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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林中偷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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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参见教主。”杜胥飞身扑过去低下脑袋行礼,赵扬在后面慢吞吞往前跑。
跳跃的火光为教主一如既往的冷峻面容镀上一层暖光,衬得他愈发面如皎玉。
赵扬看着那面容渐渐放大在眼前,心里不知怎的就蓦地一跳,脑海里当即蹦出了四个大字——傅粉何郎。
“你们打的猎物呢?”谢逢夹杂了一丝不耐烦的清冷声音,隔着篝火传入二人耳中。
杜胥赶忙双手将斑鸠呈上。
谢逢利落起身,将袍裾一展别在腰间,拎着斑鸠的两只翅膀,轻轻一飘就去到潭边。赵扬偷偷瞅过去,见谢逢拔出腰间匕首,只花了半分钟不到,就不仅将斑鸠扒了皮,还洗了干净。动作一气呵成不说,还片毛片血均不沾身。
这清朗的身姿、雍容的气度和利落干净的手法,比起杜胥又要高明不少。
赵扬忍不住赞叹:“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杀个斑鸠都能杀得这般赏心悦目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教主杀人。下次有机会也让你见识下。”杜胥站在一旁头还低着,语气却已经炫耀起来。
赵扬一噎:“还是……算了吧。”
谢逢又飘回来,将斑鸠往空中一扔,刷刷刷又舞了几下匕首,那斑鸠肉就自动裂成了好几份;他再袍袖一甩,那袖袍中竟飞出三根树枝,如箭矢般钉向肉中。待树枝扎入地下,赵扬定睛一看,那每根树枝上都一前一后穿有两块斑鸠肉,竟是三箭六雕!
“你家教主杀人也这么溜吗?”赵扬再开口时,牙都在打战。
“当然。”杜胥瞪他一眼,“教主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要露一手来震慑你吗?”
“……”
太难了啊,虽说上崖有望,可他还有没有命上崖,却得打个问号啊!
两人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站着,边围观边喁喁私语,直到教主招呼两人坐下,这才僵硬地挪过去并排坐在篝火前,巴巴地望着谢逢。
肉烤好时,已过正午,日头渐西斜,将山壁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勾勒得极清楚,将金黄酥香的肉上滋滋往外冒的油照得晶莹闪亮。
两人腿快坐麻,早已按捺不住。那香气,赵扬只是近近地嗅着,就已觉得飘飘然欲仙。
不约而同吞了口口水,二人眼巴巴看谢逢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斑鸠腿。
肉香扑鼻,赵扬咬了一口,那还滋滋响着油声的斑鸠腿肉,韧中带脆、唇齿留香,咬着似乎还有咯吱咯吱的酥脆声。
赵扬禁不住热泪盈眶。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穿书以来吃到的最香、最美味、最难忘的一顿饭!
恋恋不舍地把骨头上的肉拆得干干净净,赵扬觊觎起还架在火上的余肉,便见谢逢又递了一根翅膀过来。
谢逢极幽极深的瞳色,透过篝火上方袅袅晃动的烟雾蒸气,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凝望着他。
赵扬错开目光,接过翅膀专心啃肉,可心跳却漏了不知道几拍,嘴里嘎嘣不知其味。
“教主今天心情很好。”打扫鸟骨头时,杜胥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小声感叹。
“是吗?”赵扬心道你家教主万年冰山表情,你到底哪里看出来他心情好了。
“教主他竟然给我们烤肉了,百年难遇啊。本来我还以为他是想杀鸡儆猴来着。”
猴子赵扬的眼皮跳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呢?”杜胥皱着眉苦苦思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
难道……赵扬心头一喜,是有了圣地的消息?
赶紧敦促着杜大丫鬟赶紧收拾完毕,赵扬让他把自己背回了洞。
谢逢已在洞内闭目打坐,宛若一座浑然天成的玉雕。赵扬咳了两声,动静颇大地穿过教主面前,爬上石床。
谢逢抬眼看他:“你……刚才被烟熏着了?”
