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崔灏元

29、暗恋

　　这几天睡眠很差睡得少也总是做梦，
　　看了宴清太太的《来不及再见》，
　　想写一些关于暗恋。大部分还是太太的文笔，我自知我没有这样令人共鸣的文笔，可能青春时期的我们都这么相似吧。
　　我猜大部分都是无疾而终的，这向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这份情愫最开始萌芽的时候，我确实还没意识到这份悸动意味着什么的。
　　人为制造的偶遇，意外的相似，下课故意的停留，特殊的地点，跨越大半个教学楼，当然，这都是开心的时候。没有人的暗恋，是永远春风得意的。
　　暗暗的仰慕，本来就是敏感的、酸涩的。这是头一次对除了家人以外的一个人产生，不考虑任何因素也不图任何利益的，想要对人好的情感。

　　努力地在不露痕迹的前提下多提及自己，非常希望对方能对自己多一点印象，同时想尽办法了解更多一点，并把对方说过的话咀嚼好几遍后认真地记在心底，他的口味、爱好、擅长的科目，并微微雀跃着期待可以有用武之地。
　　虽不频繁，也不算少了，成功地找到了堂而皇之的借口，说话都再三斟酌。

　　可能会有会心的哄笑与起哄。
　　就是那种，全国统一的，此起彼伏的，波澜壮阔的。
　　“哎哟一一”
　　“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一一”
　　“哎，那个谁在前面呢，你去前面啊~”
　　别说了，快别说了。

　　慌张得不知所措，一边快把眼珠子瞪出来地使出求饶的眼神，一边下意识又已经咧出甜蜜的笑容，一边又惶恐地怕不高兴。
　　是那种一块酸酸的蜜糖在自己心口化了的那种，酸甜与开心。
　　暗恋的人不可避免的悲观，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铁铮铮的事实，那就是自己这辈子，可能只有在学校被同学们起哄时，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与他，被挂以“爱情”的联系了。
　　那是一种众望所归的ending，不讲道理的皈依，众目睽睽的私情，自己不好意思说的、不敢说的，被普罗大众点破这层窗户纸，让心照不宣的人看到他们的暧昧，又都红了脸默不作声地保持原状。
　　可能是因为再进一步也不会更好了吧。我现实地想着。

　　说来也确实如此，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喜欢这么久，似乎的确真的没有过，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换句话说，根本不相信在一起，从来都没有。
　　可能会希望也喜欢我，却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在一起的事。

　　“所以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
　　“我真的没想过。”

　　“我们，变成一对差点缘分，
　　装成朋友少点天分，
　　坦然不是每个人，都能。”
　　闭上眼睛，平静紊乱的呼吸。
　　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失衡。
　　坚持着分寸，却还想依赖他余温。

　　“我明白的。”我一向听得进去话，何况这是我本来就懂的道理。
　　“对的时间干对的事”和“抓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很清楚的两个道理，大人这么教我，我也早就认同，也的确从来都很懂事地、没有为了一腔热血与满心爱慕冲动过。
　　本来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暗恋，本来自己连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都没有，本来也哪有那么幸运的事，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
　　总比连朋友都做不了好吧。
　　总比彻底失去好吧。
　　总比回过头来，难得糊涂，悔不当初好吧。
　　那些悸动不安的偷看，患得患失的解读，擦肩而过的恍神，处心积虑的偶遇，过去的靠一点相处治愈一整天，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也说不上哪里委屈，哪里难过，可能暗恋天生就是苦涩的，苦到眼泪一直往下掉。
　　明明什么道理都明白的。
　　怎么就没有事先明白，错的时间不该遇到对的人。

　　可离彼此越来越远了。
　　大人们说，人与人的相遇是偶然相交的线，大家互相陪伴走过一段时光，过了那个交点后，大家都渐行渐远，到再也不见，无论曾经是多么好的朋友，无论曾经有多么喜欢那个人。
　　我的思念勘不破成长的天机，也穿不透光阴的距离。
　　心上的人儿住在最软的心里，温存地支撑自己走过社会公认的人生关键节点，从此一个人形成一座城，走在路上也总想反复地回头望，舔舐残存的余温，看着越来越抓不住的年少情动越来越重，重到下落。
　　落到起风的地方。

