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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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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蔡定国十分激动,“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能在这儿见到你!”
蔡定国是郁暮华本科期间的老师,当年郁暮华去普林斯顿大学读博就是他给写的推荐信,郁暮华一直很感激他。
“哎呀,我们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蔡定国打开了话匣子,“一转眼你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C大。”郁暮华回答道。
“C大好啊,近几年势头很大,出了好几个世界级成果呢!”蔡定国看着郁暮华,问道,“你是青千的身份进去的?”
“嗯。”
“有出息啊!”蔡定国对他大加赞赏,“当年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果然没有看错你!”
郁暮华挤出一个笑容:“这还得多谢蔡老师的帮助。”
“哪里哪里!”蔡定国连连摆手,“是你优秀,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郁暮华捂着腹部,皱了一下眉头。
“暮华,你是不是又疼了?”蔡定国问道。
郁暮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蔡定国叹了一口气:“刚手术完就是得疼几天,等过几天就好了。”
“嗯。”
“你跟雪儿,你们…….”蔡定国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学院的老师,”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蔡爷爷,您不会也以为我们是一对儿吧?”
“雪儿回来了,”蔡定国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想多了。”
易卿走过来帮郁暮华把拖鞋拿出来,扶他坐到床边帮他穿上。
“怎么去了那么久?”郁暮华问道。
“那个系统稍微有点儿麻烦,多弄了一会儿。”她将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脖子上,用手托住他的腰,“郁老师,我们再走一圈儿。”
“嗯。”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走得稍微好了些,虽然还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明显轻了很多。
下午易卿又带他去外边走廊走了一会儿,虽然很辛苦,他还是坚持走下来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效果,迟迟不排气。
李轩堂说是因为他肠道比一般人脆弱,蠕动能力本来就差,再加上这个手术,蠕动就更慢了。
按照李轩堂教她的方法,她顺着他的肚脐一圈一圈轻轻地揉,她能感受到那股气在他肚子里乱窜,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股气就是不出来。
晚上,郁暮华躺在病床上疼得浑身冒虚汗,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着床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吵醒她。
就在他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易卿醒了。她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护士铃。
在易卿的强烈要求下,护士给他注射了一针吗啡。她知道止疼针会影响肠道蠕动,不利于恢复,但总比看着他活活疼死要好。
护士走后,易卿帮他翻了个身,然后把手掌搓热了按在他肚子上,轻轻地帮他按摩。
按摩完肚子,她把手伸到他后腰轻轻揉着,过了一会儿,冰凉的后腰也热了起来。易卿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你……”
“我就喜欢坐着睡觉。”
“……”
接下来,每隔半小时,易卿都要起身帮他翻身、揉肚子、揉腰。这一夜,俩人都没有睡,各自怀着心事到天明。
第二天,除了下床走路外,他又增加了一个新的任务——咳嗽。护士说是要促进肺部分泌物尽快排出来,不然会痰堵。
因为手术的刀口很长,有35厘米,再加上左右两侧还有引流管的伤口,咳嗽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按着才行。郁暮华双手抱着肚子,易卿一只手帮他按着引流管的伤口,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帮他减轻咳嗽的痛苦。
可是他太虚弱了,完全没有力气,他努力咳了一会儿,咳得满脸通红,全身颤抖,可什么都没有咳出来。
看他这么辛苦,易卿也不忍心让他继续了。
这天他们围着医院走廊走了6圈,可还是没有排气。晚上易卿抚摸着他冰凉又坚硬的肚子,内心无比煎熬。
前面那么难的路都走过来了,难道要卡在这一关了吗?
“我没事,”郁暮华嘴角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你别担心。”
“嗯。”易卿点点头。
第三天易卿用了很多种办法帮助他排气,文献上的、网上的、护士的、其他病人的……各种能用的办法她几乎全试了,但都没用。
易卿看着他胀得像皮球一样的肚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她。如果还是排不出来,那很大可能是肠道粘连了,就要再次手术。可再挨一刀,他能撑得住吗……
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快些出来吧,不要让郁老师这么辛苦。”她一边帮他揉肚子一边说。
“我没事……”郁暮华强忍着疼痛安慰她。
易卿抽了抽鼻子,说:“怎么能没事呢?都胀成这样了。”
也许是气体突然开窍了,也许是按摩操见效了,这天晚上郁暮华终于排气了。然后易卿就变成了话痨,她高兴得语无伦次,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感觉下一秒就要去外太空遨游。
郁暮华见她如此开心,内心五味杂陈。从他生病以来,他带给她的就只有痛苦和担心,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应该跟家人一起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这一晚是她入院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一觉到天明。
“你糊涂!”
