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大龄旷男》野樱西瓜

2、002

　　章择听到姚娴提出的请求，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连在京城家里的时候都没跟那些妹妹们接触过，更别提这么一个陌生的孩子了。

　　看她的样子，应该只有七八岁，自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又有什么好和她说的。

　　可是没等到他找到拒绝的理由，母亲徐氏那边就当先笑着应承下来了，“好好好，就让择儿带着你家女儿玩去。择儿，还不快去？”

　　章择低头应是，走到对面牵着姚娴出去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点名要他陪的目的是什么。

　　出了房门，外面天色已是半黑，偶尔还有蛐蛐声从角落传来，倒是难得的静谧。

　　可惜他还有“任务”在身。

　　章择一低头，小丫头正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的样子，是谁惹你了吗？”姚娴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这个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举止又温和有礼，可为什么总是丧着脸，和他开朗的母亲截然不同呢？

　　她不希望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总是过得不开心，就像她喜欢照顾自己的伙伴们一样，姚娴也想弄清楚这个哥哥是为什么不高兴。

　　而旁边的章择，则被她问到哑口无言了。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特地叫他出来是为了这事。

　　他在琢磨的事她自然不懂，那些家族内部的斗争，无情的倾轧，以及陷害，还有难以预见的前途，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不想也无法和姚娴解释，章择蹲下身，眼睛平视着姚娴的脸，现出了他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因为哥哥太笨了，做错了事情，所以受了惩罚。”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姚娴都忘不了章择露出的这第一个笑容——温和，干净，仿佛所有的阴郁都一扫而光，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章择后来总说，是她治愈了他，可是不管后来的那些风雨，他的这个笑，也曾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一根手指忽的落在了章择的额头，“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是只要事还在，人还在，就全都不要紧。”姚娴振振有词的说。

　　章择的声音中带了笑意，“这话是谁教你的？”一个小小的丫头，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娘教我的。”姚娴老老实实回答，“谁还不会犯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惊疑异于她一个小丫头还会这句书中的话，章择轻声问道：“你读过书？”

　　“没有！”嘹亮的回答充斥耳朵，似乎还带着几分“自豪”。

　　姚娴见她终于把大哥哥逗笑了，这才耷拉着脑袋懊丧的说：“我也想读书的，可是我们家里没钱，请不起先生。”

　　抚着姚娴脑门前那缕支楞着不肯倒下的倔强胎毛，章择斟酌着说，“不怕，我教你。”

　　“噶？”这个提议倒是姚娴没想到的，她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开心的应下了。能有这么一个读书认字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虽然是女娃，但是她也一直想像男子一样上学堂。

　　两个小孩子说定了，又在外面的院子里玩了一小会，刚回屋就见到刘氏正要起身告辞，姚娴便跟着母亲回了家。

　　徐氏的好态度令刘氏知道了这个新邻居是个可交之人，两家的来往渐渐多了起来。自此，姚娴正式开始了做章择“弟子”的生活。

　　这天早上，姚娴又浑身是劲的跑去了章择家。

　　“阿择哥哥，我昨天已经背会了《论语》，你来抽查我呀！”姚娴叉着腰，满脸骄傲的说。

　　跟着章择学了小半年了，她终于有所进步了，以后也可以出口成章了，姚娴想想就高兴。

　　坐在桌案后的章择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姚娴的脑门，“读书最忌骄傲浮躁，才只是学会了一本书，以后还有的你学，怎么就翘尾巴了？”

　　姚娴吃痛，瘪瘪嘴继续老老实实看书，但是心里却偷偷笑了，看吧，章择哥哥已经不像原先刚来那会愁眉苦脸的了，真好。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两年过去了，章择已经十六岁，而姚娴也九岁了。

　　“说了你多少遍了，笔要这样三指并拢的握，不可如此随意。学习最忌粗心大意，不拘小节，会吃大亏。”章择看着姚娴随性的样子，也不忍心真的严厉的管，只是偶尔说两句，越来越像个哥哥的样子了。

　　“还说我，阿择哥哥你平时不也是总是讲着讲着课文就开始出神？”姚娴撇撇嘴，无情反驳道，也不知道章择最近是中了什么邪，好似突然多了许多秘密，本来应该陪着她一起的下午也不在了，还总是往县城里跑。

