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4、少女秦艽（二）

　　“水零。”

　　有人在叫她……

　　“我来找你了！是我先找到你的！”

　　那个人好像在哭啊……

　　“我带你去找他！我们回家！”

　　到底是谁，在她的梦里哭啊……

　　……

　　水零努力回忆秦艽掉下来之前，行岔气时做的那个梦。她太久没有做梦了，于是，这个梦便变得尤为珍贵起来。

　　梦里那个人对着她说了好多话，可惜她都想不起来了，也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来了。

　　只记得她原本在笑，笑着笑着便哭了，然后便一直哭，哭得好生难过。

　　“啊……”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水零的思绪。

　　那是秦艽的声音！闻声，水零立马站起来，朝着秦艽离去的方向飞去。

　　一棵老槐树下，秦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远处，一只老虎正气急败坏地盯着她。

　　老虎对着秦艽一个虎扑，求的便是一击致命！

　　眼看自己就要葬身虎口，秦艽也费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明知不可能，却仍想尽力再躲一次。
　　可惜方才那一下实在是摔得太狠了，秦艽没能撑起来，再次摔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水零从天而降，一脚将腾空而来的猛虎踢翻在地，落地之时衣袂翻飞，好不潇洒！

　　秦艽一看便知道水零的实力是在那老虎之上的，于是躺在地上，两眼一闭，开始摆烂了！

　　大学生嘛，最是擅长在每一个能摆烂的地方摆大烂！

　　也因此，秦艽并没有看到水零转头时，那眼底还没来得及藏住的戾气，否则，她一定会更早意识到，相比于虎妖，水零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虎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晃了晃被踢懵的脑袋，抬头触及水零的眼神，立刻害怕地低下了头，同时还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明明是这个凡人侵犯了它的地盘呀，而且这个凡人也打它了啊，凶起来的时候它差点都不是对手，身上砰砰砰挨了十多脚呢！为何水零帮一个凡人都不帮它呢？

　　被水零踢了一脚的虎妖趴在地上，不敢有一丝不满。它可不敢惹水零，尤其是生气时的水零，可怕得很！

　　她可是四大恶妖之首，便是下凡的神仙也敢揍得，气极了还会烧山，听说曾烧得古梯山上生灵涂炭，如炼狱一般。

　　距离上一次水零生气还是两百年前的事情呢，当时惹到水零的那只熊妖被打到筋骨错位内出血，躺了一整年才下的地，至今功力还没有恢复呢！

　　可是，没有水零的话，虎妖又怎么可能在这山上无忧无虑地活到三百岁呢？若不是有水零在，他或许早就被山下的凡人生吞活剐了，或是被仙道之人捆上了代表耻辱的枷锁。

　　山下的人要是知道虎妖是这样的想法，一定会被气得吐血身亡。明明人类比妖怪脆弱多了，尤其是古梯山上的这些妖怪，最为凶恶，不把他们生吞了，他们都要谢天谢地，哪敢把山上的妖怪怎么样？

　　在这个人妖共处的世界，谁也不知道，古梯山和古梯镇之间误会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山上的妖怪怕山下的人类，不敢下山，山下的人类害怕着山上的妖怪，不敢上山。

　　古梯山下的那道淡淡的结界，成了禁忌的壁障，谁都不敢越界。

　　唯有一点，山下的人类和山上的妖怪达成了共识，那便是只要住在古梯山山顶的水零还在，他们就永远不用担心山上和山下的平衡会被打破。

　　山下人称水零为神，山上的妖称水零为主，绝对的虔诚！

　　所以面对水零，虎妖是怕的，但也是敬的，它不敢与水零作对，也不愿与水零作对。

　　水零没理会虎妖，回头看了看受伤的秦艽，只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昏了过去。

　　水零蹲到秦艽的身边，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秦艽？”

　　秦艽立马睁开了眼睛，缓缓看向水零，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秦艽啊，你在水里时自己说的，莫不是我理解错了，这其实不是你的名字？”

　　“没有。”秦艽不知哪来的力气，强行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拉着水零急切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对不对？你不是路过，是专门来救我的，对不对？”

　　水零不明白秦艽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她就是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把秦艽忘得一干二净吧，何至于秦艽如此激动。水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却也向后仰了仰，和秦艽拉开距离道：“我的确是听到你的叫声来找你的。”

