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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胸有成竹谋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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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一只鸡装扮成凤凰无疑是有难度的,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把一只凤凰装扮成鸡也同样的有难度!
从墨雪吃过早饭开始,我就拉着他尝试了无数种造型。奈何他那狐耳、尾巴、头发、五官乃至身段都太不平凡了,我又没学过什么化妆造型,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
终于,被我包裹的如同花卷儿一般墨雪提出了抗议——
“守义,热!”
我理解,因为我也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一是折腾的,一是被造型后的效果囧的……
“行了,热就脱下来吧。”
墨雪早就不耐烦了,一听我松口立刻扒下围在头顶、脖子上的布巾和包袱皮,挣脱身上的被单,两手扯着单衣的领子飞快地扇着风,还张开嘴小口小口呼哧呼哧地喘气。
“大热天的,我这样也太奇怪了吧?和别人都不一样哎!”
确实,化妆造型这种事情吧,遮掩轻了没效果,遮掩重了又太刻意,反倒更引人怀疑。
叹口气,我不得不放弃对易容技艺的挑战,另寻他法。
“守义……你生气了吗?”
墨雪挨着我坐下,脸和耳朵还有点儿红,神情间却带着一点儿讨好的乖巧。他抱着自己的尾巴,苦恼而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给你添麻烦了。”
“小东西,说什么呢!”
伸手在他头顶揉一把,意外地发现那对儿狐耳竟十分潮热——原来他的汗都出在耳朵上了。
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身子一颤,敏感的耳朵扑棱扑棱直抖擞。
好笑的同时,心也变得更加柔软。
其实最初的惊艳过后,长久以来相处的熟悉感和平常心就慢慢回来了。别说墨雪变成了个美少年,就是变成了国色天香的大美女我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打人家的主意啊!毕竟咱是个人类——不提什么高攀低就的话——反正是品种不同。我自认为“口味”清淡,从前在大学寝室里一帮人说起外国妞我都觉得消受不起,更别说是非人物种了。所以除了养眼,墨雪的新形象并没有引发我产生诸如饿虎扑食之类的多余想法。
然而我的态度没变,墨雪的态度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尽管我这人神经有点儿粗,但还是能分明地感觉到墨雪的变化。变成人形后,他变得情绪化了。可能是失去法力的缘故,他过去的那种从容自信不见了,总会下意识地低头或者蜷缩身体;对我说话时,要么就小心翼翼,要么就乖张任性,眉宇间总潜伏了那么点儿不安。无论是抢东西吃时的过分主动还是被我拉过来装扮时的忍耐被动,他的表现都让我有些微的违和感。我有刻意留心,发现他有时会偷偷看我,等我看回去时,他又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他此时的心境应该和我来到这个陌生时代之初比较像吧——惶恐和不安仿佛蛰居心底的幽灵,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当年,是刘家村的乡亲们帮助我走出心灵的困境。现在,我也要帮助墨雪,陪伴他度过艰难的时刻。
这么想着,我愈发放软了语调,笑着安慰他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墨雪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嫌麻烦呢?”
“可是……”
他抱着尾巴,依然低着头,声音小小地控诉我:“你方才明明在叹气。”
我忙把他揽过来,抚着他的背解释说:“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点儿挫败。原来我看别人易容觉得挺容易的,没想到自己手笨,居然把你包成个蚕茧儿了。”
墨雪笑了一声,终于抬头看向我,眼睛黑亮亮的。
“放心吧。”我点点他的小鼻尖儿:“一切有我呢。就算一时找不到你哥,也用不着担心,我一定照顾好你的。你以前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不分开吗,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他放开尾巴,改抱着我的胳膊,神情认真地说:“我信你。”
一种叫做责任感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用左手摸摸他光洁的额头,挺干爽;再摸摸他软软的狐耳,还是有点儿潮乎乎的。
“热坏了吧?我去弄点儿酸梅汤给你喝好不好?”
“不用。”墨雪摇摇头,有点儿犹豫地说:“守义,我……”
我立刻鼓励他:“想要什么,尽管说。”
“楼下有烧鸡的味儿。”
我:……
趁着墨雪窝在榻上啃烧鸡的空儿,我唤来客栈的活计,让他去街上买一套女子的衣裙鞋袜、一块黑色的绸子、一顶帷帽,另外再给我租一辆车。
小伙计年纪不大,办事倒稳妥利落。不多会儿功夫,他就包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客官,您要的东西都预备齐了,找还的零头也在这里头。车马给您叫来了,在门口候着呢,价钱您自议。”
我接过包袱简单看了一下,觉得挺满意,便抓了一把大约十几个钱塞给那伙计。
等伙计拿了赏钱高高兴兴地走了,我关上门,对墨雪扬了扬包袱道:“吃饱了没?洗洗手过来试试衣服。”
墨雪吮着指头从帐子里钻出来,把包烧鸡的油纸团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乖乖在盆子里洗了把手。
我抖开衣服,藕荷搭浅黄,月白腰带,透亮不俗艳。关键是短襦长裙,腰部足够宽敞,可以藏住盘在腰间的尾巴。再把外帔一套,就完全看不出什么了。
墨雪的脚很小,还没有我的手掌大。穿上鞋袜,完全盖在裙摆里;银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沿着发髻线用黑绸一裹,连头发带耳朵全藏了。再带上帷帽,玉颜影影绰绰,朦胧一片。
远看看,近看看。总之,效果挺让人满意的!
