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檀吟殇》莫妍浅

1、楔子

　　不久前，浣浣与父母将误会讲开，现已重归于好。近日，她带着小西，居在碧海苍灵。
　　现下正值佛铃盛放的季节，碧海苍灵日日盈着清雅的气息。帝君坐在树下摆着棋局，身侧的小西正捧着本竹简吟诵。
　　前日浣浣同爹娘谈天时道，小西已有五百岁了，虽是个女孩子家，但不学些佛文知识也委实不妥，浣浣虽不大在意学业上的功夫，但女儿只会些皮毛的武功和书术法，她怕也是日后不大好在八荒六合闯荡，于是她便求她父君给小西授些书卷知识。
　　帝君本以为浣浣幼时是个贪玩好动的性子，那小西多少也不会十分乖巧的学习课业;但不想小西这孩子很是好学，虽脑瓜子并不十分灵光，但能有如此听话渴学的性子，帝君亦是十分欣赏。
　　昨日帝君叫小西抄写佛典心经五节，今日要给他背下道法章中的前三节。对寻常孩童来讲，这功课都并不十分容易，何况小西这五百年来没怎么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因此小西昨日为完成这功课，也真真下了不少功夫。
　　……
　　帝君不动声色摆着手中的棋阵，自下自棋也颇有兴致，也委实承了他太晨宫静心尊□□号。小西在一旁孜孜不倦读着道法章，忽而一旁的帝君启唇道:“方才那句'德乾问琳理’的'乾’发音不对，你再读一遍。”小西点点头，便又将那句读了一番，帝君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二人如此在佛铃树下学了一早，快到晌午之时，浣浣才昏头昏脑从被中爬起来。待她梳洗好，揉着眼从屋中踱出之时，正午的日头已跑到了山顶上。佛铃树下已学了一早上课业的小西，嘟着嘴望着娘亲气道:“娘亲!你倒是睡了个安稳!你女儿都学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才这般悠哉的起来!”浣浣被小西此话逗了个乐儿，便也边向她走来，边打趣道:“小西啊，待你学有所成，便也可以同娘亲一道逍遥快活了!”说罢，便跑去要抱小西，小西赌着气地转身跑走，浣浣便也不厌其烦追上前去，陪女儿在佛铃树下玩闹了一阵。
　　……
　　五月花海，风抚芙蕖，佛铃开得艳，香得醉人。
　　半晌午过去，凤九在厨房忙活着准备午膳。
　　树下，浣浣正咬着颗有些发硬的粉桃。她并不觉得这桃子有什么可吃的，但听她父君讲，是他在什么道林山办事时讨来的好桃，还一直塞给浣浣吃。浣浣心中晓得，这定是碧海苍灵的颉繁山上那片小林中结的酸果，她娘亲不爱吃，于是她父君亲便强拿给她吃。这桃子还
　　不抵十里桃林的桃子半分好吃，搁平日她才不会碰，只凑巧今日嘴里闲的发慌些，才取来一颗磨磨嘴巴。
　　小西盘腿坐在绿茵草上，手中抚着她外公的一把白石金簪色的箜篌。她白嫩的手指撩过鲛丝制的琴弦，几个悦耳的音环入空中。小西本是不会箜篌的，确切讲，她都未曾亲眼见过箜篌。今日她外公摆棋摆的有些烦闷了，便取了把箜篌出来拨弄，小西见了，十分有兴致的要学，于是帝君便授了她几个音，还将这把箜篌借与小西，让她弹上一弹。
　　浣浣抬手弹掉手中的桃核，顺手掸了掸袖边上的尘土，对小西道:“小西，学了几个弦律了?给娘亲弹来听听。”小西转过身去，耳后的乌发，让忽来的一阵微风拨去了颈侧，这甜腻的风中，还掺了一两片佛铃的花瓣。
　　小西伸手抚过箜篌，浣浣听着小西弹的不大顺溜的琴音，不禁勾了嘴角。弹指间，凤九将方才出锅的午膳端了上来，桌上的饭食散着氤氲热汽，树下的花香同饭食的气息糅在一处，竟一时辨不出这味道打哪而来。
　　几人一道用了午膳。
