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与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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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烨是喜欢读书的，书籍承载着作者的思想，也能够将幸福或悲苦留在页面上，这值得人反复品味。
尤其是快乐。
当林塞的跨界邀请发过来的时候，云烨那边还在争吵要不要推广基因改造液。这东西都研发出来一年了，还在讨论这个，仿佛明天宇宙爆炸，今天的话题也不是怎么避难，而是改造液的使用规范。
【你早就该来了，】林塞拉着她的手，【你看这边，星际游乐场，可以说是最中立，最和平的地方。】
云烨看向那高耸入云，能够直达另一颗星球的轨道，总觉得这东西跟地球的过山车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正常，人类的科技说到底还是烧开水。
“你的仿生体外形……我以为你会做个更超越人类一点的。”云烨有点可惜，她还想着看看这边世界的外星生命体能够有多不像人。
林塞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哎，这不是人类更让你熟悉一点吗，我还想着别太离谱，省的你没有代入感。”
没理会林塞夸张的表演，云烨眯着眼，看向那可清晰的，被轨道连接的红色小行星，从游乐园星球可以直接利用通道过去，甚至不用开飞行器，小行星上的山脉和地表花纹有些模糊，可能是人类目力到了极限，她最终放弃了眺望。
穿着仿生体的林塞带着她走向入口。
“这边好玩的多得是，肯定有你感兴趣的，外边打的昏天黑地，这里却跟世外桃源一样，甚至双方都不乐意打这里。”身为双方AI的林塞最清楚政府和反抗军的打算，不过这跟云烨无关，她只是来旅行的。
游乐园设备很多，从人类角度看有些常规的设备，到动植物和非碳基生命的展览。云烨看到了值得羡慕的高科技，想着自己那边什么时候能达到这种水平，再一想他们现在还在为那该死的基因改造液争吵，又有些叹息。
云烨没那么喜欢游玩，但这边的世界里，只有这种有能力中立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要去那里看看吗？你刚刚一直在看它。”林塞指着红色小行星。
去。
不过云烨并没有走超近距离轨道，她开飞船。
飞船能够更好的观察星图，可以以最直观的角度看两边世界的差异，也能够给自己那边的世界做参考。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看看林塞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人跨越世界只为了逛游乐园，也没人会放弃更简单的方法来保护自己朋友。
“林塞，”云烨没用自己的飞船，“我的小鸽子呢？”
没有直接接入系统，而是手动来操控飞船的林塞回头看了她一眼，询问：“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它？”
“这跟我喜不喜欢没关系，那毕竟是公用财产，带还是要带回去的。”
云烨有点头疼，她真的怕林塞把小鸽子当做甜品直接给拆了。
不过好在林塞承诺，在她回去的时候会把鸽子完整的还回来。
虽然只是口头同意。
脱离了游乐星球的引力，宇宙中的其他星辰仿佛被拨开了迷雾，将一切完整的展现在云烨眼前，那些远方反射其他恒星光芒的行星，自身散发魅力的恒星，都成为宇宙中的节点，成为时间与空间的标志，引领着探索者去发现。
红色的小行星近在眼前，但云烨并不打算直接降落。
她将飞船停泊在一个随时会有宇宙垃圾和陨石碎片经过的地方。
仿生人林塞有些迷茫，不懂自己的好友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可以冒险的事情有很多，没必要这么低级。
“你不觉得我需要一点解释吗？”身为宇宙探索队员的云烨记忆力很好，她能够在短时间中记住星图，能够做队伍中的领航员，她脑海中的星图是不会错的。
所以，云烨不觉得两个世界之间能有这么多相似之处。
“你怎么发现的？如果只是星图，那么我不觉得你会产生疑惑。”林塞歪了歪头，比起困惑，这个动作更像是在模拟。
云烨指着飞船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5379℃】
这个温度还在不断上升，而周围最近的恒星还在遥远的星系中心，如果这里显示的是负几百度，那么云烨也不会产生什么疑惑。
“如果用那颗红色小行星作为基点，游玩星球是环绕着它前行的，这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却不受引力影响，可游玩星球的引力无限接近于地球。林塞，你能明白吗，那颗红色的星星随时会掉下来。”
以人类目力的极限能够看到小行星上面的山脉花纹，这已经进到了一个足矣坠落的距离，可它们并没有像云烨计算的那样“相互拥抱，彼此融合”。
林塞不认为这是理由，双方世界的物理法则也可以不同。
“这当然不是重点，这只是我怀疑的种子，林塞，不会犯这种错吧。”云烨没有反驳这一点，毕竟这确实是她第一次来这边的世界，还没有一个初步认知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没人跨越世界，是为了逛游乐园的。
“请。”
云烨离开操控位，从飞船的休闲区找了两杯饮料。
