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皇宫小燕子 ...
-
没几日，伤势初愈的小燕子开始学规矩了。
不必多想，热度不过三分钟，耐性不足半柱香，没有多久开小差、打盹什么的统统都来了，而容嬷嬷对于此显然已是见怪不怪，只是让那偷偷来瞧坤宁宫新人的兰馨与永璂都大开了眼界。
兰馨是皇后的义女，永璂是皇后的十二阿哥，姐弟俩自幼就养在皇后膝下，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学规矩的时候这副模样。
“兰馨姐姐，听说那个姐姐也是皇阿玛的女儿，从民间来的，民间的女子都是这样吗？”
永璂的提问让兰馨一下子顿住了，关于小燕子的来头她是有所听闻，可是这民间的……她被皇后认作义女后就一直养在深宫，民间的女子究竟是怎样，其实她也不清楚。
“兰馨姐姐，你也不知道吗？”
兰馨摇摇头，神情稍许失落“嗯。”
“那……兰馨姐姐你还记得宫外是什么样子吗？”
这个问题兰馨也答不上来。
想来很多人都会羡慕宫里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吧，可却少有人明白其真实的本质是什么，被禁锢的自由，被束缚的思想，等待安排的命运，无从选择的人生……当然，还有那些明争暗斗。
兰馨觉得现在的小燕子想必不懂这些，不然也无法这般怡然自得，可是，看着这样的小燕子，兰馨总又感觉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在，无邪……只可惜如今一切已是随风而逝，空留感怀于心。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我小燕子好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小燕子豪气地向兰馨与永璂自我介绍，弄得素来见惯大场面的两人都有点无所适应了，莫非这就是当下民间的流行语？好吧，他们确实跟宫外脱节了。
“我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永璂，排行十二。”永璂立即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我是兰馨，我们同岁，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兰馨。”兰馨颔首问候，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兰馨？小燕子眨眨大眼睛，立刻如找到组织一般与兰馨靠拢“你就是皇后娘娘说的兰馨？皇后娘娘说以后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是真的吗？”
“是，皇额娘也有跟我这么说过……”
说着话的工夫，皇后进门了，宫女嬷嬷一行浩荡。
“皇额娘吉祥！”
兰馨、永璂齐齐行礼，而小燕子则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容嬷嬷投来那锐利的眼神，方才慌慌忙忙地掏出帕子道了句“皇后娘娘吉祥！”
果然啊，还是老样子，皇后觉得有些伤脑筋。
这一世怎么说也是自己主动向皇上将小燕子要了过来了，如果教不出个模样来，她还真是不知道拿什么脸面见人，皇上那里或许还好说，毕竟他不是正爱天真烂漫这一套吗，可是老佛爷那儿……对于天真烂漫什么的，她老人家可很是无感。
吩咐了嬷嬷乳母将小燕子与永璂带走后，皇后单独留下了兰馨。
“你……一定有疑问吧？”
虽说皇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世有这么一个义女，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兰馨并不反感，相反地，兰馨的出现更让她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若是能好好地活下来长大，十几年后也该是兰馨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吧。
“儿臣虽然不知皇额娘为何这样做，可既然皇额娘交代了儿臣，那么儿臣定当会照您的意思去做。”
兰馨的回答不出皇后所料，当然这也恰恰符合兰馨的性子，单纯温良。
想来永璂的性子也该是如此吧，都是一群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可是这样怎么能让她放心呢？
这一世皇后算是都想明白了，虽说眼下她仍在皇后之位上，要保孩子周全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倘若哪一日……这些个孩子若是没半点心思，迟早是要……上一世的永璂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世她也不求永璂能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一切由他自己吧，不去苛求了，哪怕将来只当个安乐的闲散王爷她也认了，只要不再落得个那样一个凄落的下场就好。
毕竟，这一世她是真的对那些曾让她视以为重要的事情，全然没了想法。
至于兰馨……说到教育孩子这方面，她从不敢说自己是个好母亲，她苛刻、古板、严厉……如今丢了个女儿让她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下手，难不成要教出个第二个自己来？
兰馨的性子绝不能像自己，否则出嫁后不知道该遭什么样的事，可是如今的兰馨又太过于单纯软弱了，将来肯定也是会吃亏的。
话说前几日请安时老佛爷还特意提了要为兰馨指婚的事，可是她知道，虽是老佛爷有心，以兰馨的情况挑上个不错的好夫婿其实并不容易。
虽说是亲王独女、皇后养女，听来都是高贵的身份，可说白了却是战死沙场的亲王遗孤，一个不受宠的皇后的养女，没有家族势力空有名份，兰馨的正式公主名份又也还没确定下来，怕是最后被丢去了大草原上联姻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皇后又是一阵忧愁上心来。
“皇额娘，皇额娘？”瞧着皇后愁云惨淡的模样，兰馨轻轻地唤了两声。
皇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神道“我交代你的你必然是要去做的，可是这其中的分寸就要靠你自己拿捏。”
“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兰馨与小燕子几乎是朝夕相处，协同容嬷嬷一同教导小燕子宫中规矩。
在兰馨看来虽然小燕子此人学习精神不强，领悟力也不高，但兰馨对这样鲜活的人儿并不反感，甚至觉得沉闷的宫廷里因为有了她才开始有了生气……
坤宁宫的日子是枯燥的沉闷的。
乖乖学了一阵规矩的小燕子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加上身上的伤又好得差不多了，于是热爱新奇、寻求刺激的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动了，而其直接结果是……被抓鸟，还是被当成刺客被抓的。
