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卷青山

7、牡丹花下

　　翌日，吃过晚膳，裘凤故意躲在药房里整理药材，偏是不去赴约。什么朋友？她根本就不需要朋友。是朋友就不会连姓名也不愿告诉她，是朋友就不会处处拿话要挟她。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裘凤在心底正愤愤不平的数落着新朋友的不是，瞥见一红影子从窗外经过，自从那只猫死后，她都极力的避免与季康乐碰面，总觉自己有愧于她。裘凤正要息了灯从后门溜走，季康乐已闯了进来，看那红星冒眼、怒火冲天的气势，来者不善。果然，季康乐大步流星冲动裘凤面前，举起手就是一巴掌落在裘凤的脸上。
　　“牡丹是不是你害死的。”她劈头问，裘凤先是默不作声。季康乐再次逼问：“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
　　“你好狠的心啊，连一只猫都不犯过。”
　　“你的猫吃了曲艺的兔子，它活该。”裘凤啐了一口血腥，斩钉截铁的道。
　　“好，你好样的。它只吃一只已死兔子你就杀了它，那你杀死了兔子、杀死了曲艺这笔帐要怎么算？怎么算？”季康乐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苍白的五官因愤怒涨的通红，曲艺死的时候是绝望，这一刻是愤怒，是恨，仰手又是一个巴掌。
　　裘凤只觉耳朵嗡嗡作响，不知季康乐嘴里念道着什么，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头愤怒的公牛。
　　“你滚，滚出我家，滚出季府，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再也不要。”气急败坏的季康乐伸手去推裘凤，裘凤不慎跌倒，前额磕在药柜上，冒出血丝。季康乐似乎并未出气，手脚并用在裘凤身上又打又垂。
　　这会不只是嗡嗡声，连整个脑袋都在翻江倒海的旋转。痛，她只感觉到像针扎火烧一样的疼痛。可不表示她没知觉了，对面季康乐发了疯似的咒骂，裘凤奋力反扑过去。
　　“曲艺死了，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为什么只怪我，难道你没有错吗？”两人随便抓了什么来，就像对方身上丢。裘凤一把扯着季康乐的头发，翻身在地互相撕扯打滚。
　　“要是你没来季府，季府就天下太平，是你害死了曲艺。你这个杀人凶手，下三滥屠夫生的臭丫头、坏胚子。”季康乐一边嘴里不扰人，一边挣扎的起身，顺手抓着放在药柜下的包扎好的药包往裘凤身上抡，纸包的药包哪经的起俩人的厮杀，白色的粉末像烟雾般弥漫开来。
　　“（咳咳），你没资格骂我阿爹-----，我阿爹比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假正经强上百倍。”粉末迷的两人睁不开眼，裘凤抓着药柜起身，又被季康绊了一脚，狼狈的坐在地上，视线迷糊，刚要正爬起来，季康乐拿着一个类似药柜子的物体，猛然朝裘凤的头上砸下去，“去死吧！”
　　刹那，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空气中浮粉逐渐的散开，季康乐猛然抱头惊叫。
　　这刺耳的叫声正巧被赶来找裘凤的柳丹阳听到，他急步寻声跑来，到了药房门口，见药房混乱不堪，一片狼籍，像似被千军万马踩踏过般。季康乐披头散发的站在柜台后面，目光呆滞。
　　柳丹阳慌忙跑到柜台后面，见裘凤倒在血泊里，已经昏厥过去。顷刻的震撼，不知所错的望着地上裘凤。
　　他俯下身，轻轻的环抱起裘凤，见她还有气息，还好，还活着。抬头怒视着季康乐，“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找季大夫？”
　　季康乐眼里挂着泪，像似被吓的不轻，直摇头，“不行，爹爹要是知了我杀了她，他定不会饶我的。”
　　“你以为你还能瞒的住吗？”随手扯下衣袖按在裘凤血口子上。
　　“叫程伯伯吧，程伯伯医术高明，不会比我爹爹差。”季康乐跪在地上，满怀希望的道。
　　“等你叫到人，人都已经死了。”柳丹阳恶狠狠的回击。
　　柳丹阳抱起裘凤起身，季康乐连忙上前，要去抢裘凤，“不会的，程伯伯就住在府里。你要是带她去见我爹爹，她一定宁死也不肯，她背地里骂我爹是虚情假意的小人，她这辈子最痛恨欠季府恩情。”
　　“滚开。”柳丹阳像似随时都准备着要为自己的新朋友报仇般，喝斥住泪眼模糊的季康乐。
　　“就算我求求你。”季康乐跟在柳丹阳身后哀求，眼看就没有指望了，瘫软的跪坐在原地，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她该怎么撒谎骗过爹爹呢？
　　柳丹阳抱着裘凤踏出房药。季康乐说的话不假，她裘凤确实是非常痛恨季府。踌躇不决，回过头对跪在地上的季康乐，冷冰冰的切齿：“程大夫住在哪里，你带路。”
　　季康乐跪坐在原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柳丹阳，似张望着黑暗前的最后一道光辉，眼泪都停止了。
　　“还不快带路。”他阴森的沉着脸，冷冽又暴虐。吓的季康乐混身哆嗦，连忙跑起，没命的直奔程大夫的起居室，一脚踹开程大夫的房门，季大夫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他见柳丹阳手上抱着裘凤又浑身是血，倒把他吓的不轻，连问了好几声，出什么事了。
　　柳丹阳把裘凤放在床上，一把扯过惊吓过度唯唯诺诺的程大夫，冷峻的威胁：“救她。救不了她，我敢保证你的时日也差不多要到头了。”
