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嘻米露

20、第 20 章

　　宽厚的胸膛，坚硬的触感，桑晓脑袋一懵完全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带着旋转。

　　哗哗的水声依然在耳边，直冲而下的热水却没再落到头顶，好像有一道屏障为她遮住了大部分的热水。

　　须臾之后，水声终于彻底消失。

　　桑晓把脸埋在男生胸口，规律的心跳就响在耳边。

　　一下一下，随着胸膛的微微起伏，好像在鞭打桑晓细嫩的脸。

　　恍然意识到不妥，她猛地后退一步。

　　手足无措地站着，像犯了什么大错。

　　墙上的花洒还在滴水，白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浮，逼仄的浴室里只闻两人呼吸声。

　　被热水烫地差点骂人的时候，唐礼昀发誓要找桑晓算账。可目光触到湿漉漉的女孩儿后又变了主意。

　　湿透的黑色毛衣下腰身玲珑，曲线尽显。

　　打湿的刘海拢到一侧，沾了水的皮肤晶莹透亮，细看还带着一丝潮红，好像晕染了露水的霞光。

　　他怔了一下，喉咙发痒，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在心头荡漾。

　　“你故意的吧？”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歪头看向她细白的手背。金属横杆不重，看她样子应该没事。

　　“什么？”她抬头，睁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不解。

　　“你说什么，”他抬头示意还在滴水的花洒：“我可是教了你怎么用的。”

　　桑晓：“……”

　　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又无法辩解。因为教她使用的那会儿，她的确走神严重。

　　说起来，这都得怪他。

　　离她太近！

　　眼下桑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弱弱地“对不起。”

　　小姑娘都道歉了，唐礼昀也没法再说什么，看了她半晌后，上前半步。

　　桑晓吓了一跳，蓦地倒退，后背撞上墙壁的一刻，脊背都僵硬了。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唐礼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衣物，

　　是桑晓摔倒时不小心扔出去的。

　　卡通图案的家居服虽然包得严实，但还是露出里面私密衣物的白色蕾丝边，正沥沥拉拉的滴着水。

　　就在他修长的指尖触到衣服的时候，桑晓的呼吸好像都紧了，可唐礼昀却好像没看见似的，自然的捡起来，放到一旁的洗手台上。

　　转身的时候，桑晓看见他脸上都是水，白皙的后脖颈儿泛红，还有耳朵尖，应该是被热水烫的。

　　黑色T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胸口和腰腹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整个人都靠在上面，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妈好像挺喜欢你的。”她终于找出了话题。

　　唐礼昀正弯腰捡地上的伸缩横杆，闻言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

　　“我看你好像也挺高兴？”她又说。

　　他背对着她检查伸缩横杆是否能用。年头太久，两头都生锈了。他把横杆收了，把脏了的浴帘拢成一团。

　　“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妈妈，现在有了，当然高兴。”平静的声音没听出高兴，但也没听出不高兴。

　　“你说，我要和你打起来，我妈会向着谁？”

　　唐礼昀回过头，眼神暗了暗：“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望了他一会儿，像看一道极其难解的高数题。

　　在这个新组家庭里，她和唐礼昀其实是相同的境遇和角色。她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需要一个接受的程，但他没有。

　　他很快融入并迅速适应了新身份。

　　好像并肩作战的战友突然倒戈，只把她一人扔在起火冒烟的战壕里。

　　今晚，将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而他将会是目睹她惨烈战况的旁观者。

　　“没什么，你出去吧，”她垂下眼睫：“我要洗澡了。”

　　唐礼昀转身走到门口，手掌搭上门把的时候，回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以你现在的能力……最好还是忍耐。”

　　“你的意思，弱者就没有反抗的权力？”

　　“有，但在变成强者之前，毫无用处。”

　　唐礼昀说完走出卫生间，关上门。

　　桑晓盯着雪白的墙壁，笑了笑，白晰的脸很美，也很冷。

　　洗澡水哗哗流下，将桑晓屏蔽在一个纯净透明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会事事都如如愿，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事事都不如愿。

　　-

　　洗完澡后，桑晓还是回到了唐礼昀的房间。

　　房间布置很简单，一个双门衣柜，一张写字台，台面上打了一排书架。

　　桑晓把湿了的脏衣服用塑料袋包好，重新放回行李箱中。

　　然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手翻了翻书架。

　　都是些漫画、杂志，还有一些乐理编曲方面的书籍，最上层还一整套的金庸武侠小说。

　　桌上摆着一个木质相框，放的是唐礼昀少年时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在国外旅行时拍的。白色的沙滩、碧蓝的海水，青涩的少年笑容满面。

　　照片右下角印着的拍照时间是五年前。

　　五年前，他们刚上高一。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认识，如今她却坐在他的卧室里，看他看过的风景，读他读过的书。

　　很荒诞。

　　翻过来，是另外一副照片。

　　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都穿着二中校服。唐礼昀站中间，紧挨着他的是一个美艳女孩，歪着头，笑容灿烂。

