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怒肝一早晨,回头一看两千字 ...

  •   原是要到晚上才开始动手的,谈陵却不愿意再等了。在他的计划里,那雨下的属实有些晚了,导致他后面安排的绰绰有余的计划都不得不被打乱。

      如今,让薛夫人早一点吃下解药,这命里带着的纠缠,才能算完。而自己也能从这一摊事里抽出身了。

      又确认了一遍屋内漏光的地方都被封死了之后,他便从兜里掏出手帕,将其中包裹着的核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对着烛光,那核竟缓缓散发出琉璃的色泽出来,只是靠近烛火的地方,隐隐现了些玉化的模样,如脉络一样逐渐蔓延开来。

      “麻烦。”他拧了眉头,嫌弃的轻嗤一声,将东西放在帕上,挪的离火光远了些。

      然而一支烛火的光实在是弱的可怜,凌影唯恐主人伤了眼睛,于是又去拿了一盏烛台过来。谈陵只撇了一眼,便知晓他要做什么。

      轻轻覆盖住那人将要掐决的手,凌影困惑的回头看着自己,似是不解。

      “主人?”

      试探般的细语。

      谈陵微微一笑,朝手帕上的核抬了抬下巴。

      “这东西,娇气的很。惧光也惧热,见着便要碎掉。”

      “点一支蜡烛的光,它尚还能承受,若是再点一支,药性估计是要大打折扣……。”

      他耐心的开口解释道。

      凌影听得神奇,却羞于方才差点犯了错误,只呐呐开口:“属下愚钝,之前从不曾听闻过这玩意。”他不好意思的低了脑袋。

      “无妨,我就喜欢你问我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随意地揉了一下凌影的脑袋。

      “帮我看好,我去净了手再来。”

      身形一动,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扭曲,谈陵的身影凭空消失。

      凌影的目光追随着他的主人,直到身影彻底消散在室内,才颇为恋恋不舍的移开。

      空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其实,谈陵并未走。

      待亲眼看着那人痴恋的目光慢慢散开,他红色的眸子越发沉淀的深了,是某种情感在即将迸发之前,氤氲着的猩红色云雾。

      袖中的拳头不禁慢慢攥起。

      他早已数次捉到那人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灼的,带着眷恋却又不自知。然而当逗弄他时问起这事儿的时候,却又被暗卫以各种各样的的理由搪塞过去。

      在日日的相处里,他似乎慢慢咂摸出了自己的心意。一开始因新奇而产生的纯粹的占有欲在那深沉的紫色里萌生出了变质的感情,然后迅速的膨胀,直至占据了他整个的心脏。

      他想,想帮他束头发,想揽住他的腰,想无时无刻与他肌肤相触,手指相缠。

      他想吻他。

      凌影向来忠诚,若是自己命令他这样干,纵使不情愿,他也会强忍下内心的不适,任由自己放肆的。

      他暗自咬牙,他不仅要他的忠,更要他的爱。他要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献给自己。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拥有一条忠诚,任由自己亵玩的狗了……

      他轻轻垂下了眼眸。

      不过幸好,自己是他的主人,他有的是时间,让这木头对自己的一颗忠心逐渐转变成一些别的东西,也总有一天,无论是被欺辱的的哽咽了,或者是被吻的喘不匀气后的茫然了,他会亲耳听到那人,依恋的埋在自己的怀里,含糊的呢喃一句“属下心悦您”的。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攥的发白的拳头蓦然松开了。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穿出门去。

      凌影仔细打量了一下,桌面上码的齐整的东西:用瓷碗装好的五种叫不出名字的干花,用小碟子装了浅浅一层的蜂蜜,一只小炉子,还有用用小盆盛好的雨水。其余的则是已经被混在一起,放在了旁边。

