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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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伊路米猜测的那样，当天，席巴就带着安吉莉卡和糜稽离开了家，去往天空斗技场。
在简单粗暴的表示“不打到200层不准回来。”之后，席巴把糜稽赶去报名，却让安吉莉卡单独留了下来，似乎是有话想和她单独说。
安吉莉卡知道席巴很高，但每当席巴站到她面前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阳光从席巴背后的门洞口照射进来，在他身前投下一大片影子，将安吉莉卡吞没在其中。
然后这团影子缩小了一截，宛如骤然坍塌的山体，阳光得以洒进她的眼瞳，让人生出些刺目的错觉。
安吉莉卡用眼睛追着席巴下蹲的动作，从仰视他变成了微微俯视。
不知为何，席巴的眼睛总会让安吉莉卡联想到猛兽，他单膝蹲下，像是一只白狮子匍匐在安吉莉卡面前。
“伊洛，你对之前的打斗方式有路径依赖。”
席巴的说话风格如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开门见山：
“我观察过你，在遭遇袭击时，你的第一反应是用原来的招式应对。”
安吉莉卡默了默，不由攥紧背在身后的手腕。
席巴说的没错，这点她心里多少有点数。
揍敌客家族教授的招式与身法诡谲又多变，而她长年以来战斗方式偏向简洁凌厉，几乎是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她当然没有在战斗训练这一块偷懒，也会刻意扭转动作去使用那些暗杀技巧，只是在更长的岁月里刻进骨子里的战斗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
席巴看着这个他唯一的女儿，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片刻后，他再度开口：
“揍敌客家族的每个成员都有会自己独特的暗杀风格。但是，伊洛，这一切都是要以家族暗杀技巧为基础的。”
“伊洛，我知道你很特别，你有一段非常独特的经历，跟哥哥弟弟们都不一样。但是无论如何，你都是揍敌客家的孩子，你要记住这一点，用行动记住。”
席巴的手掌搭上安吉莉卡的肩头，几乎将她的肩膀整个包住，温热又厚重。
安吉莉卡沉稳地点点头，长年混迹职场的经验告诉她，在与上级对话时要注视对方的眼睛。同样的，席巴也在看着她，那对极易让人联想到野兽的眸中，没有锐利的锋芒，宛如深沉的河流静静流淌，属于父亲的眼睛。
他在此时最后一次开口，为这场指导画上句号：
“所以我对你的要求，是在天空斗技场中的所有战斗都只能使用家族暗杀术。”
“时限就到糜稽爬上200层为止。”
就算是再好的技巧，如果无法运用到实战中的话就没有意义。
安吉莉卡同意席巴的理念。在与席巴告别后，她就前往天空斗技场的前台登记。
天空斗技场，一个被政/府认可的成熟且庞大的擂台体系，同时兼具了造星功能。只要冲上200层，就必然会被留存战斗影像资料。
这种战斗环境，对于一个需要隐藏自身的暗杀者来说并不是特别友善。
尽管从席巴的态度来看，暴露一些情报似乎不会对工作造成影响，但安吉莉卡在略微的犹豫之后，还是戴上了认知阻碍面具。
来到天空斗技场报名处，接待人员看到浑身缠绕阴影的安吉莉卡后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按照流程递出报名表。
看来是默许不露出真容的。
安吉莉卡这么想着，拿起笔，下意识就想在姓名那栏填上“安吉莉卡”。可刚写了个“A”她又顿住了，斟酌着觉得自己应该留个假名。最后她在“A”后面添了个“Y”。①
稍微往下填了几笔，安吉莉卡就把报名表推了回去。
工作人员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张几乎啥都没写的表格，示意安吉莉卡面对镜头，在戴着认知阻碍面具的状态下，为她拍了张照片留档，然后把标着编号的小票交给安吉莉卡，告知她走进大厅等待叫号。
200层以下的选手几乎都是没有念的普通人，没人能撑得过安吉莉卡一招。
就这样，安吉莉卡以最快的速度升上了200层，糜稽则卡在了90到100层之间。有好几次都是好不容易到100层，结果又在下一次擂台赛中失利，退回90层。
卡在90到100层之间，是一个相当尴尬的状态。因为主办方会为打上100层的选手提供住宿房间，而90层的选手没有这项福利。这就导致糜稽的房间时不时会被主办方回收。
而天空斗技场作为地标性建筑，处在商业中心，周边的酒店贵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几乎没有临时的空房间。
最近安吉莉卡总是碰不到糜稽。
在两天前，他在100层的擂台战中再度失败，又掉回了90层。胖嘟嘟的小男孩气鼓鼓地走下擂台，都没注意到安吉莉卡，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安吉莉卡拍了拍他的肩膀。糜稽一脸不耐烦地转头，看到是姐姐，瞬间收起烦躁的表情。
“还好吗，糜鲁？”把事先买好的能量饮料递过去，安吉莉卡关切地问。
“我没事，没有受伤。”小糜稽接过饮料，声音闷闷的，“谢谢，姐。”
他恶狠狠地扯开易拉环，泄愤似的往嘴里猛灌一口：“要不是这里不能杀人，我才不会输呢！”
