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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邪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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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客栈那一霎,云涵发觉不对劲,这会已是子时,小二守着册子,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算盘上的顶珠,发出“腾腾腾”声。
见云涵进来后也不抬头,更是不抬眼,古怪极了。
云涵手伸进袍底的长衫下,手心聚于法力,他紧紧握住那葫芦,脚步声不轻不重往二楼的上厢房去。
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后,他快步进了屋中,里面的蜡烛未熄,而迟离还像他离去前那般坐于那杌凳上,手中握着他给他倒的水。
以往迟离绝不可能坐的这么端庄,垂下那两扇羽睫,倒像是这么坐着就已经睡着了。
云涵并未向他靠近,而就立于门边,低声唤道:“迟离。”
迟离反应略有些缓慢,他有些迷糊不清看了看云涵。
他摇晃两下头,站起了身:“神君,你怎么出去这么久,让我好等。”
云涵拧了拧眉,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迟离步履站不稳,就这么一晃晃朝他而去,那模样活像是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楚。
可迟离这一路上并未喝酒,更是没接触过什么,怎么就成这副……死样子了?
“神君……”迟离想要扑上去抱住他,可眉心处赫然亮着一把长剑挡住了他的步伐,而执剑者正是云涵。
迟离也不慌,他勾起唇,笑道:“神君这是做什么?”
云涵冷冷盯着他:“邪灵附体,还不速速从他体内滚出来!”
“迟离”笑的更大声了些:“陵光神君这么有本事,不如一剑穿过这眉心,让我与这小崽子同归于尽,且不是美哉?”
邪灵有自己意识,更是聪明,他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云涵是断不可能会动手杀了迟离,而他只要不主动出这副身体,就能一直占据着,谁拿他也没办法。
云涵握于手中的剑果真就这么收了,而“迟离”也没了阻碍,他似乎是对这同出炼狱的同乡有执念,更是想靠近云涵,就这么支楞起身子欲要去抱他,可下一瞬,一道灵决顺着云涵指尖处,穿进他体内。
“……”
云涵渡步在他身后。邪灵此刻间是看不见云涵的神情,自然云涵也看不见,可根本不用看,也能知晓。
云涵此时定是镇定极了,而邪灵则是咬牙切齿。
那幽冷的声音从邪灵后颈处来:“我给你一个时辰想想,若是再不从他体内出来,我不介意一直让你保持这个动作动弹不得,到时就看是你先撑不住,还是我会心慈手软。”
邪灵咽了咽口水,他无所畏惧张口道:“陵光神君没想到光明磊落,竟也会耍阴招。”
“见人办人事,见鬼办鬼事。”云涵突然想到:“忘了,你压根连人鬼都算不上,对付你自然不需要光明磊落。”
继而,云涵环视设下的结界补充道:“还有一事,这屋子内已经布下天雷地火,你若是敢强行离开迟离身体伤了他,这结界估计是会将你困在此,劈的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邪灵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他身上栽了,更是没想到会毫无征兆就被陵光动动手指就困住了。
寻常的人,只要一听到邪灵附体,第一时间就要保证附体之人的安全,显然这位邪灵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云涵不会对这神裔下死手,只要附在他身上,就不会有事,云涵也没办法将他收押。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想错了,云涵用了最残酷的,最无情的惩戒,简直是让他受不了。
迟离的身子被定住,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动弹不得,若是只单单是站立都没这么痛苦,偏偏他是在欲要去抱云涵时被定住,手还伸于半空中,腰微微弯着,这简直就是对他的蓄意报复。
最开始的半柱香,邪灵表示可以撑得住,一柱香过去了,邪灵腰间在瑟瑟发抖,两柱香过去了,邪灵不止是腰间,就连举在空中的手臂都酸痛极了。
最终他先服了软,扯着嗓子喊道:“陵光神君。”
云涵稳坐于杌凳上,擦着手中的葫芦,只问:“想清楚了?”
邪灵咬了咬牙:“我们好歹同乡一场,往前追溯指不定是同出一位祖宗,你又何必与我过不去!”
云涵放落手中的葫芦,偏过头去瞧他,冷冷问道:“同出一位祖宗?”
邪灵以为自己的话管用了,当即道:“神君你降世炼狱,同样我兄姊全是出于那,你同我们才是一路恶鬼!”
云涵回道:“我们与你们始终不同。”
“有何不同?!”邪灵恶狠狠说道:“当初青鸟自认为可以独善其身与我们撇干净关系,可最后又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死后化为鬼!陵光神君莫不是天真的以为成了神就可以摆脱枷锁?”