　　下午的日光甚是明朗，山头上的树叶子绿得似上了层墨彩，泛着鲜绿的光。五彩斑斓的百鸟舞在空中，原先平静的水塘让风拨起了几道深深浅浅的水纹;塘中的芰荷也随风荡了几荡。岸边已含羞合苞待放了近整一月的柘榴花，也终在今日冒起了花骨朵。淡紫的佛铃树下，帝君手把手给小西授着剑术。帝君瞧准几片飘落而下的花瓣，苍何剑出，几片花瓣个个对半劈开，最后在这剑锋上，还落了片稍大些的花瓣。帝君将花瓣递在小西手前道:“拿下来。”小西捻下花瓣，咧着嘴笑道:“外公你好厉害!这是如何做到的?帝君挥袖掩了神剑苍何，缓步过来，对小西道:“所谓剑术，讲求一个静心和一个准头，想要练到外公这个程度，你还且学着呢。”“我从前在西荒时，娘亲也教过我一些呢。”小西两只小手抵在腰间，骄傲道。“你娘亲教你那些只是皮毛，外公可精教你些。”帝君变出一把小些的铸剑道。小西接过剑，若有所思的端详着手中这柄长短适中，雕刻却颇为精良的利剑，帝君在此时绕到她身后，攥着她的小手，一招一式的教她剑术，原先不大会舞剑的小西，让帝君教了半下午，也算练得了一二。
　　夜风微凉，佛铃树的香气似也略减一
　　二，后半个偏寝的房中亮着一点烛火的光，与今夜山上碎闪的星光甚是相衬。
　　屋外静得出奇，房内却偶听一二丝琴声拂过，紫衫银发的身影坐在窗旁的古琴边另一侧的桌旁还倚着个眉眼清丽，额前生有一朵极艳凤羽花的美人。
　　美人右手抵桌，阖眼听着抚琴的音律，拨琴的公子神情专注，细看那冷俊的眉眼间也，略带着一丝柔情的意味。美人眼眸微张，粉唇启道:“帝君，听着你的琴音，心思都静了许多。”帝君停下抚琴的手，挑着嘴角道:“小白，困了吧。”凤九揉着太阳穴道:“是有些困了。”“那，我们睡吧。”帝君抬手抚过凤九的秀发道。凤九的一双眼灵动明亮，望着帝君点点头。
　　一旁的另一处寝殿内，浣浣同小西卧在榻上，小西侧身贴到浣浣的颊边问道:“娘亲，你盘算何时为我找个父君啊?”本合着眼的浣浣听了此话，身子不由震了震:“为何要如此问，娘亲陪着你不好吗?”“娘亲陪着自然是好的，但为我寻个父君，也是娘亲的终身大事啊。”小西咧起嘴角道。“娘亲不想找夫婿，娘亲只想一直带着你，同你生活在一起。”浣浣注视着小西的眼睛道。
　　小西的眼中忽的掠过一丝失落，许久才开口:“娘亲，可是因为带着我，才让娘亲有这番顾虑的?小西是不是拖累娘亲了。”
　　浣浣心里晓得，小西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平日她瞧着甚为开朗，心中像是没有任何琐事压着一般;但实则她是个极为脆弱，十分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浣浣的心被揪了一阵。
　　良久，她郑重对小西道:“小西，娘亲
　　从未后悔带你走;在娘亲心里，你早已是我的亲生女儿了，娘亲不为你找父君也是因为，娘亲还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这不是因为你。若娘亲将来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他若不愿做你的父君，那娘亲断也不会他，娘亲只要同你在一起便好了。”小西听后，眼中晶莹的泪水不经意间滑落。浣浣将女儿揽入怀中，深深拥抱着她……
　　繁星细闪，萤火飞舞，流水潺潺，风拂佛铃，夜已渐深。
　　小西早已垂睫睡去，浣浣却甚久都入不了眠。睡前小西道过的话，不断萦绕在浣浣的脑畔。
　　“娘亲，你何时为我找个父君啊?”
　　“娘亲陪着，自然是好的。但为我寻个父君，也是娘亲的终身大事啊。”
　　浣浣细细想着，心中晓得约是自己的父君娘亲在考虑自己的婚事了，那二人的谈天许是让女儿听着了，因此才会同她讲出此话的吧……
　　思索间，睡意渐渐朦胧了上来。
　　临入睡前，她脑中浮现了一个，她一直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喜欢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