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3、第 3 章

　　上面清晰地写着文章的第一作者是 “MU-HUA YE”（叶暮华），不是她以为的“MU-HUA YU”（郁暮华）！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那篇文章根本就不是他写的！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证明她很重视，然后让他反思一下之前的态度，这下可好，弄巧成拙了。

　　看她这反常的样子，许铀忍不住好奇起来，她拍了拍易卿的肩膀：“你怎么了？是吓傻了吗？”

　　何止是傻了，她现在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以后还怎么跟着他做研究呢？说是了解人家的课题，马屁吹上天，结果连人家的文章都弄错了。

　　“柚子，我有大麻烦了。”她把前因后果跟许铀说了一遍，希望两个臭皮匠能合计出来个对策。

　　“哈哈哈哈哈哈！”许铀笑得前仰后合，“他好损，这不是暗讽你脑子不好使吗？不不不，不是暗讽，已经是明讽了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她扶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这人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他发表的文章，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她也不至于被人家抓住小辫子。

　　可是去哪里找呢？

　　对，官网！官网上肯定有！易卿登上C大化院官网，点开导师简介，找到郁暮华的主页，点进去。

　　里面信息少得可怜，就寥寥几行字，写着名字、电话、邮箱和办公室门牌号。

　　别说研究方向了，连张照片都没有。

　　她欲哭无泪了。这人是太懒还是太佛？

　　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这该怎么办嘛！

　　这时，许铀递给她一块西瓜：“去web of science或者X-MOL上搜他名字试试。”

　　易卿一拍脑袋，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她虽然不知道他的ORCID号，但这两个网站几乎汇聚了化学领域所有的科研论文，在这上面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科研信息！

　　她接过许铀手里的西瓜，咬了一口，真甜，眼前的许铀也越看越可爱了。

　　如她所想，在这上面她找到了郁暮华发表过的文章，大大小小十几篇，其中影响因子最高的那篇是nature energy，几百个引用。

　　她把他所有的文章都下载下来，逐字去看。

　　等她把所有文章都看完，对他有了改观。

　　撇开性格缺陷不谈，这人的学术水平是真的牛。他的文章数据翔实，逻辑严谨，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语言去包装，就连数据图都是极度简洁的。

　　可能科研大牛都这样吧，易卿心里想。

　　再次见到郁暮华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这一周她忙着选课和看文献，一直没有联系他。本来想着等把他的研究领域了解清楚了再去找他，可是就这么不凑巧，他们在教务处相遇了。

　　还是郁暮华先开的口：“看完了吗？”

　　没有主语，面无表情。

　　啥？文献吗？还是书？

　　真是的，有必要穷追不舍吗？

　　“看完了，郁老师。”她对上他的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不等易卿反应过来，转身走了出去。

　　易卿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郁暮华办公室，还是半开着窗户，还是熟悉的桂花香。

　　她皱了皱眉。

　　此情此景又让她回忆起当时的糗事，瞬间她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怂了。

　　正当郁暮华开口的时候，她抢先一步说：“对不起，郁老师，我把您的文章弄错了。”她飞快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然后低下了头。

　　也许是一下没反应过来，郁暮华的手停在了电脑开机键上。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不会是又想挤兑她吧？那可不行，她要先声夺人。

　　“不过我们扯平了。”她鼓起勇气，仰着头直直看着他。

　　“嗯？”他一脸狐疑，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就……就是您6月份给我回的邮件，我……我很生气！”她脸憋得通红，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河豚。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极力在憋笑。

　　有那么好笑吗？这个样子无疑让她更生气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抬腿就走。

　　“等等。”身后传来那个讨厌的声音，“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求人啊，求人还不拿出点儿求人的态度来。

　　“说来听听。”易卿转身倚在门框上，双臂抱胸，用当初他看自己的目光看向他。

　　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次他连憋笑都懒得憋了，直接笑了：“我这学期有一门课，你过来当助教吧。”

　　这是询问的语气吗？这是命令的语气。求人帮忙还这种态度？

　　“我不——”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改了主意，“我考虑考虑吧。”

　　不等郁暮华反应过来，她就大踏步离开了，留给他一个一骑绝尘的背影。

　　C大规定选课人数超过30人的课程可以申请助教，助教要负责学生作业的批改和课后考前的答疑，要及时把老师留的任务传达下去。

　　她本科也做过助教，对流程不陌生。可是现在读博了，她想把时间放在科研上，助教这种事情太耗费心神了，况且还是他的助教，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思前想后，她决定找个理由推脱。

