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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宜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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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打听,终是找到了那亲眼目睹陵光庙发生一切的郭小雯家中住处。
正如小二所说,这姑娘早已神智有些不清,疯疯癫癫的,更是有人叫她名字,她都只痴痴傻傻笑着。
而与他们介绍的正是这姑娘的阿娘,启南的都称她为郭大姐,若不说她是郭小雯的娘,谁又能看得出这是将近四十好几的人。
郭大姐有些热情招呼着他们:“公子你们坐。”
这小院中养了不少鸡鸭,更是围起了围栏,而在这小院中朴素的只有一张有些旧的四方木桌,那木桌四处各放了四张长凳。
他们三人各坐一边,迟离四下打量着院落中的鸡鸭,当真是长的肥,若是炖鸡汤肯定美味极了。
云涵看向一旁逗着鸡的郭小雯,那模样不像是疯了,还能逗鸡玩,怎么看都是与正常人无异。
“公子。”郭大姐将云涵的思绪唤了回来,有些窘迫道:“这寻常人家没什么好招待各位公子的,我去宰两只鸡来。”
说罢郭大姐就要起身去忙活,云涵脸色变了变,迟离舔了舔唇。
“不用忙活,”云涵道:“此行就是想问问郭姑娘一些事。”
郭大姐有些为难,她说:“小女的状况实在不太好,前些日子有一些门派弟子就前来问过,小雯又大喊又大叫,将那些好心的公子都吓住了。”
云涵知道这样的事肯定是不能急,若再将郭小雯刺激了,生出了事可就不好办。
“那就劳烦郭大姐与我说说郭姑娘的一些事。”
云涵不同前好几次来寻问她们的修士,反倒给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又让人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去回答。
郭大姐点了点头,云涵问道:“郭姑娘年芳几许?”
郭大姐回道:“年芳二八。”
“你们是一直居住于这启南?”
“孩子爹是启南人,嫁进这启南就是一直住在此。”
“孩子他爹去了何处?”
“前年上山捕猎,不慎摔死了。”
云涵用的词极其委婉:“郭姑娘是何时病了的?”
郭大姐捂脸,似是心中那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她掩面而泣道:“上月,被吓疯了。”
云涵看了眼迟离,只见这小子目光仍旧放在那鸡笼里,他道:“迟离,你是想看看母鸡是怎么下蛋的?”
迟离被点了名,先是一愣,后见云涵面容不改,又见那哭哭啼啼的大姐,他当即会了意,将五指插|入发丝中,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了,我自小就很好奇这母鸡孵小鸡是怎么孵的,所以多看了两眼。”
迟离毕竟看上去稚嫩,郭大姐也不会与他计较,当下就抽了口气,客气着:“小公子若是不介意那鸡笼臭,可以走近些去瞧。”
“真的啊,太谢谢大姐了。”迟离当即来了兴趣,连忙起身直奔那鸡笼而去。
云涵见迟离那样,无奈摇了摇头:“当真是唐突了,小弟有些贪玩。”
郭大姐哽着嗓子,道:“小孩爱玩是正常的,我家小雯以前也最爱看那母鸡孵小鸡,自她成这样后,这个习惯依旧没变。”
兴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郭小雯并不排斥迟离的靠近,她脏兮兮的仿若刚与这群鸡打了一架,头发毛毛躁躁,目光却痴傻一眨不眨盯着迟离,而迟离也盯着她。
俩人都蹲在地上,迟离更是拾起地上的棍子戳了戳鸡笼里正护着自己蛋的鸡屁|股,登时那鸡满笼子飞,扑绫着一下扇着那翅膀,份灰尘扬起,十足十将二人呛住。
咳嗽够了,郭小雯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迟离觉得这样的任务简直艰巨万分,他要怎么去与这脑子有问题的人交谈?又该怎么问出有用的问题?
难不成直接问:“陵光庙里发生了什么?”
