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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打工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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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出去”,农民工用这个简单的词定义他们的流动生活。“在家没事做,所以我出去了”,出去打工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如今,中国有一亿五千万农民工。在南部工厂林立的城市,农民工在拉动国家出口经济的流水线上全力以赴。他们代表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是一百年来欧洲移民到美国总人数的三倍。
新一代农民工出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认为,迁徙是一条追求更好生活的路。他们比上一辈更年轻,受过更好的教育,外出的动机也更多是因为对城市机会的追求,而不是受农村贫困所迫。
是自尊,而不是恐惧,让他们留在城市。走出家乡并留在外面——出去,就是改变你的命运。
当我想写本关于中国的书时,这个国家的农民工吸引了我——几百万人,离开村庄,去城市工作。直到后来,我才发觉,原来我跟我写到的那些女孩有着那么深的联系。我也离开了家,了解生活在举目无亲的地方那种孤独漂浮的感觉;我亲身感受到人轻易就会消失不见。我也更能理解那种全新开始生活的快乐和自由。
打工女孩的故事有某些共性。在工厂里你很容易迷失自我,那里有成百上千个背景相似的姑娘:在农村出生,没念过什么书,穷。工厂是做什么的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工作带来的艰难或机遇。打工女孩的命运转折点永远是她向老板发难的时候。那一刻她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迫使这个世界将她视为一个个体。
在中国,外出务工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绝大多数外国媒体都报道过工厂内部的恶劣环境,许多写中国农民工的书也并不真实。我希望能写点儿别的,写写工人自己怎么看待外出务工。我尤其对女性感兴趣。背井离乡,她们得到最多,或许失去也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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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打工女孩的命运转折点永远是她向老板发难的时候。那一刻她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迫使这个世界将她视为独立的个体。】
【一项调查显示,男性表示获得更高的收入是离家打工的主要目的,而女性则渴望“有更多的生活经历”。和男人不同,女人无家可回。根据中国的传统,儿子结婚以后要带老婆一起回他父母家;男人永远在他出生的村子里有一个家。女儿,一旦长大成人,便永远不会回家居住——直到她们结婚,否则哪里都不是她们的归宿。】
【我认识的那些打工女孩从不抱怨做女人所面对的种种不公。父母重男轻女,老板喜欢漂亮秘书,招工广告公然搞性别歧视,但她们却从容面对这些不公——在东莞这三年,我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说过任何女权主义论调的话。也许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过得都不容易。唯一要紧的鸿沟横在农村和城市之间:一旦你跨过这条线,就能改变你的命运。】
【我问她什么样的人会想去当公务员。“大老板们需要政府官员帮忙拉关系,”她解释道。“官员们跟公司一起做事。这是一种合作。所以当官只是换一种方式做生意。”她没有提及工作稳定或者社会地位,或是为国家服务的热忱:当官只是通往市场经济的另外一条路而已。这是我听过的,关于中国人为什么去当公务员的最一针见血的解释。】
【这都是游戏,却感觉很严肃。两个壮汉还有几个中年妇女带头发起攻击。敏和桂敏有点慌了神;她们用孩子式颤抖的嗓音唱着歌,眼睛盯着地面。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孤单地,隔着一定的距离,望着这熟悉的场景:中国人,被困在自己的群体之中。甚至连集体相亲这样看似无辜的小事似乎也指向这个民族特性中的缺陷,没有能力挣脱出去,采取个人的行动。我意识到,“□□”就根植在中国乡村的机体中,各种仪式都是为了保障这个群体的安全。孤单一人是危险的;在群体中,你会获得信心和力量。当村民们对敏和桂敏大喊大叫,要她们大声唱,或是咒骂她们的表演时,最极端的声音总是能够占上风。两个女孩站在人群的中间,头低垂着,等待这一切的过去。】
【在新郎家,大家坐下来享用又一场宴席,尽管还没来得及消化前面那一顿。我一直等待着某种仪式,或者正式宣布两人结合,但始终没有。在这些仪式中,婚姻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两个家庭之间互换财产,两个村庄之间的对抗和竞争。但所有这些传统都没有突出新郎和新娘之间的协约;两个人的结合看起来几乎无足轻重。斟上酒之后,桂敏转向叔叔和他的新婚太太,说了句传统的祝酒词:“早生贵子。”】
讲的是婚闹,说的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