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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丫头,你在玩火 ...


  •   红幔红烛撒花帐,金秤银筷双喜字刚在王府长房里排布上不到一日,全换成了白布白花。

      王伏利没走多远,一听兄长王伏成身亡,立马带着货物调转马头奔回来。

      石荼换下红装,带着王伏成的幼子王麒,披麻戴孝跪守在灵堂前。吊唁的亲友来了一波又一波,石荼扮凄惨扮得脸都累了,到傍晚不用扮也神色憔悴。盼不来王伏利,她心中焦急,脸色愈发难看,也不知道陆振的病情怎么样了,要是今天王伏利不回来,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后头来吊唁的人人都夸这新妇虽进门才一天,重情重义,对王员外感情颇深。

      客人的脚步声和哭声都稀疏了,门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盆噼啪响着。酉时过半,天眼看就要黑透了,终于听到门外童仆报一声:“二爷回来了。”

      王伏利锦衣未换,紧蹙着眉,走到堂中,先看了一眼右边自己的夫人姬妾,朝左扭脸盯住了陌生的面孔。

      王伏利和他哥一样,惊艳了一瞬愣住,不过他的眼神很快犀利起来,上下打量着石荼。

      他阴冷的眼神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石荼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垂下眼默想自己现在倒霉处境,摊上更倒霉的雇主,难撬开吃软不吃硬的敌人的嘴,又要用美人计曲意逢迎,眼泪很快在眼中打转。

      石荼泫然欲泣,迎上去施礼,道:“叔叔回来了,都是香怜不好,不该让大人喝那么多酒……”说着骤然哽住,从袖中掏出白帕子拭泪。

      “嫂嫂不必太自责,保重身体要紧,麒儿还需要嫂嫂照顾。”王伏利说话声音客气,两只眼睛只是往她身上乱瞟。

      见他目光死死扒在自己脸上流连,石荼心中有了八成把握,应了一声,坐回垫子上继续烧元宝。

      王伏利不舍地移开眼,在灵前跪拜,哭着说兄长不听劝,放纵无度的话,早知如此自己一定竭力阻拦,一番话说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子时将到,仆人们上前劝解王伏利和石荼回去歇息,只留下两个仆役在堂中守着。

      夜深人静,跪守又哭丧忙碌了一天灵的丫鬟小厮都困得倒头便睡,沉得和死人一般。石荼独自在房中,只点着一盏油灯,昏昏暗暗,隔着纱窗,倩影窈窕。

      王伏利循着叹息声来敲开石荼屋门,酒香和桂花香气迎面扑来,他皱眉看着面前佳人面色忧愁,道:“方才刚劝过了嫂嫂要宽解,怎么晚上关起门来独自喝闷酒?”

      石荼垂眸强忍泪光:“我没事,夜深了,叔叔早日歇息吧。”

      王伏利撑住要关上的门,道:“嫂嫂你一个人初来乍到,没有亲眷忠仆,忧思难排遣,只怕嫂嫂郁结成疾,家中如今我做主,有什么烦难说与我,好替你解一解。”

      石荼欲语还休,将门敞开,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过一个烛台接过油灯的火,点亮蜡烛,叹道:“下人们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克夫,我实在是委屈万分。”说着斟了一杯酒,起身递给他,语气柔缓,“怜香一人在王府里孤苦无依,往后还请叔叔多多照拂。”

      “嫂嫂说得哪里话,自家人当然相互照拂。”王伏利眼神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笑着接过酒。

      石荼在他的杯子里放了寒霜坞的秘制毒药,解药只有寒霜坞有,用这种毒药做威胁,不怕他不吐出来陆振的解药。

      他举着酒杯朝自己唇边送去,眼睛盯着石荼眸中的期盼神情,快挨到嘴唇时,一扯嘴角,倏然转开手,捏着酒杯快速往肩后一甩,酒水全洒在地上。

      王伏利面上仍笑着,道:“我是喜欢美人,可是不会像我哥一样糊涂,连你手掌上的剑茧都看不出来,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做粗活磨的。”

      石荼竖起眉气冲冲坐回椅子,背对他慢慢从怀中摸出匕首,在腰间放好位置,道:“你不喝也罢,说这些是在疑我?”

      王伏利冷笑一声,道:“嫂嫂酒里下的什么毒?先给我吃了解药我再喝,免得我也学你,还要费心用美人计去骗解药。”

      “既然你知道了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废话了。”石荼眼中柔情一瞬转为狠厉,她伸手端起桌上的烛台,一步步走向黑暗中的木柜。

      “我在这屋子四周都洒了油,还有……”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匣子,锁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爆满的字据契约,“这些欠条和房契地契,你们应该把它看得比命还重吧?”

