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子丑》双满天下

8、携手相忘于江湖

　　穆帝这盘棋，已到了最后落子之际，谁会去抓连尘不言而喻。

　　在穆王爷的秘密天牢中，子丑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皮开肉绽的连尘，几月不见，那熟悉的婴儿肥的脸，已伤痕累累。他们居然敢对她下如此重手。第一次他不想隐藏自己的实力，用残暴冷血的手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尽管守卫天牢的人都是暇月谷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在任子丑面前都变成了毫无威胁的小卒。
　　当他的白色貂皮大衣上雪白的绒毛染上点点血迹时，他的眼里只有咫尺之外，连尘柔弱无助的身影。
　　他手中的软剑几乎是每剑必取一人性命。
　　当他终于来到连尘身边，门边已倒下了一片人。
　　他抱起轻盈的连尘，为她身上的伤而揪心的痛。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本以为遗忘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他第一次接受穆帝的任务，便是混进折影水榭去做一个江湖人。在离开京城之时，他看到了一个少年，那少年天真无垢的容颜，笑得没心没肺，若不是太过顽皮，他一定以为那是一个姑娘。那少年很顽劣，手中捏了一个雪球，偷偷跑到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从后面，将雪球全部塞进了那人的衣领。只见那同样如玉的侍从只颤抖了一下便无奈的拉住了那调皮少年的手，一副无可奈何却又纵容的表情。
　　当时他不知道哪来的邪恶心思，居然偷偷趁那少年跑到山坡上滚雪球的时候，一把将他推下了山坡。看到那顽皮少年一路滚下山坡的情景，至今他仍是忍俊不禁。
　　想起那个滚的跟雪球一样的可人儿，当时他怎么就认定‘他’是个少年呢？难怪那么多年后再遇到连尘他居然都没有及时想起来。

　　连尘已经神志不清，拉住他一个劲的叫热。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会热？而且看她脸上的朝红，很不对劲。
　　细细为她把脉才大吃一惊，这应该是服用了春药的结果。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春药，事不宜迟还是早离开此地为妙。
　　带着连尘，随便找了一家一般的客栈，便差遣店小二去请大夫。

　　一炷香后大夫诊断结果只有一句话，然后开了点皮外伤的药便离开了。
　　“唯行敦伦之礼方可。”
　　他任子丑怎么能趁人之危，明明知道她心里还有别人，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侍卫经云。可是如今还有谁能帮她？看着连尘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扭动身体，鼻子里甚至流出了鼻血，若不再快点行礼，只怕她坚持不住了。
　　她醒来会怪自己吗，她能接受他吗？如果她不能接受，就算她要他的命也无所谓了。谁叫当年他就欠下了这笔债呢！
　　当他褪去两人衣衫，当赤诚相待，当他接触到她炽热呼吸时，他忘了他不过是穆帝的一颗棋子，忘记了两人身份有别，更忘记了她心里还有别人。
　　一夜缠绵，天才刚刚亮，子丑侧身看着躺在他臂弯的可人儿。白里透红的脸蛋可爱又乖巧，她难得如此静美，可是这份短暂的幸福满足之感还能延续下去吗？
　　不知是无法面对她还是无法正视自己的行为，子丑留恋再三，还是离开了被窝，穿上衣服走出了门外。
　　站在雪地里，他一直在想，他跟她有未来吗？
　　他只穿了中衣，他需要冷静，他第一次变得犹豫不决。看到店小二匆匆跑向厨房，他忽然想起，连尘身体虚弱又操劳一夜，肯定已经体力透支。便走到了厨房。
　　“客官您要什么跟小的说就行，何必在这大冷天穿这么少亲自跑来呢？”
　　“不要紧我不冷，你给我一个砂锅，我想熬粥。”
　　“您吩咐小的就行，一会儿给您送去。”
　　“不用了，我自己熬。”
　　“这……”
　　小二自然只好依了子丑，心里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大冷天穿一件中衣就跑来熬粥，也不知道是熬给谁喝。

　　回到屋里连尘还没醒，子丑也不想穿回那件貂皮大衣，感觉衣服盖在连尘身上，他才能安心。
　　听到身后有动静，子丑知道是连尘醒了。刚想切词解释现在的状况，谁知连尘醒来后说的第一句竟然是“经云呢？”
　　经云！果然在她眼里只有那个侍卫吗？他故作镇定，回答道：“经云保护公主不力，被派去镇守边关。”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经云因为保护她，生命垂危。
　　不知道她是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妙，还是发现了身体的变化，总之她显得极度安静。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对于昨晚的事追根究底。
　　她不问也好，但他是个男人，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先吃点东西，你身体太虚弱了。”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发生了关系的原因，总觉得连尘对他的态度变了。她变得安静，温柔了，当然在使唤他的时候，还是一如从前，他被使唤的也是心甘情愿。
　　好不容易喂完了粥，子丑想还有正事要办，虽然她也是他的正事之一。
　　“三日后我再送你回宫。”
　　“好。”
　　“什么都不要想，我会来接你。”
　　“恩”
　　莫名的连尘就是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是他进入了她是视线。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堂堂穆国公主，这辈子只能是他任子丑的女人了。