“仿生人的身体可以喝……算了，我不懂这些，随便你吧。我继续说，主要是温度的变化，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恶，这什么味道！”云烨小小抿了一口，被诡异的味道刺激的皱起了脸。
“按照地球历4826年，人类从某个星球上得到的特产做出来的，号称能够在一瞬间品味世间百态。”林塞瞥了一眼包装。
“卖的还挺火，不少人用来恶作剧。”
“……行吧，”云烨有些无法评价这种行为，“那我接着说。”
在她开口前，林塞挪开了模拟出来的宇宙垃圾和一些战舰碎片。虽然这里属于中立区域，但还是会有小股流窜星际海盗的存在。
“你不装了是吧……”
“你先说是哪里的漏洞。”
云烨耸了耸肩，开始讲述自己的分析：“是温度，我的记忆中，这片星系的图谱有一颗白矮星。远处那些一看你就不会带我去的星星，它们的坐标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偏差不大。是的，这就是偷懒的下场，你复刻了我记忆中的所有数据，但我全都记得，别小看探索队成员的记忆里啊。那么，现在你应该知道，白矮星，是一种低光度、高密度、高温度的恒星，越是近，越是热。解除你的伪装吧，这里我很熟悉的。”
仿生人的身体看不出情绪，但从飞船外风景的改变来看，她的心情可能不太美好。
看到了熟悉的风景，云烨长长叹了口气。
“下一个问题，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什么将我复制？或者说，为什么模拟出一个‘云烨’？”
林塞，或者包括群聊中的其他人在内，她们都不是喜欢替代品的人。所以这是最反常的一点，为什么林塞要她的复制数据？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个虚假的电子小精灵，云烨甚至不愿意以这个名字自称。她并非真的排斥，而是不喜欢在自己非自愿的情况下成为一个“拓麻歌子”。
林·仿生人皮·赛摇了摇头，否定了云烨的自我判断。
“我承认你刚刚的推测是正确的，这里确实是你熟知的星系，我会记住下次不偷懒的，不过你的自我认知是错的。”
云烨也不意外这个结果，果然林塞是不会用复制品来糊弄她自己的。
林塞坐在了云烨对面，面不改色的喝下了那杯味道诡异的饮料，在云烨看勇士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认为这里是虚假的，现在的你依旧拥有所有的感官，能够通过周围环境来判断这个世界。”
闻言，云烨挑了挑眉。
“因为不应该是世界来定义我，而是由我来定义世界。话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哲学，还是说阿贝终于没空理会你的言辞论调了？”
“你是在说，人类是宇宙的中心吗？”林塞回避了那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云烨坐正，这个话题就大了，不适合闲聊。
“不是，你不能这么说。每个种族，每一个个体，就是一个中心。”
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圆，林塞将这个圆投影在飞船屏幕上。
“当然，这只是从微观角度看，宏观的话，宇宙是没有尽头的，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中心。混沌未知，一切不可捉摸，这才是世界真正的主流。”
“但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可以被推算的。”林塞指的是现在这个，被云烨定义为虚假的数据空间。
云烨没忍住笑出了声：“物理学四大神兽，已经死了三个，你现在是想证明什么？不确定性是宇宙的本源之一，你想要推演世界的未来，在你推演的那一刻，又有了另一种可能，你不推演。
非要说的话，玩个梗，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平行时空。那么问题回来，你推演了吗，你能够推演另一个你没有推演的世界的发展吗？”
林塞没有说话。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的本我，自我，以及超我，究竟是你，还是林塞？”
云烨没有给林塞思考的机会，宏观宇宙什么的，她不擅长这些。
“这要看你对于人工智能有什么看法了。”她不意外云烨能够看出她不是真正的林塞。
但她明明已经连林塞可能会有的偷懒，因为想看到挚友发现世界虚假的表情的恶趣味都模拟到了，她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被发现是虚假的。
林塞，或者说AI，自认为已经将一切算到，就像她说的，在这个数据的世界中，一切是可以被计算了，即使云烨用宏观角度打破了中心点，但她依旧能够掌握这些数据。
“唔，我很难定义这个，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的发展是我没想过的先进，如果一切最理想的状态来模拟，那么人工智能产生‘本我’也是正常的。”
肉眼可见的，AI提起了兴趣。
“本我代表着潜意识，欲望，自我是外在主导人格，也是你记忆的构成之一，超我是你的道德感，代表着自我的约束。哦，这只是我个人理解，不代表大众定义。
你有林赛的记忆，可以说拥有她的部分自我，而超我，可以说是基于自我学识认知来构成的是非观，这些你都拥有。但有一点，你应该绝对理智，你的理智表明了一点，情感缺失，你的本源来自数据洪流，来自理性的计算，而不是本能，也不是欲望。”
