找出彻底诛杀邪灵的法子。

      *

      被迟离炸的殿宇在云涵走时并未将其修复,回来时这地已经恢复如初。
      他有些诧异,接着迈出腿往殿里走去,前堂后院屋落全收拾的干干净净。

      而再到内堂的上房中,推开这门后,上方悬挂着的沙铃响了起来,他喜欢将此吊挂沙铃,就这么陈设下去,甚至不止这里,连着陵光殿好些地都有沙铃,一碰就莎叮作响。
      此屋一进去就见那后脑勺对着他,头埋进臂弯里,趴在桌上又似是睡着的迟离。

      那桌上美味佳肴细数起码得有十来道,但好像已经凉透了。

      云涵走了过去,他垂眼看着睡熟的人,安静不动的模样也是可以的。
      他时而在想,迟离安静下来是什么样,不到处惹事的样子应当是不会差,现在他看到了,也就只有在迟离睡着时才会安分。

      云涵不能明白,迟离到底还是十四的少年有些爱玩也正常,可像他这么爱折腾的,云涵是第一次见,闯的祸不带重样的。
      整个房中那外射进来的光将迟离眼睫照的根根分明,云涵转过身将帘子放落,做完一切他才收拾衣衫去了洗浴池。

      回来后就见迟离不知何时已醒,他正在上房中来回渡步,似有些燥气。
      云涵手中放落了换洗下来的长衫,他随手将其放在横架的木杆上。

      迟离耳朵尖锐,尽管那步伐声很小,他依旧捕捉到,并回过身与云涵撞了个正着。
      云涵:“…………”

      “……神君。”迟离谨记他阿爹与他说的,于是站于原地如羊羔崽子乖巧极了,迟离道:“我求我阿爹教我一些法术将这陵光殿复原了,还有整个殿我都打扫了一遍。”
      云涵不说话,迟离便有些着急,他上前两步又怕那道墙,他停下来,慌慌乱乱指了指八仙桌的菜肴。

      “对,还有这些——”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拜托我爹带来的食材,自己做的,但已经有些冷了。”
      说罢他又想起岑宵教过他的法术,当即试了好几遍,都没什么用,根本起不了火,他的指尖空空如也。

      云涵无奈摇了摇头,谁也没看到的地,他手中掐了道决,就这么悄无声息落在迟离身上,复而他指尖一下就点燃了。
      迟离有些欣欣然,当即一抖手,指尖火立马飘向桌上的菜肴,但他没控制住,猛的一下,非但加热了还烧成渣了。

      云涵:“…………”
      迟离有些窘迫:“…………”
      迟离垂着脑袋,实在是太丢人了,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做过更丢人的事,就如烧菜时把锅烧穿了,但那都不比此刻。

      “迟离。”云涵走了过去落座于那杌凳上,他扬起头望向他,有些无可奈何问道:“你是饿了?”
      迟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至于那赔的礼此刻已经烧做糊渣了。

      云涵问他:“道什么歉?”
      迟离掀起眼帘对上那双皎洁如月光般的眸子,喉中一哽:“我不该在神君殿中烤飞禽,更不该以凤凰树干为柴火,惹了这祸。”

      还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想来也不是全然顽劣不知。云涵道:“嗯,回去吧。”
      迟离却以为云涵是不打算原谅他,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总之不要再踏入陵光殿半步。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听到了。”
      “…………”
      云涵见他还立于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问:“还不走?”

      若说云涵大发雷霆将他揍一顿都还没这么难受,他阿爹说的有一句话不错,自他来神州后,云涵为他兜的祸事真的很多,他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在朱雀面上烤飞禽,炸陵光殿,简直就是小白眼狼。

      不管是有意无意,那也的的确确是将这殿中搞得乌烟瘴气,得亏是遇到云涵,若是遇上脾性不好的,腿都给打断好几次了!

      可迟离宁愿云涵打断他的腿,也好比自己心生愧疚不得解。
      若是云涵斥骂他两句,踹他两脚,他都不会觉得这愧疚原来这么让人难受。

      从迟离来到陵光殿已有月余之久,期间云涵自省,他的确是没顾及到这孩子,更没有点渡过他什么。
      云涵轻咳了一声,扬起手指了指另一处的杌凳,道:“既然不想走,那我们就好好聊聊。”

      迟离坐在那杌凳上,已经做好准备被云涵来与他算账呵斥一顿,可等了良久,那骂声奇怪的转为疑问。
      “为何将执明神君殿头镶金的匾额扣了个洞?”