安吉莉卡无奈地笑笑：“需要帮忙吗？”
她比划了一下：“稍微指导一下的话我还是可以的，或者……”
听到“指导”这个单词，糜稽微不可察地打了个颤，不等安吉莉卡说完就打断道，铿锵有力地说道：“不用了，谢谢姐姐，但是我想靠自己努力！”
糜稽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安吉莉卡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糜稽趁机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安吉莉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糜稽离去。
毕竟糜稽都说要靠自己了，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糜稽这么抗拒一定又是伊路米干的“好”事儿，这人下手一向没轻没重。
然后，安吉莉卡就再也没有在天空斗技场见过糜稽。
说担心倒也不怎么担心，毕竟糜稽身边有管家悄悄跟着，出事的概率很小，不过……
在问过前台小姐，得知糜稽今天也没有出现后，安吉莉卡叹了口气，走出了天空斗技场。
由于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200层，且在200层以上的六战未尝败绩，加之出场频率高，现在风头正盛。
主办方抓住机会，大肆宣发，导致她戴着认知阻碍面具的海报贴的满街都是。
摄影师也是卯足了劲儿，愣是把一团人形黑影拍出了神秘又飒爽的感觉。
靠这张照片和人们本身对未知的向往，安吉莉卡斩获了超出战绩的人气，她现在简直是大红大紫。
每每到这个时候，安吉莉卡就庆幸自己是带着认知阻碍面具进行的登记。
只要没人知道她的样貌，不戴面具出门就没人认得出她。
……话又说回来，哪有暗杀者大红大紫的，简直见了鬼了！
安吉莉卡心里默默吐槽，踏出了天空斗技场的大门，结果就撞见两个观众，对着自己的海报在门口讨论。
“这贴的啥啊？怎么一团黑？”
“不是吧老弟，AY最近那么火你不知道？一个月内，打了六场，全胜！今年最有望冲击楼主的黑马新人，这你不知道？”
“啊？哦哦对。前段时间他200层的第一场，我了买他赢，还赚了一笔钱呢。当时还挺开心的，结果一转头就忘了他是什么样子。唉，真是年纪大了，AY是一团黑影，这么好记都记不住。”
“你别说，在AY被拍下来之前，我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话又说回来，你也挺幸运的，现在再买AY赢，可就赚不到什么钱喽！”
“唉，你说天空斗技场会给AY起个什么称号？不过AY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名啊。”
“这谁知道？还有啊，我最近听说，AY就是他真名的缩写……”
那两人的声音低下去，似乎开始说悄悄话。安吉莉卡默默拉上兜帽，从二人旁边路过。
她今天出门目的是买一个变声器。
为了不泄露信息，安吉莉卡从来没有在戴着面具的状态下说过话。但是在登记处不能说话就非常不方便，所以她决定买一个变声器来掩盖自己的声音。
顺便，找一下不知所踪的糜稽。
安吉莉卡无意中路过一家酒店，大门口停满了警车，被拉上了黄色封条。
看样子又发生杀人案了，这个月第四起……
安吉莉卡略微皱眉，转身进了一家电子用品街。
一般的电子商品店卖的大多是手机、录音机、随身听一类，安吉莉卡逛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变声器，那个老板图好玩进了几个几乎全压箱底了。
不知是不是放久了，安吉莉卡试了试，感觉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模糊。见她不太满意，老板主动打折让她带走。
打折加上这东西确实难找，安吉莉卡抱着“凑活用”的心态拿了两个。
回到街上，安吉莉卡想着继续逛逛，走了两步，在街边某个角落看到一家不起眼的武器店。
天空斗技场周边的商业圈内有武器店不奇怪，安吉莉卡走过来时每路过一家就忍不住进去看看。其中也不乏像这家这样比较……破旧的。
这家武器店的门框上已经出现了些锈迹，橱窗上满是雨渍，塑料制的招牌已经掉色了，上面写着：卡斯图武器工坊。
安吉莉卡推开门，老式门铃发出“叮铃”一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叼着烟坐在柜台后面，衬衫皱巴巴的，还扣错了一个扣子，一头不知多久没打理的红发被胡乱扎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见安吉莉卡进来，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又瞬间落回面前那份报纸上，嘴上例行公事般的敷衍道：“欢迎光临，要买什么？”
“随便看看。”安吉莉卡答道。
店主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低头看报不再理睬安吉莉卡，任由她在店里转。
店内的采光甚至都不太好，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店家为了掩饰武器上的瑕疵故意把环境搞得这么昏暗的。