　　“老夫一定尽力。”年纪轻轻就敢威胁大他好几轮的前辈，程大夫只觉压力非常大。程大夫正为药材发愁，季康乐已提着药箱慌忙的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位悠悠哉哉的兰衫药童。药童进了屋子，连忙跑到床边查看病者的伤口，柳丹阳并不知情，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小厮，抓住药童欲伸过去的五指，“你干什么？”药童抬起头，笑的一脸的无辜，“查看伤口。”程大夫连忙为自己的徒侄解围道：“单童是我徒侄，医术不错，不碍事的。”柳丹阳这才松了手。
　　程大夫见季康乐脸上也到处都是淤青，疑惑的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季康乐把药箱搁在桌面上，回避的侧过身，“程伯伯，就算我救你了，这事绝不能让我爹爹知道。”
　　柳丹阳见季康乐到现在还只想着为自己脱罪，气的不行，扯过季康乐的手臂，“我们出去，让程大夫专心的救人。”
　　“不行，我要在这里。”
　　“病人的伤口需要清洗，小童，你先打盆水来。”
　　“是，师叔，小侄正有此意。”药童回过身面脸有些凝重，见柳丹阳跟季康乐都还在，于是陪笑着半推着季康乐，“小姐，你们先出去吧。我跟我师父一定会尽全力会救好二姑娘的。”季康乐并不愿意，让柳丹阳拉着出了房门。药童带上房门，笑对着愁眉不展的两人，“两位可以到院子里走走，家师医术高明，两位尽请放心。”
　　“她会没事的对吧？”季康乐在庭院里不安的来回踱步，像只烦人的八哥，没片刻安静。“你告诉我，她会没的，你告诉我啊？”
　　“药房里的血迹清理了没有？”柳丹阳突然问，季康乐立即火烧火撩的蹦着往药房的方向跑。
　　柳丹阳独自站在庭院里，仰望天空，今夜，乌云密布，不似昨日灿若繁星。
　　药童端着一盘水回来，见柳丹阳还站在门外，于是道：“柳少爷，看你浑身是血，大半夜看着怪吓人的，你先回屋去歇息，二姑娘的伤口并不碍事，她要是醒了，我再通知你。”说罢，推门进了房里。
　　柳丹阳经药童提醒，垂头看自己的衣服，胸口、腰际都是血，只怕没作呕，“真恶心。”连忙回房洗漱，巧的是在房门口碰到沈石，沈石见他家少主子浑身带血的回来，吓的魂飞魄散。
　　“不用紧张，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这是出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你赶紧叫下人给我送水来清洗。”
　　“是，属于这就去叫，少主子，您真没事吧？”沈石不太放心的问。
　　“你不去，我自己去。”
　　“少主息怒，属下这就去办。”
　　柳丹阳恼火极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沾到粘糊糊，又一股子腥味的血。“想不到，为了一个小丫头，惹的一身腥，真是不祥之兆。”柳丹阳气恼的把脱下的上衣丢在地上，正打算脱下身，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他以为又是那个婆婆妈妈的沈石，不放心偷袭他的伤况了，气愤的转过身，“沈执事，你----。”见房外站着不是沈石，反倒是跟蓬头垢面跟女鬼没两样的季康乐，淡定的回过身，裸背对着还睁着大眼同是措手不及的季康乐。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谢谢你的。”
　　“还有别的吗?”
　　“没了。”
　　“关门，记得以后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
　　“我----。”
　　“滚。”柳丹阳立即打断她的话，怒吼声几乎是掩盖了季康乐惊叫声与关门声。柳丹阳顺势坐在桌边的四角椅上，情绪起伏不定。
　　“少主子，水打来了，刚才属下看到季大小姐神神秘秘的从院里出去----。”沈石提着一捅水，推门进来，柳丹阳赤裸着背浑身粉红，沈石一脸纳闷的问：“少主，你怎么浑身通红，连耳根子红了，你这是----你真有没哪里受伤吗？”
　　沈石绕过身正面对着柳丹阳，他闭着眼，两腮发红，像抹了胭脂似的，似强忍着某种痛苦，更是放心不下，“少主子----。”
　　“放下水，出去。”
　　沈石盯着柳丹阳还是一脸的不放心。
　　“我要沐浴，你出不出去？”柳丹阳睁开眼恼羞的怒瞪着沈石。沈石这才像似被某道雷鸣劈中脑门般，豁然开朗，“属下这就出去。”
　　“不要走远，就在门口等我。”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再次破门而入。
　　“是，少主。”沈石在门边惭愧的应声。亏他自认对柳氏一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竟没注意到少年已到弱冠年华，是个小大人了。
　　柳丹阳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边一声雷鸣，闪电从门前隐过，窗外下起磅礴的大雨。
　　他心里一面牵挂着裘凤的伤势，一面又极其不爽她的故意失约。要不是她故意躲他，跑到药房里，能让季康乐那个疯子逮到吗？弄成这样子，只能怪她自己活该。
　　想起她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但一想到自己赤裸着上身被季康乐那个疯子看到，他更是觉得浑身有虫子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