      并未等待多久,谈陵便端着一个小盘子突然现了身,将凌影整个人惊的颤了一颤。蝴蝶样式的小盘子上头摆了一些糕点,似乎正是上次二人逛街时打包回来的那些。

      他示意凌影拿过去,想到这漫长的夜晚,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觉得饿了就吃些糕点,这东西实在得很,顶饿。”

      “更何况,这一晚,我还得指望你陪我聊聊天呢。”谈陵笑眯眯的凑近他的脸孔。灯火只勾勒出那人模糊不清的面庞,他低哑着嗓子:“属下,属下不怎么会……。”

      先前听梅儿讲故事的时候,就被梅儿吐槽过——梅儿早已将他俩当成了大哥哥,说话也不太拘着礼节了。

      “凌公子,你怎么不接我的话茬,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哦?”梅儿不满道。

      也就那时候,他才知道,单纯的聆听纵使是一种尊重,然而适当的发问,诸如“然后呢”“这样啊”“怎么会”之类的回应,也是使听者能让自己感觉到被尊重的因素之一。

      然而先前在影楼,他与那些说是自己同僚的人并不相熟,因此没有多少话可说,这种需要在对话里被积累下来的经验,自然也没有多少。

      “那光听着也好,成不?”温柔至亲昵的语气。凌影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二人皆坐下,预备着度过这个夜晚。

      一切准备就绪,谈陵取了一小铁匙,反反复复的在火上灼烧了一会。在每碗干花里各舀了几勺到石臼里,随后将那将蜂蜜均匀的淋了进去。凌影在旁边用石臼棒子慢慢的碾碎着,待到那香气直直的沁了出来,就停了动作

      谈陵并不闲着,他将瓦罐里的水倒进炉子里,烧的腾腾的发着热气,就将那混合好的药材悉数扔进去,煮好后再沥水出来。一并倒到石臼里去,随意地搅拌一下。热气还没散去的时候,谈陵便让凌影掌着烛台,离的远了些。晶莹修长的指节夹住那核,微微一用力便碎成了粉末,他磨了磨指尖残余的粉,再将其倒回小炉子里。

      接下来便是最麻烦的环节了。

      这炉子可用不了火烧,需得源源不断输出内力,完整的将它包裹住,用内力“燃烧”它,等到炉子里隐隐散发出红光,这一枚药丸便是凝结成了。内力其实用不上多少,麻烦就麻烦在得确保它一直燃着,少了半分都凝不成丸。这就及其考验炼药之人的耐性了。

      他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朋友究竟是为何相信自己能有这脾性,和这破炉子硬抗到底。

      他将双手轻轻覆盖在炉子上,由丹田调动出一丝醇厚的内力,将炉子包裹了个密不透风。待内力的波动逐渐稳定了下来,他估摸着时间,大抵也才过了半个时辰。

      长夜漫漫,甚是难熬。核已被扔进了炉子里,因此凌影又点起了几支烛火,室内终于亮堂了起来。

      二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谈陵先开了口:“小影,你就不曾好奇过我和谈辰先前的故事么?”

      听到这个熟悉但如今又稍显陌生的名字,凌影无端的静默了会儿。作为影卫,了解太多关于主人的私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然而他看清了主人眼里期盼的目光,原本要摇头的脑袋重重的点了点。

      谈陵绽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随即目光便暗了暗。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往事里,沉溺在苦涩与甘甜相混杂的记忆中。

      他顿了顿,开口:“我与谈辰,先前是很要好的兄弟。”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就像是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家庭里,那种没有利益纷争,没有后院争宠吃醋的家庭里,相亲相爱的手足兄弟。”

      “我的娘亲,是江南那儿的一个女校书——无非就是给有些学识的妓女,一个好听点的名号罢了。”他苦笑了一下。

      “我的父亲,是在与谈辰的母亲吵了一架后,出来散心时碰上了我娘,一夜过后,还将我娘从里面赎了出来。可笑的是,我娘那时候年轻天真,还真以为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等她后来欢欢喜喜的怀着身孕过门的时候,才知道他那‘真命天子’早已有了正妻,而自己身份低贱,于是只能做妾室。”