　　秦艽由于过于激动，并未意识到水零的不适感，反而主动靠前，紧紧地抱住了水零，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水零被秦艽打得措手不及，她伸手想推开秦艽，可是在触碰到秦艽颤抖的手臂时，她却犹豫了，她放柔了声音，疑惑道：“你怎么了？”

　　秦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颤抖着声音道：“你好，我叫秦艽。”

　　水零点了点头：“我知道。”

　　秦艽哽咽道：“是……只有你知道。”

　　说罢，水零感觉到一滴水滴落在她的肩膀上。

　　秦艽没有告诉水零，她身上有一种病，只是这种病不作用于她自己，而作用于别人，这种病，会让任何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在转瞬之间忘了她，忘记她的名字，忘记和她的相处，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她明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又仿佛和所有的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她见过世间百态，见过人间万情，却唯有她一人孤身前行。

　　豆大的泪珠从秦艽的眼眶中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此刻的秦艽，就像被遗弃多年的小狗一般孤苦伶仃，总算等到了那个愿意捡她的人。

　　她在哭，可也在笑，谁都不知道她等这一声秦艽等了多久！

　　水零虽活了千年了，却还是头一次遇到一个人对着她又哭又笑的，一下子不知所措，她以为秦艽是被虎妖吓的，说话的声音不禁放轻放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本来就在哭的秦艽眼泪此刻掉得更凶了，她紧紧地抱着水零，哽咽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水零，一二三四的零。”第一次与一个凡人这么亲近，水零有些不习惯，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水零。”秦艽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把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谢谢！”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不远处的虎妖见此景象，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嗷？水零怎么会愿意和一个凡人抱在一起，她不是最讨厌凡人吗？脑子坏掉了？还是换套路了？

　　虎妖赶紧趁水零不注意时溜之大吉，嗷，这般温柔的水零好像更可怕了，便是狐妖姐姐在的时候，也没见水零这般温柔地对待过狐妖姐姐呀！

　　虎妖把握不住眼下的情况，觉得还是去找个明白妖来理一下思路才行。

　　蛇妖，对，蛇妖最聪明了，鹿妖也行，年龄虽小，但最机灵，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得去找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虎妖虽离开了，水零却不敢再让秦艽自行下山了，她知道山中有妖，也知道秦艽下山之路必然凶险。

　　但那时她并不是太在乎，她觉得秦艽不怕妖，能上到山顶又不受阻碍地下去，定然有过人的本领，于她无需担心秦艽的死活。

　　何况秦艽是个凡人，她向来最不喜欢凡人了。

　　可是，当她听到秦艽的叫声的时候，却又不这么想了。

　　或许秦艽有点本事，但她毕竟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地从满山是妖的古梯山上走下去？
　　水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担心秦艽的安危，她想，或许是因为秦艽身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些未解之谜吧！

　　水零看了看秦艽的伤势，用法术替她治疗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你先同我回山顶，明日我带你下山，就这一次。”

　　秦艽吸溜着鼻子，眨巴着眼睛，把想继续往外沽涌的眼泪逼了回去：“好。”

　　水零还在想怎么将秦艽扶上山，却见秦艽擦了擦脸上剩余的眼泪，然后倔强地自己站了起来，拉着水零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生怕水零反悔。

　　看着秦艽倔强的模样，水零觉得自己担心有些多余了。

　　不过，现在的凡人，恢复力都这么强了吗？

　　水零陪着秦艽往山上走，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程，水零看着秦艽从一个小瘸子，渐渐变成一个正常走路的人，走着走着，秦艽看到前方有一棵梨树，便扭头笑问水零想不想吃梨子，见水零没有拒绝，秦艽便跳起来摘了几个梨子，挑了两个最大的递给水零。

　　不知为何，水零觉得，秦艽变了。

　　从秦艽站起来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过。

　　刚认识的时候秦艽也爱笑，可那时她虽然嘴在笑，眼中却都是疏离，她的表现，礼貌又克制，可现在的秦艽，笑得连眼睛都弯起来了，她看水零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慈祥的感觉！

　　没错，是慈祥的眼神，千年前水零第一次下山的时候，路过一家农舍，那屋里头的老奶奶看她小孙儿时，用的就是这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