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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哈! ...

  •   正如影一所说,自那日起,谈陵开始时时留意身边与众不同的气息。但那人显然聪明的很,偶尔凝神探了半天,也找不到那分明的影子。

      说到底,他那日终究是对那影卫起了杀心,然而在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颇有兴味。

      那人看向自己的眼里,虽然是满满的狠戾,却充斥着一股希冀,甚至算得上是……生气?

      他其实对影卫了解不多,仅在小时候无意撞见几次父亲与他手下的影卫的对话,他们只是一团影子,映在烛火下,如同一团死物,一眼一板的完成主人给予的任务,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影卫其实廉价的很,用着就像一件工具,坏掉了甚至都不必修补,扔掉再换一把就是了,有的是人来顶替。

      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冷的像块冰,主人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无论是死亡,抑或是侍寝。

      一件磨砺的坚硬的武器,偶然被寻觅到一块柔软的部位,恰恰好是在那刀刃上。纵然是对这把武器并不十分感兴趣的人,兴许都会为此感到些许新奇吧?

      不过,希望这个人千万不要被自己逮住了,不然,纵使是再觉的有趣,也妨碍不了他新仇旧帐一起算了。谈陵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想起那日差点刺入心脏的剑矢,竟莫名的,勾连了些温柔的笑意出来,就像是在回忆与爱人的亲昵一般。

      上一个惹的他这样笑的人,早已化为一股飞灰不知道多久了。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太苛责这影卫,毕竟想要自己命的是谈辰,这个影卫顶多算是一个媒介罢了。这人若是刺杀自己不成功,依着谈辰的性子,只有死路一条,若是莽然的上来刺杀,也是死路一条。

      偶尔,他会被自己脑海里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折磨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刀,有时间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去做点别的事情。

      他看看日头,估摸着太阳快落山了,自己又懒散的不愿再做晚饭,心里便想着去城中心新开的醉花春看一看。这几日新店开张,已经是敲锣打鼓了好几日,谈陵清晨被吵得睡不着觉,一直对这个酒楼“怀恨在心”。然而今日心情姑且不错,傍晚的凉风吹得人舒畅不已,便又起了散步的心思,就当是沿途路过尝尝菜品罢了。

      他走的都是小道,一路被风夹着吹,在路途上莫名生出几分爽利惬意的感觉出来。谈陵当真是喜欢这自由的感觉,无拘无束的,不用为生活奔波,至少,他不会因为从别处得来的怒火而对着这迅疾的晚风怒骂它吹乱了自己的发型。

      这店面算不上十分豪华,但看样子也像是这个城里较为大的铺子了。

      门口的小二十分热情,一张笑脸几乎咧到了耳根,欢喜着迎着谈陵便把他请上了二楼。一楼早已人满为患,二楼也只剩下几个零散位置了。心仪的靠窗位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谈陵便挑了个勉强看得到窗外夜色的位置。

      窗外一轮明月,挥了些月色,洒在醉花春上。着酒楼的的主人看样子是个喜摆弄笔墨的文人,装修简朴也不失大方,店门前也没放什么招财聚宝的小玩意儿,墙壁上倒是贴了各色书画,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副镶嵌起来墨宝,被主人极为呵护的样子,谈陵于是多看了两眼。那店小二留意到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自信的显摆起来:“这可是我们老板的镇店之宝,相传是几百年前王鑫早的真迹!”说罢,他又努努嘴,往周围环视一下,低声附耳:“其实今日,也有不少客人是来这儿瞻仰这副书画的,无论出了多么高的价格,我们家主人也不卖,我看您好像是个行家,有心劝诫您,若您也是为这事儿来的,可千万消了心思吧。”

      其实对书画并不是了解太多的谈陵:“……。”

      他有心吐槽你家老板为何敢就这样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下展示,最终只是回了个礼貌的微笑,随即点了几道招牌菜,撑着下巴往窗外看。

      只一会儿,乌云边将月亮盖了个严实,黑暗暗的,极易容纳某些人的影子,就像那双黯淡的紫色,极容易潜伏在着黑暗中,给予你致命一击。

      谈陵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即静下心来,用内力仔仔细细的覆盖了整个酒楼,仅仅在路口边的一棵树上发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不过,这酒楼里这么多人,谅他也不敢这么大胆……吧?