　　桑晓倏地倒扣相框。

　　木质相框碰到玻璃桌板，发出“嘭”地一声。

　　一股酸水从胃中反上来。

　　桑晓捂着胸口，立刻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风吹到脸上，桑晓才觉得胃中的翻动弱了许多。她反复深吸了几口气，才再次走回桌前。

　　拉开抽屉，把那副相框塞了进去。

　　-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早，当夜幕降临后，家家户户的年夜饭大戏也开始陆续上演。

　　唐锦在外面喊两人出去吃饭。

　　隔壁书房的门开，传来唐礼昀的说话声。听了一下午，她已经能分清楚唐礼昀的脚步声，更重，更响亮。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衣，桑晓手落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

　　踏出这个房门后，战争就开始了。

　　要装得和唐礼昀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要装得对武明华的所有指责都不放在心上。

　　没关系，她擅长的。

　　年夜饭很隆重，鸡鱼虾蟹都有。

　　她的坐位就在唐礼昀旁边，和预想的一样。

　　唐锦宏让两个孩子先吃着，厨房里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武明华坐桑晓对面，随意问着她期末考试成绩，桑晓捡了几科考得还凑合的说了。

　　“一会儿你也把成绩单拿出来给我看一下。”武明华说。

　　也？

　　桑晓迅速扫了一眼旁边正慢慢剥着蟹脚的唐礼昀，刚才到现在，这人就没正眼看过她。

　　明白了“也”字的含义，桑晓答了一个字。

　　“好。”

　　之后，没再说话。

　　事实上除了大提琴和计算机专业课，别的事也插不上嘴。

　　不像唐礼昀，能和唐锦宏聊足球、公司业务、车子保养，和武明华聊财经、房地产甚至名牌包包……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

　　桑晓默默干饭。从进入这个家门后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是真饿了，加上她想快点结束一个人无声的场面，吃得就有些生猛。

　　和旁边不紧不慢从容优雅的唐礼昀形成鲜明的对比。

　　武女士落在自家女儿身上的眼神就没柔和过，倒是唐锦宏笑眯眯地一个劲让桑晓多吃点儿，还用公筷给桑晓夹了一个红烧鸡翅。

　　这盘鸡翅离桑晓远，唐锦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夹，本来一片好心，却不知道就是这个鸡翅给桑晓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沾着酱汁的鸡翅闻着很香，唐锦宏小心又期待，桑晓怔怔看着碗里的鸡翅，心中直犯难。

　　不吃估计唐锦宏会尴尬，但要是吃的话……

　　“叔叔给你夹菜，怎么不知道说谢谢？”武明华盯着桑晓，语气并不和蔼。

　　“哎，不用不用。”没等桑晓张嘴，唐锦宏连忙说：“都自家人，说啥谢。”

　　武明华却没有就此罢休：“你一个姑娘吃饭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你看看人家礼昀，能不能学着点！”

　　这话听起来只是提醒她注意形象，但这种嫌恶的语气桑晓太了解了。

　　武明华是警告她，不准吃得恶心人！

　　桑晓看着碗里的鸡翅，抽纸巾擦了一下嘴。

　　突然很想看看，要是她毫无形象的把鸡翅和鸡皮肢解的四分五裂，武女士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放下纸巾，她重新拿起筷子。

　　突然窗外一声炸响，桑晓下意识回头。楼下有人放了烟花，正好“开”在窗外。

　　硕大的一朵，多彩又炫烂。

　　看完烟花，再回头过来。

　　碗里的鸡翅不见了！

　　桑晓怔了两秒，目光转向旁边的唐礼昀。

　　修长的手指正在熟练的拆解一只鸡翅。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上沾的油不多，应该是重新换了一对新的。

　　鸡翅的皮并不好剥，小时候爸爸好半天才能剥好一个。但他动作熟练，几下就把皮剥掉了，然后重新放回到她碗里。

　　桑晓又是一愣。

　　这一幕，没被去厨房盛汤的唐锦宏看到，却被对面的武明华完完全全看在眼里。

　　落了皱纹的美丽脸庞一点点冷却，武明华的目光在唐礼昀和桑晓身上逗留了片刻，起身去了厨房。

　　唐礼昀自若地吃着菜，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唐锦宏端着汤回来，唐礼昀盛了一碗汤开始喝，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桑晓怔怔看着脱了皮的鸡翅。扭巴的心里突然溢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好像有一只大手把胸腔那些拧劲的麻绳抚平了，捋顺了。

　　不想与谁较劲，也不想与谁为难，只想安安稳稳把这个年过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学校。

　　就这样吧。

　　接受父母的隐瞒与欺骗，接受与唐礼昀的最新关系，接受要把自己隐私和不堪通通展露在他眼前的事实。

　　反正接受，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既然做好了接受的准备，面对武明华的挑剔和不满，桑晓便只是默不作声，单纯地以为只要熬过今夜就好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将她这个想法彻底地弃于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