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18、狐狸恐惧（二）

　　密道两边的墙上都放着火把，想来是玉红雅刚刚点燃的，所以一路并不算黑，水零跟随玉红雅在地道中一路向前走，直到一处密室才停下来。

　　透过火把带来的光，可以大致看清密室的构造。

　　这间密室四周都用石墙砌成，左右两边的墙上布置着石头案架，案架上摆着数排蜡烛，案架旁边设有一个石缸，密室最里面的墙打造成一个石床，房间正中央有石桌一方，配有石椅四个，角落里摆着八个石箱子，玉红雅拿着火折子，点亮十几根蜡烛，将密室照得更加亮堂。

　　水零走到石椅前欲坐下，却被玉红雅拦住，她走到密室角落，打开一个石箱子，里头又有一个木箱，木箱与石箱之间的夹缝中塞着甘草，甘草之上又置放着几个香包，作防潮防蛀之用，玉红雅打开木箱，从中一块抹布，想石桌和石椅上的灰尘掸净，后又从木箱中拿出几个布做的垫子，放在石椅之上，方才让水零坐下。

　　水零坐下后玉红雅打开顺位第二个石箱，和先前的那个石箱一样，中间夹杂着一个木箱，但是这个木箱打开，不是布艺垫子，而是干净的茶具二十四事，以及各色茶饼。

　　玉红雅将茶具摆放整齐，转身转动案架第二排的第一个烛台，旁边的石墙上的一块时候便转动起来，露出一个两指宽的洞口，一条水柱冒出，流水刚好落进下面的石缸之中，玉红雅拿茶釜，接了一壶水，而后置于风炉之上，不用柴火，而用妖火烧水。

　　“这一块的地下水，比井水还要甘甜，最是适合用来泡茶了。”

　　水零撑着头，冷冽地观赏着玉红雅熟练的煮茶动作，语气同之前在祠堂说话相比冷淡了很多：“看来你在人间学了很多。”

　　玉红雅抬头观察着水零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人间所学的东西杂乱繁琐，架势摆得足了，但实用的不多，还是跟着山主时，修为增长要精快一些。”

　　水零不置可否，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趁水还未开，玉红雅开始撵茶饼，动作优雅娴熟，“山主为何会同南之南单独在祠堂中？”

　　水零一愣，谁说是和南之南单独相处，明明祠堂就还有秦艽，那禁制的威力，竟真的如此之强，连修炼千年的玉红雅，也会受它影响。

　　算了，还是先不说秦艽的事情吧，水零顺着玉红雅的话道：“他以为我是被误会的，想来救我。”

　　玉红雅的手一顿，身子向前倾，暧昧道：“那山主与南之南接触后，感觉如何？”

　　对南之南的感觉啊，初始是欣喜，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和曾经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小男孩的眼睛相似，后来是生气，他隐瞒身份，想要借着冒险救她的机会靠近她，让她觉得他自大，觉得他不真诚。

　　再后来，南之南以为自己要死了，把那本书拿出来的时候，她又觉得有些感动，虽然她早就知道那本书的存在，可是听说，还是没有亲手翻开看来得震撼。

　　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可是人的十二年啊！

　　所以你说她对南之南的感觉如何，感觉很多，可是因为太多水零从前没有过的感觉，所以她也说不清凑在一起是个什么意味。

　　“有些呆傻，一诈就露馅了。”水零是这样形容南之南的。

　　玉红雅皱眉，啧了一声：“不应该呀，不是说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吗？”

　　水零见玉红雅一脸惆怅的模样，心想坏了，是不是把南之南贬低得太狠了。

　　毕竟现在是自己的手下了，水零还是给南之南找了点面子，“其实还是挺聪明的，有魄力，有诚意。只是在玉剑山待久了，还没体会过世间险恶，比较清澈。”

　　可这样的评价，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水零拨弄着面前的茶具，“反正玉剑山这一次把他送过来，也是打算让他听我的话行事，好不好我都接受了，所以你不用瞒着他太多事，只是他背后还藏着一个大神，还不足以完全信任，把他身后的大神吊出来再说。”

　　玉红雅点头听令，她将撵开的茶叶置于茶壶之中，撇头回忆，“怪了，他们是何时进的古梯镇，我竟一点没察觉。”

　　“你没察觉得多了，最近古梯镇来了不少人物，实力都不可小觑，南之南背后的那个还算好对付的，没有过于隐藏自己的神力，另外几个就不同，相当神秘，除了刚进古梯镇时有所波动，我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他们的气息。”

　　水开了，玉红雅收回妖火，将沸水倒入壶中，将壶转了一圈，让水和茶叶适当接触之后，迅速倒出以醒茶，而后才开始冲泡。

　　她看着那袅袅升起的水汽，神情落寞，“是要开始了吗？”

　　水零摇头，“还没，大抵是有一两个大人物察觉到了三界的异动，过来探探虚实。”

　　说完，水零的眼珠子一转，嘴角轻扬，“要不借着镇上狐妖的乱子，搅一搅这趟浑水了？”

　　上一句话，水零还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布局者，下一句话，水零就像一个爱恶作剧的小孩子。

　　玉红雅看着水零坏笑的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向孤傲的水零，也有像小孩子一样爱恶作剧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眼中才会透出些光彩来，即便有的行为玉红雅不赞成，但只要水零让她做，她便依旧会去做。

