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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定会再见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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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网这样的法器就这样被毁掉了。哥,我们该怎么跟神使交代?”毛豆蔻将手中写着字的纸条撕了个粉碎,不安地问道。
“要变天了。”余惕守抬头仰望,焰火的余烬一点点熄灭。
灭缚地灵,炸天网,要怎样可怖的实力才能在一天之内同时做出这两件事情?
“放人。”他妥协道。
楚云畔低头说:“这次我一定会看好她。”
余惕守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放她自由。”
见他不回,余惕守接着说:“不要再坚持了,楚楼主。无论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秘密,都应该明白万事要以百姓和神宫为重。请收起你的私心。”
“我打听那个秘密,就是为了百姓和神宫。这就是我的私心!”楚云畔愠怒道,“那个人有本事一天干两票大事,现在却藏头露尾,难道余司使不觉得奇怪吗?”
“正确的做法,是控制住傅湘,逼他现身。”楚云畔肯定道。
余惕守脸上泛起冷笑:“若你早如此坚决,我们本不必走到如今的境地。这世间难道真有什么情报,能令楚楼主为难到这么多日来都探听不到吗?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说完他毅然决然走向傅湘。
“傅姑娘,我不在意你的身世,也不在意你的秘密甚至你的目的。我只希望你能跟你的朋友,不要打扰这片土地的安宁。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傅湘点点头。然后带着阮梅和阮阳走出了竹林。
“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余惕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可惜,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包的。
傅湘心道。
——
刘四婶听到她回来很高兴,半夜也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她炒俩菜,被傅湘强行摁了回去。
她没胃口,也不想让刘四婶忙活。好说歹说把刘四婶又哄回去睡觉,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长叹一口气。
按理说从竹林回来的路上,她就能见到何等了。
他应该特别自恋嚣张地从某个地方突然跳出来,昂着头问傅湘:“怎么样,本尊放的烟花好不好看?”
然后傅湘就会不屑一顾地怼他两句,再给他介绍她住的地方。说这片村子都是她罩着的,多一个他也能勉强一块关照了,不用客气。
但是他没有出现。
也是,炸掉天网来放烟花,现在何等肯定不需要她了。
傅湘吸了吸鼻子,今晚可真冷啊。
她伸出手搓搓脸,劝慰自己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在竹林的时候不都想好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就算没有何等,她也要走好自己的路。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呢喃,偏偏在此时,一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院子的篱笆墙上。它不怕人,傅湘走近了也不飞走。
明知道眼前的小鸟不是何等,傅湘还是忍不住开口对它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把你挖出来,你指不定还要睡多久。等你杀穿十四洲,凭我们之前的关系,苟富贵,毋相忘。给我个梵净山掌门当当不过分吧?”
“噗——”身后传来憋笑的声音,“你想的还挺美的。”
傅湘僵硬地回过身,屋顶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月亮升到中天,云雾恰如其分地散开,寸寸照亮他的面容。浓密的黑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墨绿色的瞳孔似沉寂万年的翡翠,嘴角微微弯起,勾起一副睥睨天下的笑颜。
天地万物不过在他囊中。
但那道傲慢锋利的视线在投向傅湘时,却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柔和。何等正欲开口,却突然止住,笑容也不知所措地凝固在了脸上。
院子中央的小女孩身形比从前健康了许多,她好像还长高了。也对,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却又好像有了很多变化。看来他不在的这一年多里,实在是错过了她许多有趣的瞬间。唯一庆幸的是,她过得很好。
可是......何等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的视线里,傅湘那张长肉了也红润了的脸颊上,缓缓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为什么突然哭了?是有人欺负她了吗?
何等情不自禁地从屋顶落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然后屈起手指,在快要碰到傅湘脸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他垂下眼睫,缩回了手。然后重新换上了一副找抽的表情道:“喂,你不会以为我要帮你擦眼泪吧?就算我长你一万岁,也没有哄晚辈高兴的爱好。”
他话音刚落,脸上便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你干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始作俑者。
傅湘面不改色地抬手抹掉眼泪,手里窜出一道蓝色的符咒:“何等从来不自称我,他一句话不说本尊就会死。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看打!”
“停!”何等在傅湘动手前擒住了她的手腕,“本尊那是与你多日未见,想着拉近距离,所以自称我!你不要不知好歹!”