      “谈辰的母亲,就是林娘,待我娘很好。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娘先前偷偷告诉我说,她很喜欢林娘。所以她到死,都怀着对林娘深深地愧疚。”

      “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这个待她这样好的姐姐,与自己丈夫的感情分崩离析的。”

      “我娘身体弱,往往是林娘带着谈辰来找我们的,她俩在屋内说体己话,我和谈辰就在外面撒泼打闹。”他“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嘴角上扬了几分。

      凌影端坐着,静静的当一个聆听者。

      “后来,父亲不知怎的,突然待我很好。却对谈辰越来越严厉。直到后面我才知道他是将我作谈辰的挡箭牌。因为谈辰才是他心里家主的人选。”

      “小影,其实我无意争抢那个位置,那本来就该属于他。可是当我真的被当作弃子的时候,当我意识到真的没有人要我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疼。

      “小影,真的,很疼。”

      他看着主人的眼眸落寞的垂了下来,原本璀璨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阴翳,将那鲜艳的红色束缚入无尽的黑暗里。

      唇上突然挨上一个软软的东西,谈陵下意识的就张嘴咬住了。一抬眼,就见凌影将那个蝴蝶型的盘子搁在大腿上,手上拈着糕点,怼到自己嘴边,兴许是第一次做这种出格的事情,手都有些激动的发抖,但眼里的担忧着实快溢出来了。

      “主上赎罪,属下暨越。”他轻声说道,调动了脑子里所能想到的所有安慰人的话语,最后笨拙的吐出了几个字。

      “但您还有属下。”

      “属下需要您……”

      糕点咬散了含在嘴里,沙沙的盈满了唇齿。

      谈陵怔愣住了,舔去了唇上残留的碎屑。

      “再喂我一块。”与方才的声音截然不同,一种斩钉截铁般,命令式的话语。

      凌影自然照做,待谈陵含住那半块后,他突然低下脑袋,吻上了凌影的嘴唇。

      手上的糕点尚未放下,迅疾而带有侵略性的吻便令他猝不及防的被捏住了要害。浓郁的梨花香激荡在唇齿间。他并未反抗,只是乖顺的受着,于是牙齿被轻易的撬开,温热的口腔成了能被肆意侵占的城池。那原本温和无害的香味此刻如利刃一般,挑开自己的皮肤与血管,与自己的血液融为一体,交缠着滚满了全身。手下意识的一松,糕点便落到地上,碎成了粉末。

      他如一匹被衔住了喉管的狼,被舌头轻易舔/弄着最脆弱的地方,只能止不住的发出呜咽。不,狼不会轻易发出这样求饶的声音,只有狗,被驯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主人的狗,才会用这种可怜的姿态,去搏主人的同情与怜悯。他被迫仰着脑袋,承受着这个绵长而粗暴的吻,唇舌相缠的亲密,呼吸也错杂的交融。

      放开的时候,凌影已然气喘吁吁。瞧见他红肿的唇,他的主人似乎终于意识到方才干了件荒唐的事,向来镇静自若的人慌了神,紧张的去看他垂下的脸。

      他并不难过的。相反,他很高兴。

      是那种,因为对于主人来说有用,因此才产生的高兴。

      这个吻,哪怕是一种消遣,也算是自己能为主人承受的一件有价值的事了。更何况,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主人对他做的,他都愿意接受。

      这样想着,不顾着已然烫的发红的脸颊,凌影第一次大了胆子,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灯火被风吹的歪了歪,与旁边那只蜡烛的火光短暂的相缠,随即又分开了。烛盘上落下一滴滴红泪,与黄褐色的底盘相衬,霎是好看

