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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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筹！”
刚刚迈出长乐宫的大门，万筹的手就被一把抓住，他那方才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妻子，怒目看着自己。
万筹回眸看了人一眼，黑沉着脸色把人拽上车。
“父亲！”万宏信想要拦，却见万筹直接招呼开车，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你先前不是很能闹吗？不是吵嚷着见陛下吗？”万筹撒开了夫人的手，凉声道，“怎么，真见到了人却安静如斯？”
“万筹，”李夫人按着心口，她面色晄白，眉心隐隐泛青，“你与我说实话，你究竟把韶歌弄到哪里去了？”
万筹：“你没听到方才里面的宋嫔说了吗？此事是她一人所为！”
“万筹！！！”李夫人咬牙道，“你现在还不肯与我说实话是吗？明明在家中的时候，你胸有成竹，仿若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怎么到了皇宫里就一脸茫然，全然不知了？”
万筹：“你现在倒是聪慧起来了，怎么不把这事情当着皇帝的面捅出来？”
李夫人心口生疼，“你不必再做作，万筹，方才太子殿下说出绑架的事情，你那见了鬼一样的神色，旁人不能知晓，我却太明白了！”
万筹看过去，盯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万筹，绑架皇族乃是死罪，不光是你一人——你三族受累！”李夫人恶狠狠道，“你万家的子孙被杀个干干净净又如何？可你不能连累我家！我先前以为你最多是哄骗了韶歌，或者借她不想嫁过来的心思做局，但现在——”
“呵，”万筹忽地笑了，“我险些忘了，连娘，你这辈子都没逃出你的家族，年轻的时候为了李家给我做续弦，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还要为了李家，转过头来帮我这么一个，你厌恶透顶的人吗？”
“万筹！”
“连娘，”万筹竟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你不必担忧，只要在家把宏信和小公主看好，我不会叫你家人出事。”
李夫人：“你——”
万筹：“你父兄都在大理寺任职，他们已经帮我处理了不少人，若咱们家因为眼下的事情倒了，他们不会比我|干净多少——到时候整个李家，都逃脱不过。”
“万筹……你还是人吗？你借着你我之间这空壳子一样的婚姻，利用我的家人！”
“怎么说是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万筹将她的腕子攥得生疼，“别太担心，就算圣人明白了韶歌公主的绑架和我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他皇帝陛下没有花过我的银子吗？你以为宋嫔形同疯癫，话语错漏百出，陛下却为何急着放你我回家？”
李夫人眼中空洞无光。
万筹只笑了一声，撩开车帘吩咐驾车的小厮，“前面到了大理寺后堂将我放下——”
“万筹！”
“连娘，回去叫邓琪滚过来找我，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不然我一点都不介意，把你的父亲，或者哥哥推出去，帮我们家挡了这一回灾！”
“你——”
“你早上不是说了吗？”他抓着李夫人的手在鼻尖，竟笑着嗅了嗅，“宏信娶妻，咱们这个家便安定下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必叫这个家安定下来，连娘，在这血腥味浸透大厦之中，你也别想做什么遗世独立的白莲了。”
万筹刚刚下车，就见有人已经等在小门之外。
其人正是李夫人的兄长，透过车窗瞥见一分自己妹妹的神色，他也不免担忧。
“太子的人已经找过一圈，先前的人已经都埋了，他带人直接出城去挖。”
“嗯，无事，那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太子就算对着尸骨也根本查不出什么，”万筹道。
李司丞：“只是周家那绑架的案子……”
