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债[灵异]》蚌珠啊

22、第 22 章

　　卜明智这辈子活到四十岁，没做过昧良心的事。自从遇到苗凝安，他就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先是无视郝师兄的求救，没给他拔除阴毒的符纸，后又对厉鬼视而不见，只因那厉鬼旁边的女鬼身上有苗凝安的气息，让他觉得那厉鬼不会做什么有危害的事。

　　再然后，他为了让苗凝安来道观，硬是拉踩同门，还黑心不给她符纸。

　　现在，他又遇到新的挑战了。

　　“那个……”卜明智清了清嗓子，“其实这石头也不是很眼熟，肯定是我记错了，不不不，不是记错了，我根本就不认得。”

　　苗凝安抿嘴偷笑，之前觉得这卜道长古板又圣父，现在看，他那圆圆的脑瓜子还是很灵活的嘛。

　　经过商议，姚欣雅决定留在槐树林给众鬼疗伤，苗凝安跟着卜明智穿过小树林，来到一处崖壁下。

　　崖壁陡峭，几乎是垂直向上，夜色中只觉得那峰顶的灯火跟天上的星子连成了一片。

　　“道长带我来这里，是要御剑飞行上山顶吗？我还没看过御剑飞行呢！”苗凝安一脸兴奋。

　　她虽然能飘上去，可是御剑多拉风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卜明智一脸便秘：“小友真是说笑。别说你没看过御剑飞行，贫道我也没看过啊。如今这世上灵气稀薄，谁会舍得把好不容易修炼来的灵力浪费在御剑飞行这样没有性价比的术法上？”

　　苗凝安：……

　　什么时候术法也讲性价比了？

　　“如今飞机、高铁速度都不慢，遇到重要的任务，还有专用直升机来接送我们，各门各派早已经把御剑飞行的术法秘笈束之高阁了。毕竟御剑一公里耗费的灵气，都能用来画一张中阶符纸了。”

　　一边说着，卜明智走到崖壁下，抬手按住岩石某处，稍稍发力，轰隆一声，岩石向一侧打开，露出了里面……

　　一台电梯？！

　　苗凝安傻眼了。

　　这里居然有一台电梯！还是四面玻璃的观光电梯！

　　观光电梯装在岩石中间能观什么光？！盯着四面的石头练斗鸡眼吗？

　　卜明智完全没看出苗凝安的震惊，他按开电梯，朝苗凝安做了个请的姿势。

　　苗凝安直接拒绝，“道长，我们还是山顶见吧。”

　　她初中的时候跟着爸妈去张家界旅游坐那个垂直观光电梯不仅闷得慌，还耳鸣了，她才不想再体验一回。

　　说完也不等卜明智答复，苗凝安直接朝峰顶唯一一个亮着灯的方向飘了上去。

　　卜明智：……

　　小友穿着纸符还能飘这么快，她的灵力都用不完的吗？可是，她既然都有这么多灵力了，为什么不自己学御剑飞行呢？

　　*

　　苗凝安到峰顶的时候，卜明智的电梯才刚开始上升。

　　既然有观主的纸符护身，晚上外面也看不到什么风景，苗凝安干脆抬腿往观里走去。

　　清尘观占地并不大，依托山势而建，前后一共五进，三个主殿。此时夜深，观门紧闭，因此前殿也没有人值守。

　　苗凝安懒得敲门，提了一口气从纸片里飘出来，一手拽着缩小的纸片，从门缝中穿了进去，进去后又赶紧钻回纸片中，恢复了常人体型。

　　殿中左右正中供奉了好几位神仙，可惜苗凝安对道教的知识全来自于小时候看的电视剧《西游记》，别说晚上烛火昏暗，就算是白天来要她对号入座，那也不一定能蒙对几个。

　　既然认不出都是些什么神仙，苗凝安决定秉承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她走到神像跟前，逐一双手合十，很是虔诚的三鞠躬。

　　大殿空旷幽静，没人发现，每一次苗凝安低头行礼时，高台上原本正襟危坐的神像要么偏头，要么微微侧身，全都躲开了苗凝安的行礼。

　　逛到一半，卜明智喘着气跑进来，带着苗凝安径直往后院去。

　　相对于前殿的安静，后院明显热闹不少。

　　偌大的院子正中，五个道士团坐在地，围成一个圆圈，口中念念有词，一个拿着拂尘的年长白胡子道士在圈外缓慢走动，隔一会儿便将拂尘向圆心甩一下。

　　苗凝安看向圆心中间，是一团浑浊的白雾。

　　院子一角的树下，七八个道士或坐或站，紧紧盯着中间的阵法，一个比一个愁眉苦脸。

　　年纪最小的豆丁道士频频朝门口张望，第一个看见卜明智进来，他面色一喜，奶声奶气喊：“卜师伯回来了！”

　　其余人见到卜明智俱是双眸放光，有两个年轻的更是直接迎了上来。

　　“卜师叔回来了！”
　　“师叔，你请来的前辈呢？”

　　众人齐刷刷往卜明智身后看，之前卜明智说请人来帮忙，他们都猜测是哪个道观的观主或是长老，几乎把能叫得上名号的都猜了个遍。

　　可是，哪怕他们把卜明智身后盯出一朵花来，猜测中的当世玄门大能一个没看见，只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圆眼睛小姑娘悠悠哉哉跟了进来。

　　苗凝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场中的阵法满脸困惑：“这是在干什么？”

　　“明智，你请的道友呢？”一个花白胡子的胖道士皱眉问。

　　卜明智并未着急回答，先是朝拿着拂尘的白胡子道士拱手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师尊。”又朝众人拱了拱手，最后才指着苗凝安对花白胡子胖道士道：“赵师叔，我请的便是这位小友。”