      “不是用扣的。”迟离觉得有些理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是玩弹弓时不小心打中了,原先只是凹陷进去一小块,但我想把它修好,就攀上去,用从我爹殿中拿来的金镶嵌进去,但哪料这时候执明神君回来了,又撞上了,他就说我在毁他的牌匾。”
      “然后呢?”
      “然后我一生气就把他牌匾用原本要修补的金砸了个洞。”
      “……”云涵失笑道:“人不大脾气还挺大。”

      迟离愣住了,他心跳几乎慢了半拍。陵光神君不应该像阿爹那样听这事就给他当头一巴掌吗?

      云涵又问:“那为何将月车轮给卸下来当脚底滚轮了?”
      迟离觉得有些难言启齿,便吞吞吐吐道:“因……因为……”
      “因为什么?”
      迟离脸烧的厉害,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因为天庭的神仙走路好快,有时他们都是直接从这处飞去了那处,我跟不上。”

      “你还未成神,跟不上是正常——”云涵道:“你想跟上谁?”
      云涵认为,迟离一定是有想追上去的神官,可奈何他一没法力,二不会御剑术,只能被甩在后头。

      “我……”迟离定想说是为了抓那仙鹅,好生火烤了吃,可也怕云涵会没忍住将他踹出陵光殿,他爹那处不好交代,于是转了话锋:“我想跟上神君。”
      “跟我做什么?”
      “心里喜欢。”
      “?”

      迟离认为自己说过了,立马又道:“我自幼惹了祸,我爹就只会抽起他的法器惩罚我,我觉得神君比我阿爹好。”

      小孩就是这样,尤其还是迟离这卡在十四时的年龄,最是要面子,又调皮捣蛋之际,更是对打过他,骂过他的人耿耿于怀,哪怕那人是他爹,迟离也会记着。

      “因为我不揍你?”云涵说的很平静。
      迟离点头,云涵道:“重华星君责打你是因为你是他的孩子犯了错自然该惩戒,而我与你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做那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迟离愣于原地,云涵说:“所以你还觉得我很好?”
      迟离沉默着。

      云涵之所以放纵他,都是因为他与他没关系,而云涵只是负责点渡他,并不负责其余的管教。

      若不是有神裔这个身份,他想,自己永远不可能会接触到像云涵这样受万人拜奉仰慕的神,更是不可能会三番几次在他眼皮底下放肆。全都是因为他幸运,有这好的出生。

      “点渡神裔是神君的职责,”迟离说道:“若我有朝一日不是神裔,神君会不会看的起我。”

      云涵回道:“向来没有看不看的起一说,若你足够强,哪怕站的极远,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迟离抿了抿唇,虽失落但并未表现出。
      云涵开始了他的第三问:“飞廉星君可是得罪你了?”
      迟离回答的很快:“并未。”
      “那为何将飞廉殿的鹅毛绒险些毁了?”

      “不是故意的,只是抓仙鹅时,那鹅跑去了飞廉殿,将铺好的鹅毛绒踩的有些脏,就想弯下身去处理,那手中的鹅不老实,就更脏了。”
      “你好像很喜欢吃飞禽?”云涵致命的发问。

      迟离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是这天庭的神仙都不需要吃东西,一点人间的食物都没有,而能吃的只有那几只鹅。”

      以往迟离只在他的殿中待几个时辰,偏偏这几个时辰有一大半都在外面上房揭瓦。精力耗尽休息时回的是重华殿,所以云涵理所应当的就以为迟离所有的吃食全是岑宵准备的,他也就没过多插手。

      云涵有些诧异:“重华星君不管你温饱?”
      “我阿爹说我吃的太多了,得管住嘴,所以每日只有两个馒头,分两顿吃。”
      “…………”

      迟离说的可怜极了。
      云涵于心不忍:“现在可还饿?”
      迟离捂上肚子,舔了舔干涩的唇:“有点。”

      一桌美味佳肴全是他爹的主意,说云涵殿中什么都不缺,只有诚意才能打动,所以这才费了老力整来这桌的菜,而迟离也沾了光。
      他原是等云涵回来一起吃,哪曾想一抬手就将这满桌的菜烧成了渣。

      现在更是连馒头都没了。

      云涵起身,见人还在杌凳上坐着,并眨着那双清澈的凤眼直勾勾盯着他。
      “愣着做什么?”云涵有些不习惯谁这么盯着他,当即转过身往外去,“还不快跟上。”

      迟离愣然,他不知云涵要带他去何处,只觉得魂不知何踪,就这么跟了上去。

      这下他意外的发现,原来风急火燎的陵光神君,那行事快如风的云涵,此刻竟放慢了脚步,像是刻意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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