　　可是狐妖事件和玉红雅有关的呀，她听到水零忍受着狐妖的名头，被关进祠堂的时候，还以为山上的小妖们嘴不严，让水零听到了风声，水零是为她而来的。

　　她满心欢喜地赶过来，见到的却是水零和南之南独处一室，相处融洽，对她没有半分担忧。

　　茶已经出汤，再分倒于茶杯之中时，没有一丝浑浊，可是玉红雅看着那茶汤中间的水涡，竟恍惚看到有一个米粒大小的水零站在她的指尖，拿着一根隐形的棒子，在那吭哧吭哧地搅拌，生生搅出了一粒杂质出来。

　　玉红雅皱着眉将杯中的茶撇向一旁倒掉，重新分茶。

　　水零在说利用狐妖事件搅浑水的时候，就没有一刻顾忌过她的感受呢？

　　玉红雅不敢问，她认识的水零向来冷漠无情，若是问出不好的答案，若是惹得水零生气，水零不让她跟着了怎么办？

　　水零接过玉红雅重新分好的茶水，微抿一口，八百年前，她见那些凡人就是这样品茶的，只是那时没有人为她煮茶。

　　茶淡香，水微苦，细品一下，又有一丝回甘，第二口，才觉得茶味在口中扩散。

　　除了玉红雅煮茶的姿态好看以外，这茶喝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水零放下茶杯，“把狐妖害人的事件栽在我身上怎么样？反正我身上也不多这么一件罪名，这样既可以洗清你的嫌疑，又能让他们以为我连古梯镇都守不住了，降低他们的戒心。”

　　山主这是在为她分忧吗？玉红雅惊讶地抬头，“山主？”

　　水零看向周围，这样的密室，布置一间出来得耗费不少心力，可是在古梯镇下，这样的密室，还有几十个，全都是玉红雅的心血。

　　她柔声道：“你遇到困难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古禅说，狐妖事件有两年了，可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身为狐妖的你，其实比他还爱着这个城镇。”

　　玉红雅垂下眼眸，给自己也分了一杯茶，“你很忙，忙着变得更强大，洛桑城那边的计划也已经开始实施了，我不想用这样的小事打搅你。”

　　“古梯镇的事是小事，你的事从来都不是。”水零如此说道，她看着玉红雅，扬了扬自己的手臂，“你只是还在恨我，所以从不让我参与。”

　　“我……”玉红雅双脸涨得通红，无力反驳。

　　水零扬手的动作是在提醒她，她曾经在水零最难堪的时候，落井下石，在水零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让本来已经绝望麻木、视死如归的水零，升起了长达千年的恨意。

　　她这么多年来，对水零言听计从，关心她，照顾她，一方面是因为怕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当年那一个口的愧疚。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心结在那里，她恨水零，水零也恨她，她们带着对彼此的恨，相互扶持，却注定成不了最亲密的人。

　　水零揉了揉玉红雅的头，从前她是不会和玉红雅如此亲昵的，可是她今日一直被秦艽搂着撒娇，第一次被人亲近，发现原来被在乎的人亲近，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

　　她今日才知，撒娇，有愈心之效。

　　可她不会撒娇，动作轻一点，黏腻一点，也又同效吧！

　　在玉红雅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水零就想这么做了，她抚摸玉红雅的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温言细语：“你看着我被人间伤得遍体鳞伤，所以便去人间向凡人学习，想回来报仇。你在人间学会了隐忍，我也跟着你学会隐忍，你在人间学会了爱，我也跟着你学会了爱，可是我试着去爱你时，才知道原来你那么恨我。”

　　没有人会生来就会恨一个人，她要先学会爱，爱而不得、失去所爱的时候，她才会明白恨的滋味，妖也是如此。

　　见玉红雅没有说话，水零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开来，“没关系的，小狐狸，继续恨我吧，只有你恨我的时候，才是在乎我的。”

　　所有人都叫她玉红雅，只有水零一直叫她小狐狸。

　　因为水零初来人间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生灵就是玉红雅，那时候她还不是狐妖，只是古梯山上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是水零把奄奄一息的她从大火中抱了出来，渡给了她一些法力，让她得以活下去。

　　只有那一刻，水零没有受到任何迫害，是她这一千年来，活得最轻松自在的一刻，所以她一直叫玉红雅为小狐狸，只有这样，她才心里才好轻松一点。

　　可是那时水零不知，那一场大火，由她的到来而生，除了她怀中的小狐狸，古梯山的所有动物和植物，全都葬身火海。

　　后来她知道的时候，玉红雅已经恨到在乎她了。

　　在一众怕她的妖怪中，玉红雅开始靠近她，开始跟她说话，偶尔还给她带好吃的，给她送衣服。

　　玉红雅给她带的食物中，十盒里面，必有一盒是有毒的，给她送的衣服中，十件里面，必有一件是藏针的。

　　这是刚开始那几年，玉红雅在人间学来的手段。

　　水零只能装作不爱吃人间的食物，也不爱打扮自己，偶尔一两回盛情难却，有毒的糕点她也吃，藏针的衣服她也穿。

　　没事，她早就受过更痛苦地迫害了。

　　再后来，玉红雅在人间待的时间长了，大概是又学到了什么，送来糕点和衣服中，不带毒也不带针了，可是来的时间也少了。

　　倒还不如恨她的那段时间。

　　玉红雅以为自己是包容水零的那一个，可原来水零什么都知道，只是水零容忍她放肆罢了。

　　玉红雅含着杯子笑，可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哽咽着：“山主，对不起。”

　　她知道水零心里苦，可是，她做不到不恨，她后来尽力地对水零好，尽力不去报仇的事情，可只要看到水零，她还是会想起千年前古梯山上的那场大火，那凄厉的惨状，以及当时水零视若无物的冷酷表情。

　　水零拭去玉红雅脸上的泪水：“没关系，南之南来了啊，我终于可以体会到被人单纯地在乎和喜欢是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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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发布得有点晚了，临时修改了一丢丢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