傅湘想把手抽回来,一用力,抽不动。
她才发现不是鹦鹉的何等,居然这么高大。
傅湘被笼罩在何等的阴影之下,瘪嘴道:“行行行,知道了。谢谢你这么亲民,这么为我着想,现在可以松手了。”
何等在确认傅湘身上褪去了杀气后,松开了手。然后沾沾自喜地问道:“怎么样,烟花好不好看。”
傅湘:“一般。”
何等:“胡说,你眼睛都看直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傅湘瞪眼:“那你现在才出现?”
何等抱胸:“本尊需要一个完美的出场,至少也要等你身边那两个小南瓜走开吧?”
傅湘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就非得装。傅湘退一步越想越气,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何等眼疾手快,抱头鼠窜。
一个刚刚炸掉天网的凶悍魔神,一个符咒甩得像发牌的暴躁凡人。两个随时会给天捅出篓子的人,此刻却像六岁孩童一样,在院子里你追我打、猫抓老鼠,幼稚得不亦乐乎。
直到傅湘再也跑不动,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竖起食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声......一点,别把刘四婶......和四公吵醒了。”
何等斜靠在檐下的柱子边,一边喘气,一边肆意咧开嘴角:“谁也......别想,抓到本尊!谁也别想!”
“知道了知道了!”傅湘累得就地坐下,双手撑在背后。
何等朝她走过去,曲腿坐在她身边。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剧烈运动后砰砰的心跳声。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困在竹林里?”良久,何等问道。
傅湘不以为然:“因为他们想知道我的秘密,但我没有告诉他们呗。”
何等转头:“什么秘密,那能告诉我吗?”
傅湘心道,还能是什么秘密啊,不就是你老人家的秘密。她抬头,却陡然撞进一潭湖绿幽深的眼眸之中,差点被吸了进去。她有些慌乱地别过头道:“不能。”
何等耸耸肩:“不说算了。”
傅湘低下了头。
何等偏又好死不死开口道:“那你哭,是因为他们欺负你吗?”
哪壶不提开哪壶。
不愧是魔神,果然傻叉!
傅湘咬碎后槽牙:“不是。”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具可靠性,她告诉了何等她在花市楼做的事情,“照理说,是我欺负他们才对!”
何等眼睛一亮:“我还没见识过,快,让我开开眼!”
傅湘略显尴尬:“咳,现在不行。有点不稳定。”
何等思索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呢?”
傅湘回忆说:“可能有两个因素吧。一是阮梅和阮阳的力量,打通了我身上的什么穴脉。二是我当时的意志特别决绝,就是死我也要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她话音刚落,何等就伸出大手像摸小狗一样,揉乱她头顶的发丝, “真不错,我们湘湘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了。”
傅湘脸红地推开他的手,“谁允许你这么喊我的!”
何等无辜地眨眼:“没办法,刚刚听你说这些经历,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一种身为长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所以情不自禁就这么喊了。湘湘不是挺好听的嘛?”
傅湘警告他:“不许再喊了!”
但警告对何等是没用的,他只会更来劲,就差在傅湘耳朵边喊了。
“湘湘湘湘湘湘!”
傅湘一气之下,大喊一声:“阿等!”
......
何等像被谁掐住了喉咙,突然静音。
现在轮到他脸带飞霞,结结巴巴地抗议:“谁,谁允许你这么喊我的。能不能尊重,尊重一下万岁老人!”
傅湘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他耳边大喊道:“阿等阿等阿等阿等!!!”
何等耳尖红得滴血,手忙脚乱地喊回去:“湘湘湘湘湘湘湘湘!!!”
......
到最后两张脸都红得像猴屁股,然后不服气地错开了视线,不敢再直视对方。
东方熹微,快要天亮了。但他们谁也没有睡意,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只一夜远远不够。傅湘有点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沉默上,她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错过这个村,或许就没有庙了。
“喂,阿等、啊呸,何等。”她鼓起勇气开口,回过头去,却发现何等不见了。
傅湘瞬间坐直身躯,僵在原地。
片刻后,一个小小的熟悉的重量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傅湘低下头,松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小鹦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就,有点不稳定。”
傅湘笑出了声,然后戳了戳他脸上的小腮红。变得真是时候,这样顺眼多了。
然后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恢复力量的?”
何等一下子沉默了。他的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