      喜庆的氛围很快的冲刷了他心中的疑虑,随着小二热情的报菜名儿声,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品尝了。

      这家店当真是不错的,鱼肉烧的软糯,连里头的词也被抽了个干净,用竹片削成的骨架穿在肉里,不让这条鱼就这么软下去。且菜名也诗情画意,价格童叟无欺。谈陵舒坦的眯起了眼睛,静静的享受自己这顿晚餐。

      一件极小的飞镖,踏着烛火灯光,从窗外射进来,后面又以一种及其刁钻的角度扔出两枚,其中一枚像是失了手,歪斜的厉害。剩下两枚都以迅疾的速度,朝着他的咽喉与心口割去。

      谈陵草草擦了嘴,以内力幻化出扇子,唰的舒展扇面,将那两枚飞镖挡开,谈陵瞅准了方向,往没人的地方挥扇,两枚飞镖顺着力道钳进了墙上。

      那看似歪斜了的飞镖,竟是兜了一圈,再次朝谈陵侧边飞来。凤眸一撇,只觉寒风簌簌,脚尖点地,踩着凳子跳起来,以足尖踏上那飞镖,一个旋身便将飞镖踢出了窗外。银丝飞舞,落在地上的那人收扇入体,撩好额旁的碎发,竟是直接冲了出去。

      霎那间,周边的人群里漾起一片惊叫,然而除谈陵那一桌饭菜被打翻,桌椅折了个腿外,别人再无损失。

      一柱香时间后,谈陵阴沉着脸回来了酒楼。那人知道打不过自己,丢完飞镖后便消失不见,他将附近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人。

      这种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挫败感简直要让自己气笑出了声。最终,谈陵只得悻悻而归。

      回了酒楼,不少人已被刚才那一幕吓得离了酒楼,或者是加快了速度,也不再想那张书画了,剩下几个依旧慢条斯理,看样子像是早已习惯这种时不时便能决定生死的瞬间。谈陵看着相比之前稀稀拉拉的人群,深表歉意。然而看着小二望向自己同情的眼神,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留下了足够支付饭菜和重购家具的钱,又留下了一大笔作为惊吓到其他客人的补偿,刚准备动身,便被小二拦下。谈陵顿下脚步,不解的回看小二,随即顺着小二的指尖往那边看去———。

      是那副极珍贵的书画,依旧挂在那个及其显眼的地方,笔锋遒劲有力,飘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

      中央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看那样子,仿佛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了一样。谈陵嚯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走过前去看,顺着划破的痕迹往外撇去,那罪魁祸首还钉在墙的不远处呢。

      小二叹口气,颇为可惜的拍拍谈陵的肩:“谅你也是个刀尖舔血的江湖人物,我们家老板也是个心软的人,五万两银子,便宜点,给你四万两。一口价,不接受讨价还价。”

      谈陵想想自己的存款,沉默了一会儿。若是用光了上次迁诸给的赎剑费,也只能堪堪付完三分之二罢了,虽说只剩下三分之一,但也是一笔大数目。若是卖掉了宅子,再东凑西凑一些,兴许还可以还上。然而,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个称心如意的家,更舍不得当了它,只得自认倒霉。

      失落的回去的点了一遍自己的银子,再次倚窗长叹,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本身也是打算在未来出去游荡一番,如今也只是提前了些时间罢了,某种角度上倒也真真算不上亏。

      事发突然,原本犹豫了好久的选择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决定下来。谈陵估摸着三四天后便离开这儿,去了解自己与谈家过去的旧事。等事情安排妥当了,再去为钱想办法,自己终归还能回归自由身的。不过,当务之急便是揪出那个如影随形的小刺客,一是为了报划画之仇,二是为让自己在路途上也能够安心些。毕竟总要提防一个人时不时的出手,就算是一只虫子,虽不致死,但也是极讨人厌的。

      他回头看了看外头婆娑的树影,仿佛看到了那个鬼魅的人似的,微微一笑。

      自己最近已好久未探查到那人的身影过了,对方似乎十分耐得住性子,但谈陵却等不及了。时间紧迫,既如此,那么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在谈陵看来,这是个绝佳的刺杀位置,在城外一条荒废的小道,比起本就人少的城内更显落寞与凄凉。树连树,丛绕丛,遮天蔽日,若是在在这儿迷失了方向,兴许只能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况且树林阴翳,尸体既不易被别人发现,自身又能很好的隐藏与树林中。谈陵自然不会相信刺客这样的亡命之徒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既要钓鱼,那就只能舍身做饵。谈陵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似乎是迷上了城外的风景,有似乎实在寻觅什么东西,找不着便不罢休。恰如谈陵所料,鱼果真上钩了。看着那人毫无防备的后背,茂密的树木掩映着那人瘦小的身影,无意的露出一双极冷静的眼睛。谈陵抓住身后的风吹草动,抑住自己的内力,悄悄锁定住那个人的身影。然而他不得不叹一句,那刺客功夫是真到家,若非仗着自己实力出众和早年逃亡的经验,才免于被那人击杀的命运。能够修炼到他这个程度人极少,兴许在那刺客的前半生里从未失手过。

      可惜的是,谈陵莫名的勾起了嘴角,他要刺杀对象,是我。

      那人的身影如利剑般干脆利落的射过来,直击要害,谈陵伸手格挡,反手制住他,他并不想现在就要了他的命,毕竟这人兴许还有些打探的用处。刺客一翻身,身影翩迁,飞速掠过他身侧,如寒风凛冽的呼啸。利落的拔出双刃,狠戾的刺向他的腰腹,谈陵瞳孔微缩,两个手刀便打飞了他的武器,旋身一踢,踹在刺客的腰腹上,那人被踹的连退几步,堪堪停下,猛地咳出鲜血,浸透了蒙面的黑布。随即又强行运起全身的内力,低低的掠过地面,妄图先撬动其底盘。