但是，安吉莉卡知道不是这样的。这家店很特别，她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家店的武器上似乎都附着着一层薄薄的念。
学了念之后，安吉莉卡发现席巴送给她的云钨匕首上也有一层念，莉莉曾向她解释：独具匠心的大师做出来的作品上会附着制作着的念。
安吉莉卡取下架子上放着的剑，将它拔出剑鞘。剑身用的是十分常见的钢材，打磨得甚至能看清安吉莉卡的倒影，上面附着的念随着她的动作波动了一下。
安吉莉卡把它放回去，一边逛，一边问：“店长，你这儿的武器都是从哪儿进的啊？”
“嘿！进什么进，都是我自己打的。”店长自嘲般地笑了笑，换了个姿势继续抽烟，“唉……比不过那种大店，现在是一件都卖不出去。”
“生意不好吗？”安吉莉卡边聊边看，目光落到一柄长枪上。这柄长枪通体铅灰色，乍看有些不起眼，可是它上面附着的念确实最浓郁的。
“小姑娘，你看我这店，像生意兴隆的样子吗？”店长掸了掸烟灰，“我已经三个月没开过张喽，再卖不出去，下个月就准备倒闭了。”
“小姑娘，我看跟你也是有缘，你要是看中什么，我送你一件……”
话说到一半，店长余光一扫，看见安吉莉卡把那杆他藏在犄角旮旯的长枪抽了出来，顿时从柜台后面跳起来：
“诶诶诶！那个不行！那是我店里最贵的！！而且你拿不动的，快把它放下，别打到我的货架！！”
安吉莉卡把长枪握在手中缓缓转了个圈，又掂了掂。手感与普通的钢材不一样，她转身问道：“店长，这柄枪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见安吉莉卡拿得稳稳当当，店长惊讶地差点没含住香烟，紧接着，他又摔回座位上，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混了些灰质镁……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怪物吗……？”
还没等他碎碎念完，就又听到安吉莉卡的声音传来。
“这个多少钱？我买。”
“哈？”店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更主要的是他也没想到会有人买这把枪，说着最贵其实心里也没给它定价。
他挠了挠头，决定说一个能让这个小女孩知难而退的价格：“这可是我最好的作品，怎么也得要个……一千万吧？”
一千万，确实不便宜，刚好是安吉莉卡天空斗技场的奖金总和。
“成交。”安吉莉卡点点头，指尖夹着银行卡晃了晃，“可以刷卡吗？”
“……”
店长有些麻了，他看着向前台走来的，比枪还矮一截的安吉莉卡，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大小姐，你真的要买这个吗？这把枪对你来说太长了。”
“没关系，我才13岁，还会再长的。”安吉莉卡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店长猛吸了一口烟，从不知哪个角落翻出POS机。用衣袖随意抹了把POS机上的灰尘，给安吉莉卡输完密码后，十分不熟练地拉小票。弄完之后又想起店里是会附赠保养武器套装的，又手忙脚乱地取东西。
安吉莉卡趴在柜台上，看着店长忙活，还不忘跟他搭话：
“店长，别人都是恨不得顾客多买点东西，到你这儿就变成推三阻四不让我买了，怪不得你这店没生意。”
“但凡你挑个别的我就高高兴兴给你结账了，也不看看你挑了个啥？”店长手上忙活个不停，头也不抬地跟她说，“这把枪是我师父生前未完成的作品，后来被我完成了，你说我能利索地卖给你吗？！”
安吉莉卡有些动容，随后迅速调整心态：“是这样啊，但是比起放在架子上吃灰，让我用来打架不是更好吗？毕竟这是把武器啊。”
“少来，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估计也就是放在收藏室里吃灰而已。”
“不会的。”安吉莉卡好脾气地笑笑，“对了店长，你叫卡斯图吗？”
“是啊，怎么了？”
“卡斯图先生，如果我想买下你这个店，要多少钱？”
“……”卡斯图把武器保养包放到安吉莉卡面前，懒懒散散地挠了挠手腕，“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震惊了。这间店面对你来说应该挺便宜的，所以，你是想连我一起买下来吗？”
“注意措辞，卡斯图先生。”安吉莉卡严肃地纠正道，“不是‘买’而是‘雇佣’，是的，我当然需要雇佣你。”
“那……”卡斯图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一口价5亿戒尼，店面给你，我给你当员工，月薪的话每月三百万吧。”
安吉莉卡有些犯难地皱眉：“卡斯图先生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还真没办法一次性拿出那么多，得攒一段时间再来。”
语毕，安吉莉卡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你可别在这段时间里倒闭了。”
“不会不会。”斯卡图摆摆手，“您这一千万够我撑五年的了。”
抽完最后一口烟，斯卡图摁灭了烟头 ，再度坐到柜台前：
“所以，这位我未来的金主小姐，斗胆问一下您的芳名？”
心下想着这位武器匠人先生的性格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安吉莉卡微笑着回答：
“叫我安吉莉卡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