周遭降了不知多少的温度,只觉得寒冷冻人。云涵漠然盯着那侧影,道:“与其费这口舌,倒不如好好想想待会被收进玉面阎罗内时该怎么鬼哭狼嚎。”
等了半响,一直在外头守着这客栈的木擎始终觉得不对劲,在外转了几圈还是不请自来。
他的硬闯相当暴戾,门被他踹的摇摇欲晃,当即又要一脚将那困着的邪灵踹出去,哪知脚刚碰上迟离的衣角边子,就被头顶上方引下的雷险险劈中。
对于木擎的突然闯入云涵倒是不意外,他慢条有序从杌凳上起身,复而走向那仍旧定在原地的邪灵。
他眼睛尖锐扫过,此刻的木擎手却不自觉发着颤。
云涵问:“手怎么了?”
木擎答道:“没事,被雷劈中了。”
此天雷地火设下,莫说是鬼,就算是神都得被劈伤,对此云涵一点也不怀疑。
邪灵像是见到救他而来的主缓慢朝他走来,便立刻道:“陵光神君,我离开这小子的身体,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可行?”
云涵居高临下蔑视他:“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邪灵狂吼了起来,他在为自己辩解:“是他们自己自相残杀,与我无关!”
“好一个自相残杀。”云涵那双眼睛凌厉,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剑,一寸寸印在邪灵眼底。
云涵冷冷道:“你们控制渺小无反抗之力的大娘指示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使那屋中的人惨遭劫祸,无一幸免。后蔓延百里土地,使其土壤邪气横长,生不出庄稼,饿死了不少人,那年鬼界门槛被踏破。元年月初,你们控制界下启东百姓跳进药池,将活人当成药人炼制,甚至放出荒唐话,说泡神药即可永驻容颜长生不老,因此,每日都会有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一拥而至的百姓前来,就为了心甘情愿成为你们手中的病痨子!再有一年月中,你们毁坏一方岛民耐以生存的水,食物,地壤,引岛上人互相啃食,那岛如今叫做食人岛!”
木擎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目光炯炯始终落在云涵身上。
邪灵脸色惨白,那些事早从几百年前就有,而陵光飞升不过二十有一,竟将这些事摸得如此清楚。
对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清楚到这等地步,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陵光相当无聊,一种陵光恨极了他们,连着那些所有恶事分毫不差了解到年月。
云涵追溯往前,他道:“还有不少邪灵迫害人间的事,你可还想听?”
他是痛恨的,他此生不管是为兽还是为神,他所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彻底铲除邪灵,永生永世再不得危害人间。
可他不能,邪灵犹如山川之水,源源不断,灭不掉,更是连天庭都要忌惮三分的主,邪灵死不了,至今都未曾找出能将其彻底铲除的法子,神州也只能一次次将逃出天河的邪灵收押关回天河中。
“那些事就留着陵光神君日后与你的子子辈辈细说。这人间迟早有一日会是邪灵所主宰之物,你阻止不了,你们这些神仙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我们是如何将这人间掌固手上,你们就待在神州看着这人间是怎么沦为下一个鬼城!”
他笑的嚣张,狂妄,云涵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森冷道:“我会看着,总有一日本君亲手送你们下炼狱,送你们全族骨灰撒进焚火炉中,烧的连灰都不剩。”
那邪灵挑衅道:“拭目以待。”
云涵松开了他,往后退却,整个天雷地火被撤下,邪灵狂笑着脱身从窗户缝隙逃窜出去。
迟离身子一软,云涵飞身而过将其接住,才避免那脸着地的惨状发生。
木擎二话不说追着邪灵逃去的方向。
迟离下巴靠在云涵肩上,整个身子软的不像话。
“……神君……”迟离有些狼狈,他想从云涵身上起来,可发现刚站起来一只脚,整个人全身实在酸痛不已,顿时又扑绫一下跪了回去。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从上到下狠狠的揍了一顿,太疼了。
这个动作实在有些古怪,云涵双眸本该透着寒光,却在此刻有些茫然。
迟离蹭在他脖颈处,软弱无力呼着气,全都洒在他颈肩,隔着锦丝皱却也依旧让他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热气。
云涵半跪于地,稳稳将他从地上扶起,这时的迟离早已恢复了意识,只是奈何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他连路都走不动。
“神君,怎么这么疼。”迟离咬了咬牙,靠着云涵的手臂支撑才能蹒跚学步般走到桌旁,犹如获救般猛的坐在了杌凳上,他仰天觉得生无可恋。
云涵抬手,迟离本能反应以为他要打他,毕竟以往他爹就是会抬手揍他。
已经是紧闭上眼,等着那惊天一掌呼的扇来。
等了半响那巴掌没等来,反倒是下巴处被温热的指尖触碰,他蓦然睁开了眼,只见那近在咫尺的天神正在给他疗伤,他在浪费他的神力为他疗伤!
