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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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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傍晚的风让人觉得有些惬意,文槐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家对面的公园里找了个僻静地方坐着出神。28岁的他现在是一名主持人,他做得时间还不长,刚刚一年。
文槐运气好,跟了个挺火的综艺节目,叫《一起玩吧》,一个以给观众带来快乐为宗旨的节目,虽然他还只是一个镜头不多的小人物,但也在慢慢地被大家认识。
文槐坐在草地上,用两条胳膊撑着身体,闭着眼仰面朝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嘴巴很好看的男人—周则文。一个年龄和文槐相当的演员,前年出了部爆剧大火,这两年人气也是居高不下。周则文之前就上过《一起玩吧》,只不过那时文槐还不是这个节目的一员。
但他们会在明天的录制中见面!文槐想到这里,把眼睛闭得更紧了,连带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们俩好久没见了。
“顺其自然吧。”文槐对自己说,同时捂了捂心口的位置。
第二天的录制如期而至,主持人和嘉宾在不同的休息室,但大家会先互相打个招呼。
文槐这边,主持人们都在准备着,只有他自己心不在焉,想着一会儿和那个人见面的情景。
“他会说什么呢?会握手吗?”文槐一边想一边不自觉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等待是漫长的,这漫长中往往还夹杂着焦虑。文槐看着镜子里面色平静的自己都忍不住想夸一句,“装得真好!”
就在文槐不知道要心烦意乱到几时的时候,周则文出现了,他敲门进来,往里走了几步站定,刚好就停在了文槐旁边。他热情地摆了摆手,嘴里说着:“大家早啊,我是周则文……”这中间停了一拍,所以后面的“好久不见”就刚好停在了和文槐对视的那一秒。
文槐感觉到自己的心颤了一下,但一切又是那么地不着痕迹。周则文只是在简单的问好,文槐看上去也毫无波澜。
大家在看到周则文的那一刻就都陆续站了起来,并且礼貌回应,这里也包括文槐。
周则文和自己相识的主持人章诚抱了一下,开始寒暄,这里不包括文槐。
令人失落的是,也没有握手。
文槐对周则文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是文槐。”这是老大哥章诚在向周则文介绍他,毕竟他俩之前肯定不认识。
“你好。”周则文回应,还是没有握手。
但一秒后出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一个很突兀,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拥抱。至少在在场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初见时不是不可以拥抱,但至少要卡在说“你好”的点上。而且这个拥抱不仅开始的莫名其妙,并且转瞬即逝,就好像糖葫芦裹浆一样,动作不快点糖浆粘多了就腻了。
周则文现在是一个很完美的糖葫芦,一点都不腻。
文槐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和糖浆黏稠度差不多的另一样东西—浆糊,本来他的身体里有水有面,但水面分离,互不干扰;却在周则文抱他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搅动了108圈,直接变成了浆糊。
文槐还没来得及感受其他,周围人已经开始打哈哈了,可能是害怕他俩会觉得尴尬。但这对大家来说只是一个转头就会忘了的小事,这点倒是挺好的。
现在的情况和文槐预料的完全不同,“他是变了吗?”文槐忍不住想。他以为周则文会迫不及待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认识,毕竟他是一个很主动的人,这些年也是周则文一个人在主动。
文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是期待落空吗?不管怎么样,正式录制都会在该开始的时候开始。
一切都非常顺利,可越是顺利,文槐心里就越觉得空落落的。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情,把不该想的事暂时抛诸脑后,“自己可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打工人。”
最后一个游戏,文槐在的队伍输了,惩罚是吃火鸡面,这个火鸡面没有辣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但他们要装作很辣,这都是提前对好的,毕竟辣是痛觉,节目组还是要秉持人道主义精神的。
章诚和周则文在另一个队,听见这个惩罚,章诚说:“小文不太能吃辣,你可以吗?”文槐确实不太能吃辣,同台的主持人包括一些观众也都知道,但主持人们也知道这个火鸡面没有特别辣,章诚问这一句是怕有人挑事,造谣他们内部不合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以的。”文槐正式录制前就试了一下,以防自己会输,这个辣度他可以接受,顶多多喝点水。这是文槐确认自己可以,并且展现出了很有玩品的形象,一切都恰到好处。
文槐这队开始接受惩罚,对方队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观看。文槐用筷子挑起面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有人从侧后方握住了他的手。
是周则文!意想之中又意料之外。
周则文握着文槐的手,很自然地把文槐这一筷子面送到了自己嘴里,然后就直接拿过筷子吃完了文槐的惩罚。
台上的人有疑问,有好奇,有惊讶,有围着他们开始转圈的,有开始打圆场的……这些在文槐听来全是叽叽喳喳。经过一天的录制,他身体里的水面好不容易分离了,现在又成浆糊了,一坨看似淡定的浆糊。
终于,台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现在只想听喝完水的周则文怎么说。
“他辣椒过敏。”周则文开口了,平地一声雷。
“啊?小文辣椒过敏?我只知道他不太能吃辣,没听小文说他过敏呀。”章诚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文槐从来没说过。
文槐确实是辣椒过敏,但症状很轻,只有吃到爆辣的东西时,身上会出一些小疹子,抹些药自己就好了,医院都不用去。今天的惩罚对于他来说一点事都没有,这件事大家不知道,但周则文清楚地知道!
