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殊现 ...
-
葵扔掉刀鞘，木质的刀鞘插入沙滩，笔直站立。
殊现也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刀柄。
银白色的残影交织在一起，刀剑碰撞的响声清脆，殊现很快被逼退到海中，齐腰的海水带来了阻力，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要消耗比陆地上更高的体力。
天然理心流向请振撃、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叶水之位……各个流派的剑术在葵手中随意挥出，如此完美的剑术却没有杀意，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
最后一击，葵手中长刀紧贴海面，在甩刀的同时拉开距离，晶莹的水珠马上就要溅到殊现眼中，他本能闭上眼睛，劈下的刀落空。
他们站在海水中，阳光照耀在海平面上，海风吹起涟漪，海面波光粼粼。
葵把自己的刀丢向沙滩，这种行为让殊现忍不住皱眉，他已经猜出来葵想做什么。柳生新阴流有一种招数叫做无刀取，即空手对敌，夺取对方的兵器。
居合剑术是以快速拔刀在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打败敌人，而无刀取是不用武器对敌。如果是和武士比试，在无刀取下输了也是一种荣誉，可是他面对的是一个死刑犯，这种事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最让他感到耻辱的是，以现在的状态很难有胜算，对方有备而来，让他在与朱瑾的对阵中消耗大量的体力，随后把他逼入海中。
他只能等待，等待葵出手的那一刻，在海水中，对方同样会遭受到海水的阻力，对他而言这是很好的机会，利用这期间还可以恢复一些体力。
葵再次将海水泼向殊现，对于武士而言，扬沙子这种小手段属于令人不齿的行为，显然葵也没有什么武士道之类的东西，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早对这种事有了防备。
葵出手的瞬间，镇佛兼明化作一道流光，海水给他带来了阻力，同样使葵动作变得缓慢，他很确信葵绝无躲避的可能。然而刀即将落在葵身上时，她的上身向后仰，双腿同时弯曲，那道刀光贴着她的鼻尖擦过，斩断一撮金发。
赫衣的身体柔韧度确实不错。
殊现还没来得及收回刀势，葵快速站起来，原本以他俩的身高差，葵的头顶也只是到殊现下巴的位置，如今殊现为了在海水中全力挥出那一刀，两脚分开站立，将重心微微下移。这也就导致葵直接撞上他的额头，葵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强忍着疼痛夺下殊现手中的刀。
殊现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一片轰鸣。
他很快清醒过来，捂着自己的额头。
被葵夺走的那把刀是将军赏赐的名刀——镇佛兼明，殊现平日最为珍视的那把刀，此时葵随手把它扔进海里，还拍了拍手上，仿佛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刚丢弃的只是个垃圾。
"你到底是什么人？"殊现的脸微微扭曲。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合作就只能揍你了，前几次我想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砍我，我也是有脾气的。为了这次机会，我准备了很久。"
现实中的葵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如今的刀术是游戏中学到的，无数次回档从生与死之间不断磨炼，最终才有现在的融会贯通。
殊现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前几次。
没了刀的武士就像没了獠牙，他看着镇佛兼明落下的位置，不甘与耻辱充满胸腔。
葵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他们现在的距离不算远，游戏中的天然理心流也包括柔术，虽然她用的不多，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
"你的固执只会害死其他人！"葵劝说他，"我们合作一起对付天仙怎么样？"
"我死都不会和你们这些罪人合作。"
"殊现！够了！被杀了家人的是你，不是他们！"葵对殊现的固执有了准备，却依旧很头疼。
天然理心流柔术流派技法中包括柄碎巻扬、奏者缲落等七种技法，原本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技法，殊现在她用过以后很快就能模仿出来，若不是现在他体力不支，现在被按在海的就是葵了。
"我们合作吧。"葵拽着他的头发，她刚把殊现按在水里，此时说合作完全不像是合作伙伴，反而像是威胁。
短暂的窒息让殊现有些眩晕，他还是咬牙拒绝葵："绝无可能，你们这种……"
他的话被说完，再次被葵按下去。腥咸的海水灌进口鼻，呼吸道火辣辣的疼，他已经很难去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抓住什么，海水却在紧握的手中流逝，他什么都没抓住，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到最后一无所有……
就这么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
不知道过了过久，他再次被拽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涣散失去焦距，他猛烈地咳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身体止不住向下滑，葵只能环抱着他，将他的头向上仰，让他能够呼吸道新鲜空气。
海水被阳光晒得很暖，他靠在葵身上，海水在身下起伏，温暖的海水让他有些恍惚。他想起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中，那是一个很平静的下午，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脸上，这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几次喘息之后，他的意识渐渐清醒，他清楚葵也没剩多少力气了，只要再来一次，他有机会将葵制服。
"亲手葬送同伴，再次失去自己的家人，你最后什么都保护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只是个躲在梦中的弱者。"葵用一只手掰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少女细碎的金发贴在他脸上，葵的体温偏低，他觉得贴近的不是皮肤，而是一块冰冷的玉石。
葵歪着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个懦夫。"
"闭嘴！"他怒吼，心底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鼻尖仿佛好像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父母的死亡都让他痛到无法呼吸。他无数次想起那个清晨，他推开房门，父母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睡就好了，和父母一起死去这种结局也不错，而不是十多年来苟活在世间，每个夜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武士为君主献出生命那是无上的荣耀，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其他人呢？
就像葵所说的，难道要其他人因为自己的坚持而死去吗？他想要守护武士的荣耀，想要保护所有同门，可如今他失去了将军大人赏赐的刀，再无反抗的力量。
他谁都保护不了。
他恶狠狠看着葵，这是他第一次与葵对上目光，那双如海水一般平静的眼睛中同充满悲伤。
他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是一样的……葵不只是在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愤怒渐渐消退，他平静下来，守护武士的荣誉还是保护家人，这是个两难的抉择。他想起躺在血泊中的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脸。无数次他梦到自己推开门，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死去的父母，也没有那一摊殷红的血迹。到处都找不到父母的影子，他在空荡荡的房屋中奔跑，哪里都没有人，仿佛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可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陪伴在他身旁的卫善，还有头顶挂着的风铃，随着微风吹过，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佐切亲手做的，对他而言，卫善就像是他的兄长，佐切是他的妹妹。如今佐切前去对付天仙，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是那个弱小的孩子，什么都保护不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所有罪责由他来扛就好，等到拿到仙药，他会向将军请罪。山田家将他养育长大，他不能看着家主的女儿因为他的固执而死，到了该报答家主的时候了。
"我愿意……"
葵没等他说完，再次把殊现按进海里。
"葵！他已经同意了！"士远连忙阻止。
葵大声问他："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那个老女人她绝对听到了！"清丸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士远的压制。
葵远远看了他一眼，原本想把殊现托出水面的手一滑，殊现再次摔回海水中。
"啊啊啊啊！她听到了！她就是故意的！"清丸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士远意识到，葵其实真的很记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殊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