      ———————————————————
      香玉只觉得身子不像之前沉了,但却越发嗜睡,梦中的情景总看不真切,醒来时却打心眼里觉着一股怅然若失。

      这日中午,身边的丫鬟得来了消息,说是如月公子今晚便打算制药,由此可解了夫人的病症了。她心下欢喜,却依旧觉得疲乏,于是单单用了些粥,又裹进被子里去。

      她做了一个极奇怪的梦,梦里的她并非罗家的大小姐,而是一个乡下的姑娘,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还有两个孩子。

      一日去镇里赶集时,在路旁遇上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头发因营养不良而泛着焦黄。香玉想起家中的小孩,内心不忍,于是取了一只馒头给他,却见那小孩抬头慌张的看了她一眼,起身便跑了。她觉得奇怪,但随后便将其抛之脑后,一边哼着歌,慢慢的回了家。

      “罗嫂子,不得了!你家走水了,房子全塌了!”

      “哎呦,不得了。那火焰烧的……人怎么都跑得出来啊。”

      “可惜了,那俩孩子,得折进去了。昨日还在喊我婶婶呢,今天怎么就……唉。”

      “罗嫂子,节哀。”

      后面的记忆混混沌沌,只记得她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自那以后,她大病一场。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等到清醒时,香玉已是满脸的泪痕。她唤丫头叫了水,用巾子一点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这梦实在是古怪至极,至少她从小到大,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境,令自己如此的,痛彻心扉。她想起梦里那个长相酷似薛柳停的自己的丈夫,越来越琢磨出不对劲来。

      她又服了调身子的药,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已是傍晚了。推了丫鬟拿过来的晚饭,她算着时间,也该是薛柳停回家的时候了。

      果真不消半柱香,薛柳停挥捧着小碗,走了进来。她翕动鼻子,是自己喜爱的青菜肉粥的香味。然而没胃口,再怎么喜爱也吃不下。

      “玉儿这是怎么了?中午也不吃东西,棋丫头都快急坏了。”他用勺子搅了搅,吹了一口,喂到她嘴边。

      无法拂去丈夫的好意,她勉强咽下了这口粥,就不愿再动了。

      “其实并不觉得难受,只是没什么胃口,而且越来越嗜睡,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她打了个哈欠,顺手抹了眼泪。

      “莫非是药的问题?我让杨大夫他们把药停了去!”薛柳停皱紧眉头,不无担忧的说。

      “不仅是嗜睡,近日里做的梦也未免太多了些,扰的人心神不宁的。”她犹豫半晌,还是将那个梦复述了一遍。

      然而明知是梦境,她却又如活了一世一般,说到结局时,心痛的又落了点泪出来。

      他将香玉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

      等香玉睡下,他才从自家管家那儿听闻如月公子终于要在今晚动手制药的消息。

      他心下激动,只吩咐手下人按如月说的照办点事,在第二日酋时后,他亲自带了饭菜去见如月。

      门一开,却是那个黑衣公子。他似乎在很努力的放缓语气,甚至尝试挤出一个笑,这反而让他显得有些尴尬的滑稽。

      他拿来了用盒子装好的药丸,再将自己手中的饭菜拎了回去。他似乎半刻也等不及,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的人,

      “公子……阿不,如月他嘱托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主人,艰难的开口——直接让他叫主人的名字,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制药是件劳神的事,他说您若有什么事,明日再找他说。”随即他朝自己点头示意后,迅速关上了门,一气呵成,竟毫不拖泥带水。

      这想在门口再多关心几句的薛柳停愣了愣,随即缓缓的勾了勾嘴角。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位兄弟的眼里的在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也不知如月兄自己是否察觉到他这位朋友过分的关怀了呢?

      他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

      原本以为是在江湖路上结交了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曾想……

      是结交了个照顾人的“爹”!

      这样想想,似乎这人身上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成熟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边感叹着“父爱”伟大如山,一边拿着药丸欣喜地回了夫人的屋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怒肝一早晨,回头一看两千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