　　“什么？！”众人面色一凛。

　　赵亭易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简直是胡闹！”

　　角落里一个看起来跟卜明智差不多年纪的瘦道士走了出来，斜眼打量了苗凝安一番，扑哧一笑：“卜师兄，你可不能仗着师伯平日处处偏袒你，你便随意领个人来糊弄大家，这可是救命的大事，观主和诸位师叔伯都束手无策，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是啊，平时看着明智挺靠谱的，没想到这次居然闹这么大的乌龙。”
　　“这么个小丫头，还穿着校服呢，就连我们的锁魂阵都认不出，还问是在干什么，明智居然指望她救人。”
　　“还以为他能请来多厉害的人物，原来只是夸夸其谈。”
　　“唉，也是观主平时太由着他了。”
　　“真是不知分寸。”

　　赵亭易正眼都懒得再看苗凝安，直接朝卜明智挥手：“罢了罢了，这事原本也不该指望你，将这小姑娘送走吧，记得让她回去之后不该说的别乱说。”

　　卜明智本就不善言辞，此时被左一句右一句批评，顿时满脸涨得通红，他有心向众人介绍一下苗凝安，细想又不知该怎么介绍，毕竟到现在他连关于苗凝安的丁点信息都没问出来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苗凝安也不反驳，反倒是托着下巴仰头望着虚空中：“小簿，我怎么觉得被他们困在中间的那个大叔应该是我的委托鬼。”

　　“不错呀安安，这次你居然不用我说，自己就看出来了。”

　　半空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身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姑娘转着圈圈现出身形，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笑眯眯朝苗凝安竖起大拇指。

　　所有道士脸色哗然。

　　这里可是清尘观，还从来没有什么精怪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尤其他们这么多人都在这儿，观主也在这儿呢。

　　先前那个年轻瘦道士跳起来，指着半空中的小簿，舌头打结，色厉内荏：“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闯我清尘观！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簿看都不朝他看，只飘在苗凝安身侧继续道：“这个魂体按理说早该死了，只是被这群道士用这什么锁魂阵将他强行锁住……”

　　年轻瘦道士跳起来指着小簿大骂：“你这妖怪怎么能乱说，这明明是个生魂，什么叫早该死了？”

　　原本无视旁人的小簿突然怒了，“安安，这个道士嘴真臭，帮我教训他！”

　　“啊？”苗凝安一脸懵：“他态度虽然不太好，但也不至于……”

　　小簿气呼呼叉腰：“他居然说我是妖怪，你今天必须帮我教训他！”

　　苗凝安不解：“我说你是妖精也没见你这么生气的。”

　　“那能一样吗？他说的是妖怪！妖怪！”

　　“呃……妖怪和妖精，有什么区别？”

　　小簿：“区别可大了！妖精都是好看的，妖怪就不同了，那都是化形得不够彻底，保留了本体特征，丑得不忍直视的好吧。”

　　这臭道士居然说它是妖怪，这是对它审美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苗凝安：……

　　不就是颜值有点差距，本质没区别嘛，值得这么大火气？

　　看了看在场一共十几个道士，从拿拂尘的白胡子老道士到才有她小腿高的豆丁小道士，最后，苗凝安的视线和卜明智对上。

　　在人家的地盘，当着人家这么多长辈平辈晚辈的面，万一她动手教训人家，却一不留神被人家教训了，她不要面子的嘛。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研究研究这委托鬼的问题吧。”

　　一直在锁魂阵外围游走，拿着拂尘的白胡子老道士直到这时终于开了口，他一开口，其他所有道士顿时都闭了嘴。

　　“小友和……”老道士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小簿，“和你的这位朋友能看穿这锁魂阵中的魂体？”

　　什么叫看穿？这不是明晃晃摆着的嘛。

　　苗凝安下意识点头。

　　老道士捋了捋长胡须，将拂尘收起：“小友好眼力，好修为。贫道是这清尘观的观主吴量。这生魂是两日前被我观中的包道长救下的。”

　　年轻瘦道士冷哼一声，下巴微翘，一副想得意又不敢太嘚瑟的表情。

　　吴量捋了捋白胡子：“当时这生魂浑浑噩噩在大街上游荡，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归章刚好遇见，只能把他带了回来。经过查探，这生魂是被一种十分歹毒的术法剥离了肉身，若是离魂七日此人便会彻底横死。这几日我们一边护着他的生魂不受法阵影响，一边寻找他的肉身所在何处，好设法将他送回去。”

　　卜明智补充道：“那日我见小友对生魂似乎颇有些手段，请小友来为的就是此事。”

　　苗凝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朝小簿小声问：“他们这算不算改变别人命数？会有五弊三缺吗？”

　　小簿挠了挠头：“别人的命数他们能不能改变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他们改不了，时候到了这人自然就死了。”

　　包归章再次跳脚：“你这妖怪，竟敢藐视我清尘观……”

　　不等他说完，小簿飞身过去，一脚踢在包归章的鼻头上。

　　“唉呀！你……”包归章捂着鼻头哼唧，见小簿又抬起脚，他赶紧咽下嘴边的妖怪二字，只是仍不服气，“你凭什么断定此人命数？我们观主亲自为他卜算都没算出他的死劫，说明他眼下命不该绝。”

　　小簿转头看向白胡子老道士，也就是清尘观的观主吴量：“老头，你除了卜算他的死劫，还为他卜算过什么？”

　　吴量一甩拂尘：“还有此人生平，所居方位。”

　　“那你算出什么了？”

　　吴量摇头：“老道惭愧，都没能卜算出来。”

　　小簿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不是他时候未到，只是你们算不到。这个人的命数就不是你们能卜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