      “你!”王伏利四顾仔细查看,确实看见灯光下隐隐约约的油光,甩下脸,直勾勾盯着两个匣子叹道,“老哥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石荼左手抱着匣子,朝床边走去,右手的烛光照亮浸满了油的帷幔,一脸惋惜道:“近来秋日干燥,我看前院接雨的水缸里一滴水都没有,后院的池塘也不充盈,我手里的蜡烛一旦跌下去,你们两代人的心血可就全没了。即便如此也要守口如瓶不告诉我秦岩的去向吗?”

      石荼身处的屋子在宅院中心,她在房屋里里外外还有紧挨着的连廊都倾倒了油,王宅建得房檐层峦叠嶂,堆砌辉煌,一旦烧起来,整座宅子连同后院精致的花园不保。

      王伏利慌了手脚,连忙道:“好,我告诉你秦岩的去向。”

      见他神色仍有犹豫,石荼将手中的烛台伸向床幔:“说!”

      他朝她伸着手,想上前又怕惊到她,站住脚,极力想让她冷静,语气软了下来:“秦岩是真的没告诉我他去哪,也许会去宣城,他最爱去那的盛澜酒楼,如果不信,你可以把我绑走去找他。”

      石荼怀疑地打量着他的神情,火光下他耷着眉一副恳求的样子。她眯着眼在昏暗光线中凝视他面部,问道,“你不知道陆振中的是什么毒?”

      王伏利连连跺脚:“我都急成这样了,要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早就相告了。”

      石荼冷哼道:“别在这装傻,我把你绑去,你看看是什么毒。”

      “好好好,快放下火吧。”

      石荼将匣子掷在床上,拿着烛台走回桌子,正要放下烛台去拿绳子,忽然头一晕,忙用左手扶住桌沿,落坐在椅子上。

      “妹妹。”王伏利皱起的眉头放下,轻笑两声,歪头看着她,“我可是开药铺起家的啊,是什么让你觉得在酒里下毒不会让我发现呢?”

      石荼方才命人拿酒,喝起来并无奇怪的气味,是上等的花雕酒,没想到还是不够小心:“这酒被你的人换过?”

      “想在酒中藏剧毒,需用醇美烈酒来遮掩苦涩,越是貌美如花的佳人,越有可能身怀匕首。”王伏利拖长了音慢慢说着,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紧握烛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夺过烛台,再从她失去力气但还想拔刀的手中小心取下匕首。

      “你算准了我走了不久,在我哥那边套不出来话,就把他杀了,让我急着赶回来,你以为能轻易握住我们的身家性命,我会毫无察觉坐视不管吗?小丫头片子,玩得过我?”王伏利嗤笑两声,将烛台放下,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细细欣赏她脸上愤怒的神情。

      石荼狠狠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好我命大,半路碰巧遇到秦岩,他说不小心招惹了你们,可能会顺藤摸瓜查到我,让我有事也不要回来。我不过出去做个生意,家中竟然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石荼笑道:“怎么可能?分明是他先招惹我们的。”

      王伏利急声厉色道“那个毒不过是迷药罢了,顶多昏睡上两天,也没什么可怕的,你为何一定要杀了我哥?还是说那个病秧子身体差到这么点药就药死了?也太不争气了吧。”

      “连大夫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毒,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说谎?要是耽误到后面变严重了呢?”石荼渐渐没了力气支撑不住,半伏在桌子上。

      “丫头,你想得是很周到。可惜,这么好的计谋被我识破了。”王伏利抽出匕首,将刀背在她脸上擦过,眼神贪婪地在她脸上顺着刀背划过的地方移动,“你说,我要是杀你吧,既舍不得,又怕你们再找我的麻烦,我可受不起再来一次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向石荼:“可是就这样被权势所迫放你回去,我又不甘心……”

      “滚。”石荼挣扎起身,又被王伏利轻松按回椅子。

      王伏利弯腰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是想请你回去转告陆公子,不要整日幻想有人要杀他,我兄弟秦岩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这次才放他一马不下杀手的。”

      “你们果然是一丘之貉。”

      王伏利攥紧匕首抵在她腰间,咬牙道:“我们远不及你,你杀了我兄长,泼油弄脏了我家还来恐吓我,总得吃点苦头再回去。”他吹灭近处的蜡烛,本就昏暗的屋内瞬间暗得只能看清桌子。

      王伏利伸手要去拿桌子中间仅剩的光源——快烧到底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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