万筹：“你现在就带人去莶枷山，务必给我弄清楚，司徒申到底去没去，还有，太子所言的储君调军的令牌，究竟在谁的身上！”
李司丞：“是！”
南城外，曹正阳的队伍和司徒申的马车擦肩而过，他看清了驾车的人，试图阻拦一二，却根本没用，只能眼见着疯了一样的车子，呼啸着走过。
“头儿，眼下咱们是回去追司徒将军，还是去莶枷山啊？”
曹正阳也犯了难。
先前祁澈交代他的时候，只囫囵吩咐了一句，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他也并不明了。
“他那马车上只有几个人，”曹正阳揉揉眉心，“他若带了机械军出城，不可能只有这几个，应该是赵闻还在后面，咱们先去找赵闻。”
“头儿！”后方兵士来报，“大理寺的人出城了，看样子也是去莶枷山！”
“找个人去勾引一下，让他跟着咱们走，别去找司徒申的麻烦——你们两个，”曹正阳说着点了两个兵，“去看着司徒申安全进城，再来回报。”
“是！”
……
“殿下，全都挖出来了，”祁澈向魏暄行礼。
乱葬岗上，阴风阵阵，魏暄垂眸看着面前陈列的尸体。
“还是和先前一样，没什么新发现的，”祁澈低声说，“咱们之前私下里绘的头像，拿去街头巷尾问了许久，并没有前来认领的，关于失踪的报案，也没有收获。这些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魏暄一摆手，祁澈收住话头。
“……好年轻啊，”魏暄喃喃道。
“什么？”祁澈一愣。
魏暄的眼光从面前被清一色黧黑面料包裹的人体上划过。
“好年轻啊，”他又说了一遍。
祁澈这才发现，的确，这些刺客的年岁都差不多，十几岁的模样……最多也不过二十岁，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本该是家中的顶梁柱、报效国家的军士，可现在却……
“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魏暄眉心紧皱，“这么多年轻的壮丁一齐失踪，而不会引起丝毫的风波。”
太子的新政实施已经有一段时间，不久前才完成了全国人口和田地的测算，就在几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的父亲说，如今大安上下再没有无主之地、再没有不在户策之人，可现在……
“许是有人专门豢养的死士，那必定是从小养起的，一直没有与外界有所交集，查不到也是正常，”祁澈道。
魏暄却苦笑一声，“这可是安京啊，祁澈，这是皇城之内天子脚下！何等威势，能豢养如此数量的死士！”
魏暄当真动了怒。
他自逐渐把握兵权，再朝堂上崭露头角开始，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处在过这样无助的境地之中。
先前，哪怕是母亲中毒、与舅舅当庭对抗，乃至韶歌被赐婚，他都觉得尚有转机，并非全然走投无路，可现在，妹妹生死不知，威胁者杳无痕迹，舅舅掺混其中不知是什么角色，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先前新政推行的政绩又像一场空梦！
怎么办啊……
魏暄四顾。
哪怕他持长缨在手，又该向何处奋力？
“殿下，找见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
魏暄思绪被拉回，低头见近侍呈上来一物。
——一块手帕。
“塞在一人的袖子里，藏得很是隐秘，翻找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近侍道，“其余的也都仔细检查过了，再没有什么。”
魏暄将帕子接过来。
祁澈上前想要抢先，被他挥手制止。
素白的帕子被液体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崩坏的丝线和毛糙的边缘无不昭示它的陈旧和悉心保养。
凌乱的针脚在看管了世间精品的魏暄眼中，本该何其不堪，可他还是一寸寸地看遍。
企图在当中发掘一丝有关于它的主人的讯息。
“……这是什么花啊？”
祁澈忽道。
魏暄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图案上——穗状的花序，波浪形的叶子……他当真不认得。
“殿下！城南曹统领派人来讯，说司徒少将军回城了！现在应当已经进城了！”
“立即回城，”魏暄说着把手绢收回怀中，转头吩咐祁澈，“你去暗中请大夫到府上，韶歌回来不能回宫，必须去咱们那里！”
莶枷山，曹正阳刚刚和赵闻碰头，就被身后的大理寺丞追上。