　　拨通他的电话：“喂，郁老师，助教我当不了了，您那节课跟我的课撞了。”就不信你能知道我的课表。

　　“哦？说说是哪门课？”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量子化学。”易卿随便诌了一个。

　　“我记得那节课是周二上午第二节，我那门课是周三上午第一节，你说说是怎么撞上的？”

　　易卿：“……”

　　“下次说谎前记得编得像一点。”不等易卿反应过来，他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好久，易卿终于记起来了，那次在教务处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课表。

　　他的这门课叫做能源材料，是这学期新开的课，博士和硕士混选。

　　选修这门课的有32人，10个博士，22个硕士，这里面有5个是她的本科同学，其中一个叫李斯年，大二的时候追求过许铀，奈何许铀只喜欢美食和校园里的那些猫，对他完全不感兴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英语很好，通过了G20峰会大使的选拔，据说还是UNV（联合国志愿人员组织）的一员。他大三的时候托福就考过了，易卿本以为他会出国，没想到他竟然也留校读博了。

　　不过，也好，熟人多了工作好开展。

　　郁暮华的第一节课易卿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同学们上课的状态。以前她当助教的时候都是坐在第一排的，因为可以听得更清楚，方便日后给同学们答疑。

　　可是这堂课她只想坐得远远的。

　　不得不说郁暮华讲课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如同他的文章一样，逻辑严谨、语言简洁、深入浅出。这堂课效果很好，同学们听得很入神，下课后她听到大家对他赞不绝口。

　　其实，如果只看课堂表现和文章，郁暮华真的堪称完美。

　　所以印证了一句话：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千万不要跟他有生活上的接触，否则你会变得不幸。

　　上完这节课她就急忙赶去逸夫楼去上许铀导师夏守贤的课。夏守贤是生物化学方向的，做药物的合成和应用。这个方向和她的研究课题完全不搭边，选这门课纯粹是许铀的软磨硬泡。

　　当然，还有夏守贤那逆天的颜值。

　　他和郁暮华一样也是青千，易卿读大一的时候他正式入职C大，从此就成了化院的门面担当。

　　只要举办活动，院里的领导都得把他拉出来，学术水平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那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那颜值就不像是搞学术的，倒像是要去选秀的。

　　出去回头率200%，迷倒一大批男男女女。

　　许铀就是其中之一。

　　哦，对了，许铀不仅是个吃货，还是个颜控。

　　自从大二那年上过夏守贤的课之后，她就决定以后要进他的课题组读研。大三暑假夏令营她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夏守贤的认可，拿到了入场券。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要知道这可是得过五关斩六将。每年想选夏守贤的人太多了，弄得夏守贤又多加了一重考核，来参加夏令营的人如果想进他的课题组，除了要通过学院的面试还要通过他的笔试和面试。

　　堪称地狱级难度。

　　而且夏守贤不喜欢女生，嫌弃女生娇气，不如男生肯吃苦，许铀进组之前他组里全是男生。

　　许铀能入选，除了她年年第一的专业课成绩，还要归功于她卓越的英文能力。

　　夏守常通常是全英文授课，这节课也是。

　　等她赶到教室的时候，许铀已经给她占好了座，位于第三排中间的位置。桌上放了两杯奶茶，一杯椰果的，一杯珍珠的，吸管都插好了。

　　她径直走过去，拿起那杯椰果的，猛吸几口，舒服！

　　“雪儿，苦了你了。”许铀眨巴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

　　因为郁暮华的毒舌做派，许铀一直以为易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事实上，也差不多。

　　这节课是大课，选修人数多达60人，在这些人里面易卿又看到了李斯年，他一直往她们这边瞟。

　　她推了推许铀，小声说：“柚子，李斯年是不是还在追求你？”

　　许铀回头看了一眼李斯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李斯年倒也不躲，对着许铀微微一笑。

　　“不是，”许铀回过头，小声说，“他是想喝我的奶茶。”说完，猛吸一口，还不忘回头对李斯年炫耀。

　　易卿：“……”

　　下课后她们去食堂吃饭，下午她们又都是满课。C大要求研究生必须选够40学分才能毕业，大部分学生都会把课放到第一年上完，因为后面要做实验，无法抽出时间和精力去上课。

　　易卿也不例外，这就导致她这学期特别忙，几乎满课。

　　关键她还要抽出时间跟郁暮华推进课题，这才是她来到郁暮华身边的主要目的。她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是希望课题赶紧完成，这样她就可以回到她原本的课题组，和可爱的师兄师姐们快乐玩耍了。

　　可是她这个梦想在看到郁暮华实验室的时候，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