赵扬坐在床上一呆,慌忙摇头:“没有,只是嗓子痒。”又踌躇着探头问道:“教主,您这两日出去,可是在这崖底有什么发现?”
“还没有。”谢逢若有似无划过来的视线,让赵扬感受到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不好,难道是自己问得太露骨了?
不免有些心虚:“您继续打坐,我睡觉。”说罢他就躺去石床上,眼观鼻鼻观心。
可此时正值午后,日光透过洞口明晃晃映入洞内,使得本就不深的山洞一时间颇为透亮,赵扬翻了几个身都没睡着,最后干脆睁着眼看谢逢打坐。
岂料谢逢看起来似乎也被洞底的岩石硌得不舒服,眉间皱了几次后,终于睁眼叹了口气:“你且睡着,我出去打坐。”
说罢便起身,只是在行至洞口处时,又稍微侧了身,日光为那身影镶上了一层金边,谢逢的剪影在光中顿住,一句话轻飘飘地传入洞内:“谢谢你,相信我,信任我。”再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洞口。
“哈?”赵扬疑惑地从床上坐起身,“相信啥?”
他和谢逢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赵扬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躺下继续睡了。
一觉睡醒,见天还亮着,他喊了杜胥在谷底闲逛,顺带支使杜胥割了些软草晾干带回。
他把这些干草铺在洞里谢逢惯常打坐的地方,团成了一副猫窝的模样。
抱大腿,从准备一份贴心的打坐垫开始,赵扬极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这是……准备养小兽了?”杜胥一入洞口便看到这一团茅草,颇为自然地问道,“野兔吗?需要我帮你抓一只回来吗?”
“……”
赵扬拉来杜胥在垫上坐下,居高临下打量半圈,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老母鸡在孵小鸡。
模特杜胥不耐烦地起身,嫌弃地摘掉袍裾上粘着的茅草,花费了不少时间。
当晚,谢逢回来的时候,洞里多了一只圆滚滚的灰毛野兔。
灰团子呆萌地蹲在教主平时打坐的地方,那里现在还散乱地铺着一堆乱蓬蓬的杂草。
赵扬诚实地道:“兔子,是杜大侠捉的。”
谢逢皎然若玉的脸上似乎崩开了一道裂纹。
赵扬将视线撇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老实说,作为一个前洁癖,他也看不下去啊。
于是当晚睡觉的时候,除了洞外的鸟叫和杜胥夜跑的吭哧声,还多了洞内兔子蹦蹦跳跳鼓捣茅草的窸窣响动声。
赵扬为了防着兔子跳上床,一晚上都没睡好。
早上醒来,看到兔子在洞里留下的圆滚滚的小黑球后,谢逢冷峻着脸喊来杜胥打扫后就出去了。
此后别提打坐了,谢逢几乎除了睡觉,都不会进洞了。
当然,第二天一早,赵扬就自觉地让杜胥把野兔架起来烤了。而杜胥,则是一脸为什么教主罚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幽怨眼神。
不过,自从得了命格酱的指示,赵扬就待在崖底安心养肉了。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看看风景,再唤杜胥打扫打扫洞内卫生,下午再同杜胥去谷里摘点野果打点猎,晚上临睡前不忘抱抱教主的大腿,吹吹彩虹屁,弥补下养兔子的过错,再顺便等着教主发现机缘,带他上崖。
结果养了一周,除了养了半圈的膘,毛动静都没有。
赵扬快等不住了。
这日早晨,赵扬刚从梦中转醒,朦胧着睡眼望见谢逢手上停了一只孤傲机灵的鹰隼,登时心头大喜——圣地有消息了?有办法出去了?
他突地坐起身,容光满面地望过去。
岂料谢逢只淡淡瞥了眼他,丢下了一句万古不变的句子:“我出去有事,你好好休息。”便一人一鹰不见了踪影。
满腔期待就这么如泡影般破灭。
杜胥进来时,赵扬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缩在床边洞角。
“你们教主什么话都不说,这样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崖呢……”眼见杜胥打扫床铺嫌他碍事,赵扬又挪到石凳上蹲着,“杜大侠,你知道教主白天都去哪里吗?”