　　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笑笑，然后擦肩而过。
　　就像一对正常的普通朋友一样，衷心祝愿对方加油，不带任何私心，也无关暗恋的兵荒马乱。
　　希望你顺利，希望你如愿，希望你加油，希望你前程锦绣。
　　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快乐。希望我们不后悔。
　　至少给自己另一份青春一个答案。
　　哪怕不敢告白，告别也好吧。
　　其实根本不知道如果找到了，要说些什么，或者说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想不想找到他。
　　那还要如何再见呢。我想不到。
　　人生中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事，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终分别的那一日，就早就已经再也不见，来不及说再见了。

　　“谢谢你。”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对着那个人做着口型。
　　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好，谢谢你不拆穿我的喜欢。
　　谢谢你，来不及再见的人。

　　“你是来不及和他说再见，还是不敢和他说再见?”

　　我也很想自己能勇敢一点，甚至用俗到烂大街的方式酒壮怂人胆，希望如果能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也好，可滑稽到流泪的事实就是，只要坐在他身边，那一缕他身上的清新味道围绕，那一双灵动的活泼的眼睛望着，话就都堵在嗓子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喜欢你四个字似乎是打碎牙齿也说不出口，就像不知道为何从未想过要在一起一样没有理由。
　　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我的青春，我爱的你，最懦弱的年纪遇见最心动的你，请你送我一首专属的歌，我可能只剩下这点勇气了。

　　我放不下自己的爱，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冲动勇敢一次，快步追上拉住他的手说我喜欢你，会怎么样，我们可以在一起吗，我们的未来会更好吗。
　　思考着，纠结着，颤抖着，克制着。
　　最终没有这么做。
　　更希望自己能在他的青春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丝毫不懂爱情的定义却依旧懵懂地给出了喜欢，这份青涩的情愫是命运的恩赐，时光的珍宝，有些花一辈子都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可细心呵护过千百天共同见证了它的美丽，可能才是青春最引人神往的样子。

　　那些象牙塔里的学生终有一日要面对的，物质条件，价值观念，经济基础，上层建筑。
　　自己这份无关其他的感情终有一日也要考虑这些东西的话，这份感情还会一如既往地纯粹吗。
　　如果喜欢就可以，他们会一直天真下去吗?

　　“我知道!”
　　他知道。

　　那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突然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和他在一起。
　　喜欢，是喜欢他每一处闪光的地方，喜欢他的全部，喜欢得毫无理由，不掺杂任何考虑与任何盘算，不是为了与他在一起，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单纯的喜欢。
　　而且自己也知道了，也想清楚了，是不可能的。
　　他的条件，自己的条件，他的未来，自己的条件，都相差甚远，始终不是同一条路。
　　单纯地喜欢对方，那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可如果要想和他在一起，就要想起这些距离遥远的让人伤心的事情了。
　　纯粹懵懂的感情何苦让它那么无力，本来也只是喜欢你，喜欢你而已。
　　我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学生时代的感情都容易草草收场无疾而终，留下的也被长大后的压力与现实磋磨干净，最终憾恨为何最无力的年纪遇见最美好的人。
　　是不是因为遗憾所以美好呢?
　　无论遗憾，还是不遗憾，在我心中的美好，都是无与伦比，不加修饰的。
　　那就也请这个自己，把爱与最好的彼此都留在回忆里吧。
　　刚刚忘了……和他说那句再见。

　　盛夏的晚风吹过他身旁，卷起过去的时间全部翻作回忆，月光从夜空里揉揉地筛了下来，照着一段情愫没有结局的结局。
　　张口，很小声地说。

　　“我喜欢你。”

　　后记

　　我还是笑着，可是笑容很明显有些晦涩不明了。
　　“那个年纪总是懦弱，再加上天真，却还要想变成成熟的人，想要周全所有事情，想要做人生每个阶段该做的事。”
　　可是原来，在所谓人生中的各个阶段，遇见那么多的岔路与选择，原来原来，不论选择哪一个，都是会后悔的。
　　如果通过聪明的选择就可以得到完美的人生，又怎么会有两个词，一个叫后悔，一个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