瞧着一深夜行衣，手拿不明武器的小燕子，皇后不由得地摁了摁太阳穴——头疼啊。
不过幸而她早就料到这小燕子安静不了几日，果不其然，今天就逮了个正着吧。可是她却也没多责罚小燕子，相反倒是当着小燕子的面将兰馨好好地说了一番，听得小燕子心里是一阵愧疚。
明明是自己犯的事，为什么要责罚兰馨啊？小燕子这人虽然觉悟能力并不强，可为人却是十分重情义的，尤其是对那些待她好的人。
于是，小燕子当即出言为兰馨辩驳“皇后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这事都是我干的跟兰馨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哦？小燕子你当真觉得这事是你一个人的错？”
“当然啦。”
“那本宫就告诉你，今天的事其实不止你有错，兰馨有错，连同本宫都有错，甚至坤宁宫上上下下都有错！兰馨虽与你同岁却长你几月，久居宫中却未教好你守宫中规矩，她有错。皇上将你交予本宫教导，而本宫却对你管教不严，本宫也有错。这坤宁宫上上下下的奴才未行照顾，督劝之责，以至于让你今日有机会做出如此之事，他们更是有错……小燕子，现在你还觉得这只是你一个人的错吗？”
什么她有错，你有错，大家都有错？小燕子当真是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宫里人说话总喜欢绕那么大的弯子，直接挑明了不是挺好吗。
“皇后娘娘，那些大道理我小燕子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不管到底谁和谁都有错，反正这件事到底都是我做错了，总之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就行了。”
“罚？”皇后蓦地提高了音调，尾音里透出几分让人难以揣测的意味“我有说要罚你们吗，兰馨，我刚刚有说要罚你们吗？”
“没有，皇额娘并没有这么说过。”
“好了，今个儿夜也深了，本宫也乏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皇后说完便由容嬷嬷搀扶着起了身，顺而又向小燕子道了句“倘若你真觉得无聊了，明个儿就让兰馨带你到御花园里走走，宫里的环境你迟早也是要熟悉的，就是……别再发生像今晚这样的事了。”
小燕子当场愣了愣，注视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看着小燕子吃惊的模样，兰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刚刚是被皇额娘吓着了吗？”
“兰馨，这事就这么完了？”要知道从前在济南夏家，自己若是犯了事可非得被关在房里好几天不可，今天这事怎么结束的这样利落。
“皇额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况且事情也不便闹大，否则万一真传到皇上老佛爷那儿，到时候受罚的可真的就不只你一个人了。”
“兰馨对不起，刚刚害你被骂了。”小燕子一脸愧疚。
兰馨笑笑，轻言细语道“没关系，但以后你可要注意了，如今你是身在坤宁宫，犯了错我们兴许都是会包容你的，可是以后你要面对的是整个皇宫，到时候哪怕你只是稍微出了一点点的纰漏都是会招人话柄的。我们受了责罚也许没什么，可是皇额娘呢，就像刚刚你不愿意我受责罚一样，难道你愿意皇额娘将来也因为你受到责难吗？”
“真的有那么可怕？会比掉脑袋还可怕？”小燕子觉得兰馨有点危言耸听了。
“有些事其实是比掉脑袋更可怕的，还有宫里是不可以随便说‘掉脑袋’的，说了可能是真的会……”兰馨调皮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严肃极了。
弄得小燕子下意识地捂了嘴“下次不说了。”脑袋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可真的太重要了。
“现在知道怕了？”
“都要掉脑袋了，怎么不怕。”
“放心吧，你脑袋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掉的，皇阿玛那么喜欢你。”
“真的吗？可是我看自从自我进了坤宁宫，他可就没来看过我。”
“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吧……听说回疆那儿最近不安定，皇阿玛现在一定很头疼，不过等他闲下来了就一定会来看你的。总之，今个儿你也早点歇了吧，明天我带你去御花园逛逛，至于今晚上发生的事，既然皇额娘都不追究了，那你也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坤宁宫知道这事的人也会当今晚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世界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这眼线无数的皇宫里。
孰不知早从小燕子进入坤宁宫那天起，坤宁宫便成为了众多人关心瞩目的焦点，而昨夜小燕子翻墙的事也很快地传到了乾隆与太后耳朵里。
于是，当天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时，皇后无疑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后宫不少妃嫔都等着看皇后的笑话，其中更有将此消息刻意传播开的个别妃嫔……
与此同时，乾隆也在当天听到了消息，那时他正为回疆事宜顺利平息而大赞五阿哥，可谁知转头就被小燕子的事浇了凉水，将他火热的心浇得一片冰凉。
此时，皇帝的桌上也正摊开着从济南带回的密报，上面是寥寥称述着小燕子过去十几年的经历：生母夏雨荷，早年随母失踪，八岁寻回……
“这皇后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乾隆当即拍案而起，急冲冲地便朝慈宁宫去了，空留御书房内五阿哥一人愣在原地——原来皇阿玛还能这样不理智，看来这位新来的妹妹不是一般人呀。
带着对小燕子的愧疚，带着对皇后的埋怨，乾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赶至了坤宁宫，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小燕子为什么要夜翻坤宁宫围墙。
难道是皇后待她不好，这孩子准备逃出宫去？
孩子啊，皇阿玛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啊，你怎么能在皇阿玛还没补偿你的时候就离开呢？都是皇阿玛不好，最近太忙都没有来看你，害得你有苦不能诉啊……
以上，是乾隆看了小燕子凄惨成长经历后，父爱爆发的内心独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皇宫小燕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