“抱歉了。”云涵说这句话时,迟离简直以为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荒缪的事?
陵光在给他道歉?!
为什么?
云涵指尖轻轻摩挲着他下巴,那处地是他一手给掐落了皮,正有些可怕的泛着红血丝。“方才没控制住,下手重了些。”
邪灵占据迟离的身子,自然那些伤痛都让迟离受了去,一向冷静沉着的云涵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只是那一瞬,他真的想透过迟离的肉身将其附在他身上的邪灵烧死。
最后一瞬,他还是停下了手,迟离是无辜的,他不该这么做,何况邪灵杀不死,只能是平白误杀了条人命。
迟离勾起唇,洋洋笑着:“没事,我皮糙肉厚,受的住。”
云涵收回手,迟离转着眼珠子,歪着脑袋去看他垂下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神君,方才我进了这屋子就没了意识,所以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睡了一觉,醒来就浑身都难受。”
云涵说:“是我疏忽了,这次的邪灵狡诈,他早在这处设下陷阱等我前来,我有灵体他自不能附身在我这,只能是牵连你这与我一同前来的□□。”
迟离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在这设陷阱?难道不应该是一听有神仙来抓他,赶紧吓的拔腿就跑,为什么还留在这自投罗网呢?”
“以往的邪灵的确是会这么做,只是这次的邪灵学聪明了。”云涵将那一直小心翼翼对待的葫芦拿出,他用手抚摸着葫芦上的芦口,他淡淡说道:“他想要这个。”
迟离大大的眼睛透着好奇:“这葫芦有什么用?”
云涵与他说:“此葫芦名换“玉面阎罗”,可将每一次逃窜人间的邪灵收覆其中削弱。”
“只有这葫芦可以?”
“嗯,现如今神州只有两个这样的宝物,一个在我身上,另一个在天帝手中。”
“那其余几位神君呢?”
他们也会下界来收押邪灵,若他们都没有这个葫芦又是怎么能将其收押?
“在天帝手中的美名其曰是保管,实则就是给他们下界时轮流使用。”
“那为何神君这的葫芦不用给出去,倒像是……”像是被云涵故意将其占据的感觉。
云涵:“我练出来的东西,自己自然要留一份。”
迟离简直惊住了,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你……神君,这是你自己练出来的?”
云涵点头,他说:“玉面阎罗本复杂难成,费了三年之久才成两个,更是耗费不少神力,所以这东西不能大量产出。”
而他是第一位将其炼制而出的神,更是第一位刚飞升不久就立了此等大功劳的神。
所以迟离才如此震惊,云涵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存在,还好他是成了神,护佑的是这人间。
他抿唇问:“那若是没有这玉面阎罗,邪灵是不是就不能被收押了?只能任由他们在人间作乱?”
云涵是二十年前飞升,那在他没飞升前呢?难道逃窜到人间的邪灵就不管了?那些神仙照样没有玉面阎罗,又是怎么收覆的邪灵?
“没有我,还有其余三位神君,他们各个掌五行之力其一方,没有玉面阎罗,他们就只能以真身将其收押。”
迟离听的认真,他又问:“用真身是不是很疼?”
云涵目光柔软,那是迟离没见过的,以往的陵光一向清冷。
云涵与他说:“自然是疼的。神的使命并非是位坐高处,享受长生,享受众生拜奉。”
他说的那么深刻,迟离似懂非懂点着头,云涵问他:“迟离,你可知我要点渡你的是什么?”
迟离眨着眼,如实回答:“不知。”
他以往一直以为点渡就是教他本事,教他如何历劫,教他如何应劫,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从他到神州后,云涵一直不曾教过他任何东西。
“我要你有怜悯之心,有众生皆苦一念,要你日后成神,不得因心中私欲乱了心。”
窗外升起清晨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子印在云涵的半边脸上,一半有光,一半置于暗处。
迟离问:“什么才算是私心?我若是怜悯众生,日后若是我遇了难谁又会来怜悯我?”
这样的话从来不会有谁敢这么同云涵问,以往点渡那几位神裔向来都听话,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不曾会有这么叫板时刻。
迟离的与众不同,他早就清楚,若是不能好好点渡,日后成了神定是会浑身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