“大概是南边那片竹林吧。”杜胥收拾完毕,自觉站到石凳前面,让赵扬爬到他背上,“我悄悄跟你说啊,其实教主这几日一直在探查谷中地形,且与我教精通奇门遁甲的曲长老一直有书信往来,想来。很快就能找到圣地了。我们等着便是了。”说罢背起他飞入崖底。
“你先去忙吧。”赵扬手遥遥一指南边:“反正我闲着也无事,我去那边找找看教主。”
“行,那你自己去吧。喏,你看,就那片竹林,很近的。”
赵扬看着杜胥指着的那不过半里开外的竹林,顿时满脸黑线,离那么近至于早出晚归吗!
拨开密丛,踩着嶙峋的碎岩,赵扬爬上了竹林边的一处土坡,探头往下看去。
一湾溪水在日光下跳跃着穿过竹林,绿林掩映间,谢逢正端坐在溪边的一处空地上,双目微阖,神态肃穆。阳光穿过竹梢,却被风吹动,将他的黑衣晃出大片斑斑驳驳的光影,看得赵扬一时有些发怔。
看来此时不宜打扰。
赵扬找了处阴凉干净的山岩,大剌剌躺了上去,打算等谢逢打坐完毕后再去套近乎。
午后日光太过温暖,鸟鸣声啾啾让人心猿意马,他趴在山岩上,打起了瞌睡。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道目光温柔地包裹在他身上,像做了一个绵长的、香甜的梦。
等赵扬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移到了东边山壁上,林间溪水潺潺流淌,崖底已略显深幽。
谢逢颀长的身姿正立于竹林正中,他剑锋一扫,片片竹叶便当空飞舞,转瞬凝成一簇叶枪,凌厉射向山壁,枚枚没入岩缝。刹那剑锋一转,扬剑回身,冷峭剑气直冲竹梢,又荡下纷纷扬扬的竹叶。
当真是飘然若流风之回雪,翩然若清江之游龙。
赵扬看了一阵,只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方想起此行目的,赶忙拾了教主砍断的竹筒,跑去溪涧边,将竹筒洗得干净,往里接了半桶水,再颠颠地跑回来。
恰逢谢逢一轮剑舞毕,正身姿朗朗立在林间,赵扬小跑过去,狗腿地双手将水奉上:“谢大侠您渴了吧,喝口水。”
“多谢。”谢逢欣然一笑,收剑回腰,双手接过竹筒。莹莹流光漾在眼中,仿若装着璀璨星河,赵扬举着双手,怔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落荒而逃。
等等!他怎么会看一个男的看得心慌意乱?!
赵扬扶着山岩蹲下,捂着小鹿乱撞的心口。虽然他是穿在了一篇纯爱小说里,但这二十多年来他没有一时一刻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啊!
淡定淡定……谢逢作为书中主角之一,自然长得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美何曾辨雌雄?
他看妹子长得好看也会多看几眼,那多看几眼长得好看的男的也正常。
淡定,总之这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赵扬就这样淡定地回了崖底,面对杜胥疑惑的眼神再淡定地回了句“教主让我先回来了”,然后淡定地让杜胥把他驮回了洞里。
夜里淡定地在床上装睡的时候,谢逢回来了。
赵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贴着石壁,只把背影留给了教主。
听动静,谢逢似乎在石凳前坐了许久,赵扬只觉得芒刺在背,全身僵直,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赵扬犹豫要不要回头say hi的时候,却听谢逢开口道:“以后想见我了,直接来林中找我就好,用不着……偷看。”
紧接着一声破空之响,谢逢已然飞回石缝中。
偷看?
原来偷看被发现了?
赵扬背杵得更直了,觉得心跳又咚咚咚跳个不停,他闭上眼,面壁数羊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