坐在床头看书的郁暮华被这一声惊了一下,他放下书,问道:“蔡老师,怎么了?”
蔡定国正坐在床头对着保姆大声呵斥:“她怎么会贪图你那10万块钱,她可是——她——”他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跟你说,一会儿好好跟雪儿道歉,要打要骂都随她,听到没有!”
“我又不是故意的……”保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蔡定国身边。
“你还狡辩!”蔡定国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保姆急忙过去帮他顺气,她嗫嚅着:“我知道了……”
蔡定国把一张银行卡递给郁暮华,说:“暮华,实在对不起,这张卡先给你。”
“蔡老师,这是——”郁暮华一头雾水。
“你说!”蔡定国指着保姆,脸色铁青。
保姆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那天我让雪儿帮我去楼下缴费,她把卡插进去问我密码是什么,我就告诉她了。过了一会儿,她说里面没有钱。我就……就怀疑她把钱转走了……她说没有,我说里面明明有10万,如果她没转走,难不成还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郁暮华此时脸色铁青,呼吸急促。
“我……我说只有她知道密码,她欺负我不识字偷偷把钱转走了……后来,她承认了……就把钱给我转回来了,还让我回来不要告诉你……我还嘲笑她当小偷的当然不敢让人知道了……”
郁暮华全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
“今天我才想起来,我记错了,钱充到医保卡里了,不在那张银行卡里……”
“你——”郁暮华双眼通红,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个时候,易卿提着一兜水果上来了,推开门正好看到郁暮华抓着自己的脖子,表情十分痛苦。
易卿跑过去赶紧按了护士铃,护士来了后说是气管被痰卡住了,要吸痰。她看着护士手忙脚乱地理着吸痰器的管子,而旁边的郁暮华脸越来越紫,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想,直接走上前去,对准他的嘴唇,贴了上去。
她用舌头把他的嘴巴撬开,猛地一吸。
幸好,痰很快被吸出来了。易卿松了一口气。这时护士把吸痰器也安装好了,然后把使用方法告诉了易卿,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方便及时操作。
待护士走后,易卿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倒了一杯水:“喝口水润润嗓子吧,郁老师。”
郁暮华接过水,在手中握着。
“郁老师,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易卿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郁暮华继续沉默。
“郁老师,要不要吃橘子?”易卿拿了一个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郁暮华还是沉默。
“那不然吃香蕉?”易卿伸手去拿香蕉。
“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易卿一头雾水,“什么?”
“为什么受委屈了也不告诉我?”郁暮华双眼通红,握着水杯的手指节发白。
难道是……
易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看向保姆,发现她正瑟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桌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
看来他全都知道了。
“没事,我还以为什么呢!”易卿拿起那张银行卡,笑着说,“这不钱都回来了吗?”
“别人欺负你啊!”他声音哽咽,眼里充满水光,“而我……我却……”他把水杯突然扔向很远,然后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郁老师。”易卿伸出手臂抱住他,“我没事,真的,真没人欺负我,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易卿捧起郁暮华的脸:“您好好养病,以后补偿我。”
郁暮华看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郁老师,我们接下来要锻炼咳嗽了。”易卿边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边说,“刚才的事情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李伯伯早就告诉过我要锻炼您的心肺能力,每天锻炼咳嗽,是我怕您疼,想着等伤口长好一点再咳。是我自以为是了,我保证这种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郁暮华看着她没说话。
“不过哦,”易卿把垃圾收拾好之后走了过来,她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又救了您一命,说吧,准备怎么报答我?”
郁暮华接过那杯水:“你想要什么?”
她俯身,对上他的眼睛,目光狡黠:“不如……以身相许,好不好?”
郁暮华一震,他没有避开,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好。”
原本想捉弄他一场,没想到反被他捉弄了。易卿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把他怼到哑口无言的美好时光一去不返了。
想到这里,易卿叹了一口气:“郁老师,您变坏了。”
“嗯?”
易卿嘟起嘴:“您现在都会揶揄我了,看来以后是不能跟您开玩笑了。”
郁暮华怔了一下,眼底是难掩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