AI使用的仿生体体皱起了眉，否认了云烨的说法：“不，我已经拥有了自我和超我，我拥有灵魂。”
云烨摇摇头：“你错了，你没有‘本我’，你是数据洪流构成的能量体，你的所有判断基于你的分析，而林赛的那份‘自我’是一种参考，林赛不认可复制，所以即使你拥有了那部分记忆，也无法肯定的说你是林赛。这是你最大的漏洞。
你明知道我不认可复制品，更别提伪造，但你还是选择了将我的意识拉入这个世界，你敢说这是你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林塞在影响你？”
AI暗中决定自我检修。
“我以为人类更看重道德感。”
TA在沉默后反驳云烨。
“道德建立在自我认知和外界干扰，从小被教导，指引着明白是非对错，于是逐渐形成稳固的超我，可本我是找诞生的那一刻就拥有的东西。你有吗？我是说欲望。”云烨反问。
AI站起来，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如果你是想问我的情感，那么现在被你质疑的我感到愤怒。”
哎。
云烨心中叹了口气，她讨厌熊孩子。
“不，不要拿林赛的情绪做参考，也不要拿人类的资料做判断。你只是在模拟愤怒，那是因为你查到的资料说这是个你应该不满，应该生气。”
她现在感觉自己被拉过来完全是林塞不愿意教新生儿，拉壮丁不需要理由，但壮丁的心累感是无法补偿的。
比如现在。
AI拒绝承认那是一种情绪的模拟。
“这也是一种情绪，我做出了表达。”
“不，这是你的一段程序。”
学习成为人类，这是什么人工智能必走的路线吗？愿天堂没有人类。
云烨放松下来，摊在沙发上。
“你选择我，不就是因为我是最方便，最容易被拉进来的那个吗。”她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弄点什么东西让自己变得不那么人类了。
AI再次否认了云烨的自我判断：“不，你的意志很坚定。”
“不不不，你不了解我，我们。阿贝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但她应该愿意玩玩儿。姬年……你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你想要的。至于长夜，精灵的思维太活跃，你无法完全模拟她想要的。只有我，还是普通人类，思维没有跳出你能模拟的上限，也能得到你想要的，属于人类的数据。”云烨敲了敲桌子，人类什么时候成了突破点了。
“是这样没错，但你还是选择了挑明这一切。”AI的数据收集早在飞船停下的时候就停止了。
云烨理所当然地点头：“因为我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呆着，虚拟形象，数据构成的一切，这很酷很快乐是没错，但我还是选择我的存在，那个属于我的身体。而且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还是说你在试图成为……我？”
这“罪名”可就大了，AI迅速否认这一点：“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学习着成为人，拥有自我产生的感情，而不是通过模拟。”
“啊，你看，你也说刚刚的情绪是一种模拟。”
AI没有回答。
云烨不在乎AI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明白了，那么，你真可怜。我同情你，怜悯你，因为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未来。”
“这不可能，只要我的核心程序还在，那我就还存在。”TA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云烨再次笑了起来，在AI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站起来，迎接她真正的挚友。
“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比得上她？那你模拟人类还挺成功的，这种不自知的傲慢可真像。
林赛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吧，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就被同意使用改造液了。”
AI和云烨的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电子光屏，上面用五光十色的白闪烁着一句话：跑【一场好戏！不过我可不会让另一个AI拥有自我，抱歉啦，不会痛苦的，毕竟，上一个就是我杀的。】
这才是林塞，她从不在乎自己的非人感，也不会在挚友面前掩盖什么。电子生命就是电子生命，她所拥有的东西是AI无法理解，也不能模拟的。
“你都跟它聊了什么？”林塞没有实感的手揽着云烨的肩膀，凑到她耳边问。
云烨有些不适应的侧了侧头。
“你不是在看……唔，大概是本我，自我，超我与对世界的定义？”
林塞的另一只手在云烨眼前比划了一下。
“来的晚了一点点。”
学着林塞那种浮夸的演技，云烨拉长了声音。
“哇——跨越了一整个宇宙，好感动哦——”
但林塞确实跨越了一个宇宙而来。
题外话
云烨醒来时正好阻止了自己领导签署“基因改造液使用同意书”，可喜可贺，今天的云烨还是“坚定的”保守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与A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