下楼结账时,掌柜的多看了我们两眼,表情有点儿迷惑。大约是记得我昨日入住时还是一个人,今天结账怎么的就多了一个,还是个女子。不过这年头人也挺精的,知道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道理,直到我掏钱结清费用,他愣是什么都没问。
灌满水袋,又要了几个包子带上。伙计送我们出来,指了马车给我看。
车子不大,但看着还挺干净的。我和赶车人讨价还价一番,讲定了酬劳,然后扶着墨雪上了马车。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晃晃悠悠上路了。
墨雪开始还挺兴奋的,说这个马车和他以前坐过的不一样,没有那些碍手碍脚的装饰,没有多余的炕桌炕屏书格笔架,窗帘子也可以随便掀起来。可过了没半个时辰,车子上了大路,他就渐渐坐不住了,一会儿腰酸一会儿背疼,后来干脆脱了帽子外帔歪在我肩上,再后来又趴到我腿上了,身子软绵绵像被抽了骨头似的。
我用两个指头轻浅地捏着他颈后细嫩的皮肉,他哼哼一声,懒洋洋地表示了一下不满。我觉得有趣,继续引逗着他。大约是被我折腾烦了,他突然转头,一口叼住我的手指头,像从前一样,既不松口,也不用力。
“呦,小狐狸生气了!”我小声笑着打趣他。
他白我一眼,张口打了个哈欠。
“真那么累吗?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啊。”
也许是我皮糙肉厚,虽然车厢有些震动,但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嘛。
墨雪又打了个哈欠,无奈地说:“挺长时间没化人形了,有点儿别扭,走几步路腰腿都觉得紧。这么颠啊颠的,更是骨头疼。”
“你这不成了传说中那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吗?”我笑他:“幸亏是坐车,要是走路还不知道你要叫成什么样子了呢!”
说归说,还是伸出手沿着脊柱给他轻轻揉按。
按了一会儿,看他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岂料我刚停手,他立即开始哼哼,非要我接着按才肯安静,弄得我哭笑不得。
按好了肩背再揉腿,我正暗自感概自己是少爷身子小厮命,就听墨雪忽然开口问道:“守义,今后你打算做什么营生?我们在邓州人生地不熟,如果没有照应恐怕会很辛苦的。”
“放心吧,我早有打算了。”
想咱顶天立地堂堂男子汉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名校被肄业鲜嫩大学生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有志青年尤守义,怎么可能做那等专吃软饭依赖他人之事呢?
虽然进城的次数不多,但我也曾有意识地考察了这个时代的市场。商贸繁荣是不假,但品牌意识尚属懵懂,只有少数大商贾有自己的专号。至于经营的商品,也基本都是实物,规模化提供服务和销售创意的商家根本找不到。
而且,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已经很发达了,分工十分细致,但与之配套的销售环节——市集,却分类很粗犷。尤其是百货零售,如同我们初中课本要求背诵的那首《木兰辞》里说的:“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明明是一整套的东西,却要跑遍市集才能买齐。也许这个时代的人觉得司空寻常,但这对于我这样习惯了大型超市里面包柜台有果酱、口香糖紧挨着套套的现代人来说却是不可思议的。
抓住这个思路,一个想法很快在我脑海中成型了——我要开一间店铺,一间为整套消费提供便利服务的店铺!
当然,我不可能网罗所有的零售百货,我的服务对象只针对一类人!
“墨雪,你知道太平盛世之下谁的钱最好挣嘛?”
墨雪蹙眉想了想,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笑:“我觉得应该是女人——那些把持家中财务大权,热衷于装扮又容易受流行趋势左右的女人们。”
“啊?”墨雪张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想要干吗?!”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想做什么坏勾当!看你的神情——狐疑狐疑,说的就是你这样吧?哈哈,怪不得……还真挺形象的哈!”
“不许转移话题!”墨雪紧紧瞅着我逼问:“快说,你要赚女人的钱,究竟是怎么个赚法?!”
“哎,你急什么啊?”我摸摸他的脑袋,打个花腔儿拉着长音笑道:“路还长着呢,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