怕是会又受到刺激,将他当做那作恶多端的鬼可惨了。
“郭姑娘,你……你……”迟离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来,而这郭小雯面露八齿,简直恐怖如斯,若是她方才是痴傻的笑,这会则是森冷又极度诡异的笑。
迟离抽搐着嘴角,逼迫自己把话说下去:“你可是不舒服?我哥是医者,可以帮你治病。”
迟离简直是想给自己一巴掌,究竟在说些什么前言不对后语,牛头不对马嘴。
他是真的对这旁敲侧击问出有用的信息完全不在行。
郭小雯收起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歪着头望着他,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迟离连比带画试图传递给郭小雯,他最后实在无奈比了一尊神像的静止状态,冥思苦想随便做了个鬼脸,迎面就被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砸的眼冒金星。
“啊!”迟离被砸的满脸是血,大叫了一声。
另一边正说着话的二人被这一叫吸引了过去,郭大姐喝道:“小雯!”
眼见那郭小雯单手从地上拽起的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又要朝迟离头上砸去时,云涵施法将迟离从地上狼狈拽起,护在身下。而郭小雯举起石头就要猛冲向迟离,郭大姐当即上前将她死死抱在怀里,郭小雯并未因此停下挣扎,她一个劲嚎着,一个劲嘶喊着,那些话没谁听得懂,全是“咿呀,呜呀……”
郭小雯挣脱不动分毫,旋即使出了全力将手中石头砸向迟离。
云涵眯了双眼,那石头在空中就这么伴随迟离脑袋开花的血碎了一地。
郭大姐也有些受不住这怀中的人这么使命奔着,转过头带着抽噎扬声喊道:“公子快走吧……小雯发病了……”
云涵颔首,他的手还将迟离圈在怀中,而迟离显然是被这石头砸的不轻,昏昏沉沉靠着他的臂弯处。
迟离现在是走路都费劲,云涵弯下腰抄起他的双膝将人横抱入怀中,在离的近的地寻了个客栈。
掌柜刚接待完大客,准备数钱时,便见到那远处有一团黑白红火光朝着他们这处而来,吓的他差点跌坐在地。
待那走近了,他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是一位身着长白衫又外披着红袍子相当俊美的公子,而他怀中正抱着的是一席墨青衣袍的小公子,那小公子额间正流着血,已经将抱着他的那人白杉染红。
那公子道:“开一间房。”
掌柜不好意思道:“公子真是不巧,今日客栈中所有厢房都被一位贵客包了。”
在这方圆五里地,就只有这一家客栈,若他们再耽搁等天黑了下来,就只能去睡尸骸岭!
云涵拧眉问道:“是何人?”
那掌柜说半天也说不清究竟是何人,云涵面容依旧是清冷,他道:“还劳烦掌柜与那人说一说,我怀中的小儿不小心摔伤了头,失血过多,还请这位公子通融通融,让一间房出来。”
掌柜也实在瞧着那在他怀里的小公子的确像是奄奄一息,满脸是血,着实可怜,便道:“那我去问问那位公子。”
还未等他上楼,那楼上的厢房门便打开了。
“唉,公子。”掌柜喜出望外,立马朝楼上喊去,而上方推门出来的人正动着手肘,听下方有些吵闹,便朝着那栅栏处走了几步,探出头。
他望着楼间的掌柜,问道:“何事?”