周则文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情况?”这是另一个嘉宾问的,大家开始从各种情绪统一到吃瓜状态了。
周则文听到这个问题,微微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或者说他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然后就一脸小心翼翼地望向文槐。文槐看到周则文这个表情,真的很想揍他,因为周则文快速朝他挑了一下眉尾,这是挑衅!现在文槐明白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是怎么回事了。
拥抱,摸手,替文槐受罚,说出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周则文就差把“我俩有事!”写脸上了。要是大方说“我们一个中学,是中学同学。”可没现在这效果。
现在台上台下心里猜什么的都有,唯一能确定的是都不正经。
“在这等我呢。”文槐心里咬牙切齿。
周则文确实是变了,从狗变成狼狗了。
现在轮到文槐说点什么了:“我们中学的时候在一个学校,运动会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但我以为他不记得了,所以就没提。”听听这话说的,意思是:我们认识但不熟,我虽然记得他,但没想蹭他热度;倒是他奇奇怪怪,举止暧昧,还知道我的小秘密,他不会那时候就一直关注我吧。
现在周则文被架那儿了,毕竟是他自己装了一天不认识文槐,文槐现在说他俩不熟,如果周则文现在说熟,就好像自己一厢情愿往上贴似的;说不熟的话,那就确实是自己悄悄关注文槐,更心怀不轨了。
这可不是周则文的目的,他是想着让大家误会他俩之间有点什么,可不是自己单方面有什么心思。
周则文现在只能尽力往回圆了:“我记得,我就是想逗逗他,觉得好玩。”一个什么都没有解释的解释。但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再说的话,节目和嘉宾就都下不了台了。
最后节目播出的是精彩的游戏,残酷的惩罚;观众看见的是和往常大差不差的游戏,暧昧的惩罚和暧昧不清的解释。话题也有了:顶流和他竟然是同学!
多方共赢,无人伤亡。
其实那天录完节目周则文就找过文槐,只不过文槐录制一结束就找借口溜了,回家后他看到周则文给他发的消息:槐哥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算起,他们有十年没面对面的看到对方了,这十年他们也不是没有联系,周则文会给文槐发消息,平均一年十来句,不算频繁,但文槐大多数时候是不回的,他偶尔会回一下节日祝福,会在周则文给他推自己的剧时说句:演得挺好。
只一次,文槐主动联系过周则文一次,那是周则文突然不再骚扰文槐。他们十八九岁的时候周则文一直很频繁的主动找文槐,但文槐一直躲着也从不回应;他们二十岁的时候,周则文好像打算放弃某件事情,他消失了,于是文槐主动给周则文发了一条消息,他说:生日快乐。
周则文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回道:今天也不是我生日啊,槐哥。
文槐知道那天不是周则文生日,那条“生日快乐”的意思是:周则,我不想和你断了关系。
周则文回的那条也是以字表意:行,那我们就不断。
之后两个人就都很默契地在保持一种微妙的联系,有种藕断丝连的感觉,两人都没有再进一步,却也努力地维持着藕丝的生命。
文槐结束回忆,看着周则文发来的消息,心里乱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什么时候,他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但又不想回绝。他就是仗着周则文喜欢自己理所当然的钓着,谁让周则文也乐在其中呢,这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文槐今天其实很开心,因为见他是期待已久的事。他们本来随时都能见到,可他们不愿意,准确地说是文槐不愿意,所以他别扭地选择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文槐两年前开始从幕后转台前,当时不少朋友都觉得不理解,因为文槐在幕后干得很出色。从小到大,文槐都没有觉得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当然这些事情中不包括周则文。文槐聪明,学习力强;学做主持人,考证,不断练习,一次次面试,最后终于准备就绪。等了一年,等到了今天。
除了想和周则文见面,还有另一件事让文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