　　连尘这三天里一直很焦急，外面兵荒马乱，还好子丑找的是一家偏远的小客栈，不会被战火殃及。
　　听说穆王爷兵变了，听说左相篡国了。
　　两方人马来势汹汹，不知道子丑在其中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听躲藏来这里的路人说起，穆王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打着国不可一日无主的口号欲自立为王。而左相打着擒贼的口号，也率重兵将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在不知是哪方人先挑衅的情况下，两方人马终于是兵戎相见。总之厮杀的喊声就连城外三十里都能听到。
　　当两方人马死伤过半的时候，另一组大军才悄然包围了整个皇城。两方人马当场愣住，不知进退。
　　然而这场戏的高潮却是一头银发的梦伏曦随同这场戏的主角，也就是在几个月前微服私访被刺客刺杀，下落不明的穆帝突然从天而降。
　　千军万马中，梦伏曦的银色头发犹如鬼魅，尤其是他的那把伏羲琴所弹奏出来的琴音，让人随音入魔，自相残杀。
　　而这场戏的主宰，年轻冷峻阴险的穆帝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穆王爷、左相两败俱伤的结局。
　　“子丑，你帮朕这么大的忙让朕如何谢你？”
　　“皇上，子丑只是对梦伏曦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手刃仇人的机会。他肯如此爽快答应，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有他相助，我如虎添翼，这次清扫朝堂的任务，你做的很不错。”
　　“谢皇上夸奖。”
　　“连尘，怎样了？”
　　“公主伤势还未复原，明日子丑会亲自将她迎回。”
　　“好。”
　　穆帝锋锐的目光望向那一片战海，结局已定，朝中肿瘤终于可以拔去。
　　子丑看着梦伏曦，一波一波的弹出伤心欲绝，却让人命丧黄泉的曲子，心里感到一丝悲切。
　　穆文焉，就站在他的对面，即使千军万马倒下了，他终究不会伤害一个穆文焉。子丑拿出胸口藏着的那个哨子，记得是他从穆文焉的身上偷来的。
　　看到穆文焉为了替她父王挡下音波功的伤害，奋不顾身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梦伏曦宁愿自己被音波反噬，也不愿弹出那一曲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就是真爱。
　　梦伏曦居然为了穆文焉，宁愿被自己的琴音反噬。

　　子丑不忍再看下去，如今大局已定，他还是尽快回到连尘身边吧！
　　穆帝如此阴险，回到他身边绝非明智之选。飞鸟尽，弹弓藏。

　　连尘在客栈里等了一天又一天，三日之期其实早就过了，为何子丑还未来接她？
　　连尘想回皇宫，但又怕错过了子丑。就在第五天，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任子丑疲惫不堪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个混蛋，你迟到多少天了！”
　　“对不起，你愿意跟我走吗？”
　　“恩？”
　　“我是说不回皇宫，跟我四海为家。”
　　“可是…”
　　“我不会允诺给你什么，我只能说，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决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
　　“如果你不喜欢我，当我没说。”
　　子丑看连尘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为她依然只在乎经云，便心灰意冷，转身想要逃离。他游戏人间二十几年，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原来他以为的坚强，在她面前竟经不起轻轻一击。
　　看着子丑无力的转身，连尘心里突然揪着疼。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更不想看到一个如此没有自信的子丑。
　　“等一下，谁说你可以走了？”
　　“难道你还要我把你送到经云的面前吗？”
　　“你…你讨厌，人家脚冻僵了，你抱人家走嘛！”
　　“？”
　　“怎么，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还说不会让人家受委屈。”
　　“什么？”
　　“笨死了。”
　　“连尘？你是说…你答应跟我走？也就是你喜欢我，愿意嫁给我？”
　　“我数一二三，你再不抱我走，我就反悔。一、二…”
　　“是，遵命。”
　　子丑一个纵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随风而翔。

　　在之后的江湖上，听折影水榭的人说，神偷子丑退隐江湖，而且还娶了个美娇娘。两人游山玩水，吃尽天下美食。
　　直到六十年后，江湖上另一个神偷出现，才取代了这个江湖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