      谈陵不再收着力气,借着他的力顺过来,又猛的从从掌心迸发出一簇内力直击那人已经卸了气的身体,轰的一声,他的躯干直直的砸在树木上,整个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咳血。谈陵飞身至那人面前,以内力化作绳子,将他牢牢捆好,看到那人眼色微变,脑中忽然想起那些极忠诚的影卫会在被人捉住后主动自尽,谈陵于是利落的扒掉他的面罩,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将嘴张开来,随即用中指和无名指将柔软的舌压住,食指伸进口腔最深处,顺着最里头的一个牙齿的齿尖,一点点往外摸。

      影一茫然的睁大了眼,似乎没料到这近乎是羞辱一般的动作,只能无助的挣扎着,仰着脑袋被抵在树干上,露出脆弱的喉结,不住地发出唔唔的声音。

      影卫的毒药往往藏在齿缝重,不易寻找,再加上眼前人不断的挣扎,极难摸到那药丸。谈陵皱眉,手上越发加了几分气力锢住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他的脸颊,不耐的道:“别动,乖一点。”

      指尖与牙齿的摩擦发出一种独特的闷响,谈陵探查完左边,又将两个手指往喉咙深处探了一探,激的影一眼底不由自主浸润起一层水雾。又按住那条不听话的软舌,从右边的齿缝找起。影一涨红着脸,浑身被束缚着,只有奋力的挣脱绳子,甚至想要发狠去咬他的指尖,那粒药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被找到,绝对不行!

      然而事与愿违。谈陵很快摸索到卡在齿尖的药丸,轻笑一声,锢住他的双颊将药丸捏出去,连着手指带出一条极为暧昧的银丝。他随手将药丸丢进远处的草丛里,恶作剧般将裹在手指上的液体抹在影一的脸颊上,影一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发红,怔愣了一下,没躲。他死死的咬着嘴唇,几乎要把那块草地盯出个洞,随即,慢慢垂下了脑袋。

      现在,他是彻底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眼前这人刚才还挣扎的起劲,现在一动也不动,低垂着脑袋,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谈陵困惑地眯起眼睛,凑近了他。然而不论自己怎么问,那个人都不愿意说话,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

      谈陵自认为对敌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原本留着他一条性命,只不过是想再多套些东西出来,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连动都不动弹。那么,不愿老实交代的俘虏,确实也没有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

      谈陵站起身来,猩红色的眸子泛滥起极恶劣的杀意,指尖飞舞,折扇落于掌心,他将扇骨横在影一的脖子上,顺着力道,让他仰起了头。

      一张死气沉沉,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绝望,低迷,失去焦点的眼睛。那紫色暗淡了许多,本就是这个刺客身上少有的颜色,现在越发变得像黑色,与浓墨融为一体。额边鬓发无力的垂下来,翘起一个角度,恰好舔吻上他的扇骨。

      这模样,谈陵不禁失了神。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兴许也是这样无助,早就不存任何生存下去的期待,只求一死。也有一个人像这样抬起他的脸,但换来的只有轻蔑的笑和一记对着脸的拳头。

      那个人,就是谈陵。那已经是逃亡时候发生的事了,谈陵微微闭了闭眼,不愿再回忆。

      望着这样一张面孔,他突然下不了手,挣扎再三,终究是长叹一口气,收起了扇子。心中却依旧郁结着一口失了银子的闷意,思虑再三,看着劫后余生却不知的那人,哑然失笑:“罢了,若是让你就这样丢掉小命,我还不知道那债务什么时候能还上呢,就是那醉花春的那一副画,被你这小刺客的飞镖划破了,知不知道,嗯?”
      那人猛然的抬起头,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紫眸闪烁,多了几分发颤的意味。
      “从今儿开始,你这条命就归我了,你得替我挣钱还债,就当……是你自己买了自己的命吧。”谈陵蹲下身,依旧直视那人不可置信的双眼。“你也别再起些什么心思,你打不过我,现在丢了性命,还是等我从你主子——谈辰对吧?——那儿要过来,孰轻孰重,我相信你自有判断。”

      谈陵顿了顿,点了他身上的穴封了他的内力,才给他解了身上的绳子。那个人挣扎了一下,没站起来。

      “起不来了?我下手当真有这么重?”谈陵困惑抚着那人的手腕。一开始那人还以微弱的气力与自己的内力相抗,固执的将自己防御在外,最终还是被破门而入。谈陵的内力沿着他的经络流淌由心脏至指尖。那人任由自己摆布,无力的低垂着脑袋。待全部探查过一遍,才发现这人体内有不少伤势未好全的地方,新伤叠旧伤,经自己这么触及根基的一踹,旧伤几乎是又复发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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