此刻莶枷山匪寨之中，只余血腥满地。
“赵闻，你大胆！”大理寺丞看到排列整齐的尸体，怒火中烧，“你非但私自出兵，还滥杀无辜！”
“谁在滥杀？”赵闻丝毫不怵，“这些人挟持公主，就地诛杀都算便宜他们！”
“哼，赵指挥，这话你还是留着在狱中说吧，”大理寺丞道，“你从机械军营私自调兵，总是事实！眼下先跟我们走一趟，至于这些山民，是否是滥杀，咱们稍后慢慢算！”
“李大人这话说的未免太无礼了一些，”曹正阳从怀中掏出太子御令，“我与赵指挥一同出发，奉太子殿下之名，清缴匪寨，有何不妥？倒是你李大人携兵至此，是何居心？”
“赵指挥和曹统领同路，”大理寺丞冷笑，“我与两位大人前后脚，这么说，这些人——全都是瞬息之间便杀了的了？”
“机械军能以一当十，我城南守军也俱是百里挑一，手脚功夫比李大人见过的利落了些，李大人不要自惭形秽才是，”曹正阳语气不佳。
“好、好，二位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能亲自托付的人，”大理寺丞气得发笑，“还请二位将此刻的神气记下，别有求着我大理寺哭嚎的时候才好。”
他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收队，却叫身后两人有些看不明白。
“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竟然没有纠缠我们？”曹正阳问赵闻。
赵闻脸色并不好，“他恐怕还有其他打算，咱们也不要在此地多留——长嘉他——”
“现在应该已经进城了，城南都是我的人，不用太担心，”曹正阳道，“公主和他在一起？”
赵闻点头，“大理寺和国舅有些关系，曹统领此番回去之后，千万加小心。”
“国舅？”曹正阳得到的消息太少，皇宫中发生的一概不知，又第一时间出了城，也没来得及了解，“公主……这事怎能和国舅扯上关系？”
赵闻叹了口气，只是将手中的东西反过来，露给曹正阳看了一眼。
一个带着“万”字的招牌，看上去像是刚刚从马车上摘下来的。
曹正阳深吸一口凉气，“这玩意我可认识，万字商号的马车日日从城南经过……”
“这东西原本应该被毁去，这是我们从那山寨主住处找到的，”赵闻说，“曹统领此来救急，恐怕惹了麻烦，此后一定要上心提防。”
曹正阳看着那招牌，只觉得脖颈后丝丝地冒着凉气。
再看看这山寨之中浮尸遍野的惨像，更是觉得惊悚，他心道这太子殿下的机械军……真不愧是沙场浴血的人，到底是更加狠辣一些，与他们这些终日在京城中的人不同。还有这太子殿下……和自己亲舅舅，竟然能闹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还有韶歌公主！她怎么了？是逃跑了还是被掳走了？竟然能叫司徒申下这样的令，屠了所有……
两个首领沉默着，很是安静。
兵士们整理着尸首和搜查出来的物品，此地氛围诡异。
司徒申和公主既然已经回到京中，那么有太子殿下在，赵闻再不必担忧。
眼下叫他心情纠结、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的，是另一桩事。
就在曹正阳到来之前，他刚刚带人顺着山寨的地标，走到了一处石矿。
许是听到了风声，人员已经逃散干净，矿洞又多又深，赵闻一时之间也无法集|合人手探查。
巡视发现此地出产的乃是花岗岩，可根据他这些年来钻研勘探一门的经验，紫石英最好与之伴生，而且这莶枷山、乃至定风岭的地形地貌……
此山寨附近并没有什么往来繁荣的商道，甚至连村落连接的行人都少的可怜。
而且，这寨子还受国舅的驱使！
“赵指挥，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曹正阳说，将赵闻的思绪带出来，“我会留下几个人——城南本就是禁军管辖之地，我们稍后会派人过来善后。”
“好，”赵闻道，“这样，曹统领，我直接将人带回机械军驻地，我等驻军在外，不便频繁出入城中，至于此地之事，还要劳烦曹统领，能否派人回报太子殿下。”
“不麻烦不麻烦，”曹正阳道，“我本也需亲往东宫归还令牌——那赵指挥，我便先行一步，咱们来日喝酒。”
赵闻抱拳，也组织收队。
他现在恨不得赶紧飞回枢密院去，把几个专家通通带来定风岭，好生看一看，这里究竟是大安朝的风水宝地，还是紫石英的孕育之乡！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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