那掌柜忙说道:“有位小公子摔伤了头,失血过多,想请公子让一间厢房出来。”
这么说着掌柜将手往下方那正在前庭站着的人,看着的确很急,他顺着那一指望去,正与下方的云涵撞上视线,波涛汹涌间他先是一惊,而后快步朝着楼梯处疾步而下。
“师尊!”宜阳就要同往常般奔上前,可横在他们之间还有那昏迷不醒的迟离,宜阳将目光一寸寸往下移着,最终落在那被血盖住的半边脸上。
“这位小公子怎么了?”说着,宜阳就要伸手从云涵怀里将迟离抱出,哪料他往旁闪了过去,让宜阳伸出的手落了空。
宜阳反应过来后忙将人带上了上厢房内,期间更是进进出出,吩咐了另几道门内的人去打盆清水,再去启南买些少年郎的衣裳来。
他们都是成年男子,身上所带的衣物全是合自己身的,又哪会有多余的给迟离换下他那身黏糊的墨青袍子。
云涵此躺出来的急,并未备着药,只将那毛巾拧的半干,替迟离擦着那糊了半张脸的血,他指尖探法力进迟离那伤口处,顿时迟离满脸涨红,更是一下猛的拽住云涵的袖口,痛苦呻吟了几声。
云涵收住了手,替迟离捻了捻被角,他转眼望向宜阳,问道:“你怎在此处?”
宜阳一见云涵就如小孩见了糖,他忙道:“听启南这边出了恶鬼吃人一事,山下许多百姓都被此困扰,我便领着门中弟子前来查看。”
从听食肆小二说暄山派了弟子来此地时,云涵没多大意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宜阳会亲自前来。
对于为什么会将这客栈包下来,那也估计是宜阳娇生惯养惯了,来一处地就得将此处给收拾的附和他心中的那样,不喜欢有谁来此与他同在一间客栈。
而另外几道厢房中的人就正是此次宜阳带出的弟子。
“师尊,你此次下界一定也是为那恶鬼的事而来,处理完这事你会回暄山住一段时日吗?”宜阳怕他会拒绝,又道:“师姑念了你好久。”
恰巧在这时门被敲响,是那买药买衣裳的人回来了,宜阳去将东西拿进来放在那桌上,他说:“这些东西都买来了,要不弟子让外面的弟子进来给这小公子先换这身衣服?”
云涵摇头,走到那桌子旁将那漆盘内的药拿在手中,淡淡道:“不必了,他只是伤着了头,待他醒了自己换洗。”
他将那药打开时,便问道:“尤桐她身子可好些了?”
宜阳如实说:“自好几年前身子就大不如前了,整日念的都是师尊与师叔,想来也是思念成疾,不得医。”
云涵静默不言,似在垂死边缘挣扎,归尤桐的命数应当就是在这几年,若是与归尤巳说了,只会徒增哀思,可若不说这样大的事是瞒不住的。
云涵道:“过些日子再说,这事先不要声张。”
宜阳连连点头,他嘴严实着,一定是不会乱说。
宜阳本就有三十六七的年龄,可奈何他是修仙的,容貌看上去与正直二十好几的公子哥无异,云涵瞧他印堂有着水印,便好心提了句:“最近小心些,切勿单独行动。”
云涵向来说话点到为止,天机不可泄露,他身为神就更不可说的太多,不然会扰乱宜阳的命数。
宜阳也知晓这些,不刨根追底的问太多。
二人算上来已经是有五年没见过,上次还是在尸骸岭中匆匆一见,再上一次那就是十年前,云涵回了躺暄山,再往前就是很久了。
云涵身居神君一位,更是每日处理殿内祈愿,一有空闲便会一头栽进炼狱中修行,练法宝,再出来时就是天河裂,这五年来自他接手点渡神裔一职后才在神州待的时间更长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依旧除了公事其余时候一概不会下界。
宜阳能见他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可奇怪的是他并不会长时间没见就会疏远云涵的人,反倒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见。
“师尊,前些日子师姑咳血了,您先前留下的药也不怎么管用了。”
云涵金瞳底下印着手中的那包药,他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练起死回生药,归尤桐能撑到现在,完全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神仙不能插手人的生死,更是不能随意破坏人鬼两界的制衡,何况最为重要的一点,归尤桐所受的病与旁的有很大差异,他如今也未找到解救办法。
云涵指尖捻住一缕朱光,他随手一扬,那光就顺着窗户飘向九天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