　　章择依旧摸摸姚娴的脑袋，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分别的日子即将来临，认识了这么久，他也舍不得这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着别人的可爱小姑娘，可是他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姚娴也不知道分别的日子即将来临了，她只觉得这段日子章择对她好像愈发严厉了，好像巴不得她现在就立刻出师去考状元一样的。

　　姚娴不开心，她的小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毕竟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当然，就连章择也只有十六岁而已。

　　看在大人眼里，这也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闹别扭了，并没有人过多置喙，只有徐氏偶尔会提两嘴，“确定要回京城了？”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徐氏亦知道他一直有自己的抱负，只是她还是希望儿子想清楚。

　　一旦回了京城，面对的将不再是这些和风细雨，温暖干净，而是那些龃龉龌龊，还有令人想来就生厌的陷害算计。

　　这几年，多亏了有娴儿这个小丫头陪着，自己的儿子才没有沉溺于往事中难以自拔，本来就喜欢姚娴，徐氏自然要为她说几句了。

　　“走都要走了，还不晓得要留个好印象，以后能不能再见面还得两说呢！”

　　这句话给章择提了个醒，表面上什么也没说，章择看起来也是依然如故。

　　但是在姚娴又心急犯错的时候，章择不再那么严厉的要求她一定要改正了。姚娴偷懒的时候，章择亦是睁一眼闭一眼，只用几句话稍微点一点姚娴，要她注意罢了。

　　于是姚娴就发现，原先那个好脾气又温和的章择哥哥又回来了，她自然是喜不自胜，甚至开始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自己应该更加严格要求自己，这样才算是一个学习的好态度云云。

　　这样又相处了三个月，某一天的早晨，姚娴如往常一般去到了隔壁，却发现徐氏和章择正在收拾行李。

　　“你们要去哪儿？”姚娴急了，好奇的问道。

　　徐氏听了停下动作，看了章择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出去了。

　　章择明白母亲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衣服，迈步朝着门口的姚娴走去。

　　“阿娴，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学习。”

　　日光从外面投射进来，落在章择俊逸的脸上，形成了一幅绮丽的风景。

　　姚娴意识到，他没有说以后，这是否也意味着，章择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姚娴使劲抓着章择的衣角，不肯让他走。

　　看着姚娴哭成这个样子，章择意识到不管她平时有多为人着想，温暖他人，可她终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反手去擦姚娴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姚娴却咧着嘴，越哭越凶了。

　　章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无措的神情，垂着手站在一边，实在不知道怎么哄了。

　　所以现在他才知道，以往他搞得定姚娴，皆是因为她足够配合。而她要是不想给这个面子，他还真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是外面的徐氏听见屋里撕心裂肺的哭闹声了，走进来看见儿子无措的样子这才把章择推到一边，接下了哄姚娴的任务。

　　果然没一会，姚娴就不再哭得那么猛烈了，只是还是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的。

　　章择听的头疼，不敢说话。因为只要他一说话，这小丫头必定要哭的更凶。

　　最后还是徐氏把章择支出去了，姚娴才彻底止了哭泣。

　　“娴儿，别哭了，你知道我和你章择哥哥为什么会来到这朝明村吗？”徐氏一边拿帕子替姚娴擦着泪，一边温柔的说。

　　“不知道。”姚娴摇摇头回答。在徐氏面前她明显规矩了许多，毕竟这是长辈。

　　“以前啊，我和你章择哥哥住在京城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里，有着自己专门的小院，也有许多人伺候着。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两个人被诬陷赶出来了，你的章择哥哥本来是应该有更多机会的，但是现在，他只能被困在这里。”徐氏轻柔的拍了拍姚娴的背，继续解释道。

　　“那怎么办，明明知道是被诬陷的为什么不告诉那些人？！”姚娴不光听进去了，还跟着打气抱不平来。

　　“是啊，所以章择哥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努力，抓住那些人的把柄，然后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今天，就是他回去的日子。”徐氏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姚娴，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其实是懂事的。

　　姚娴听到了这里才明白章择哥哥为什么忽然决意要离开了。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他能过的开心，自己这样不讲道理的拽住人不让人走实在是不好。

　　自己用手拂了拂脸上的泪痕，姚娴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的说：“婶娘，那我去和章择哥哥道个别。”

　　这就是放手了。

　　徐氏看着姚娴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此次离开后这辈子能否再见到她，心里也生了三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