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响之日【星际】》晦明变化者

38、星塔

　　“我想有一天我驾驶着星舰，横跨这整个星空！咳咳，月，你瞧，我学我年轻时候的我像不像啊。”

　　金曦站在白石前，双手插着老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从胸腔中喷涌而出，结果还是一不小心喊岔了气，不由得咳嗽了起来，但素来欢脱的金曦可不管那么多，依旧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哈哈，月，谢谢你的夸奖，我就知道我还是老当益壮嘛。”

　　金曦仿佛听到月对自己声情并茂的表演的赞赏一般，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脑后像小兔子尾巴一样的小辫子，朝白石笑着摆摆手，以示自己不多的一丝谦虚，仰起头看着熟悉的M8-S-0609XIAO星球的晴朗天空，金曦畅笑出声。

　　“都说故土情深，但对于诞生在万神教里、没有故乡的我而言，这颗你生、你长、你停留、你存在的星星，对我而言便是吾乡了。”

　　“而且这里还有那座我曾庄严宣誓的星塔呢！”

　　…………

　　第六星际时代：恒星时代·启明5121年·C.E.8302
　　玛斯特帝国·第三星系·第九锥型星链
　　*M8-S-0609XIAO星球

　　M8-S-0609XIAO星球作为一颗居住星，经过最初的星球改造，有着类蓝星的星表基态，但作为一颗游离于第三星系的散星，因为缺少帝国部门的持续管理，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生态维护，星表环境目前是星际居住登记Ⅳ级，在土地沙化和大气逐年恶化的影响下，目前只有零散的居民依旧居住在这颗小型散星上。

　　金曦握住废弃信号塔的一根灰白色的横梁，憋住一口气，借助星塔竖架的掩护躲过一阵沙尘气流，等沙尘暴暂时停歇之后，再次抓住空窗期接着向上爬。

　　南宫月比自己爬得还快，足以用“飞檐走壁”这个词来形容，就像自己的领路向导一般在前面开路，杖属性精神力不断探测下，那些已经螺丝崩裂处于危险状态下的信号塔横梁便会提前被发现，自己和月很顺利地就避了过去。

　　如果遇到横梁大面积破损的情况，就需要自己这个剑属性当修塔师傅了，用精神力凝结成固态精神力搭建坚固的横梁，作为可以向上攀爬的基板填补破损的塔架。

　　南宫月是自己在玛斯特普通教育学校学习时候的同寝舍友，虽然一块挤一个单人间的单人床位，但是两个人相处十分愉快，五年过去了，已经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南宫月与自己的精神芯片编码是相同的，被玛斯特普通教育学校的教官老师认为是天枢信息系统千亿分之一的错误概率造成的，所以在学校中给自己和月的精神芯片编码后添加暗码，来在学校中区分自己和月。

　　但只有自己知道，其实自己和月精神芯片编码相同的原因并非是天枢信息系统的错误，而是自己被万神教赋予的使命，便是取代南宫月的帝国普星公民位置，成为万神教侵入帝国天枢考试公民系统的万千铆钉之一。

　　在这个被万神教称之为“代行者计划”的计划中，万神教在玛斯特帝国内部窃取的帝国普星公民身份中选择容易取代的编码，南宫月以其“无父无母、贫困星公民”的身份特征，被万神教选中为能够被替代的孩子之一，所以自己十岁时，万神教往自己脑内被嵌入的芯片上蚀刻的芯片编码便是南宫月的编码。

　　原本月应该在第一次报道的途中就随着那艘被万神教安装精神炸弹的民用星舰的坠毁而死亡，进而如万神教所安排地那样被自己取代，但根据迟到一个月的南宫月后来给自己讲述的报道经历中自己得知，月因为缺少汇券赶路并没有赶上那班民用星舰的学校通票，而是搭乘好心的运输水瓜大爷的运输车兜兜转转才顺利报道的。

　　结果还是迟到了一个月，幸好报道办的老师很通人情，还是让自己入学了，南宫月在自己面前摸着自己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真的幸好他晚了一个月，金曦看着上方不断用杖属性精神力扫描着前路的南宫月如此想到，一个月时间内，自己已经让负责本星系的万神教主管确认自己完全取代了月的位置，只要自己不说，南宫月就可以作为另一位与“代行者计划”毫无瓜葛的学生，按照帝国普星公民一贯的安排，在这所玛斯特普通教育学校中，继续学习下去。

　　这让金曦觉得很好，从万神教诞生的自己从未有过“自己”，一直是作为万神教「神」的意志、「神」的梦想和「神」的手腕的延申的棋子去存在，但南宫月的存在让自己第一次能够清晰的感受，原来在万神教精神的掌控下，自己也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真正地做些什么，去按照自己的意志守护那些自己不想去伤害的人。

　　而南宫月的存在，对自己而言，便是去试着成为“自己”的起点。

　　除了棋子，自己也可以作为“自己”去搭建新的从未有过的关系，例如：同学、朋友、家人……

　　“金曦，你这个暑假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回一趟家？”

　　南宫月用电锤敲打着自己手里的小机械，朝正瘫在床上看着手中二手市场淘来的《星际战神13》的金曦问道。

　　“家”？

　　这个通过万神教刻印教育早就刻印进自己脑海的名词突然间有了新的光泽，像金色的小星星一样闪着微亮的光尘，让自己一股脑地就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月。

　　“编号是M8-S-0609XIAO，之前跟你提到的收养我的龚婆婆就住在那里，我一直没攒好返程的汇券，不过这个暑假我数了数，终于可以回去一趟了。”

　　“龚婆婆的邮件里说想见见你，说听我的描述觉得你好像一朵小太阳花，虽然我们那边很偏远，但还是十分欢迎你来做做客，我们都是站票的话，汇券刚好够，而且你不是一直想爬一下学校旁的信号塔，我们那边正好有一个废弃的，还没人管，正好可以让你提前……”

　　南宫月话音最后的“练练手”还没有说完，金曦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翠色的眼睛闪着光，认真地看着南宫月说。

　　“我当然愿意！”

　　我当然愿意。

　　你给我的这个能够暂时离开我被锚定的这颗星星的机会，我当然愿意。

　　而且无比珍惜。

　　穿过星表的昏浊气层，金曦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能看到更多的星星了，攀爬着信号塔的手心已经完全汗湿，向上攀爬的每一步现在都要十分小心，上面有时会滴下一两滴零星的“雨”，M8-S-0609XIAO星球干燥的空气很少下雨，是顺着月下巴和小腿滴下的晶莹汗水。

　　已经不记得爬了多少个星际时了，但二人的精神配合并未因此变得不顺，反而逐渐变得默契娴熟了起来，虽然呼吸因为疲乏不断粗重，但继续向前。

　　微金色的精神力指示前路，淡黑色的精神力建起路梁。

　　突然间，一只手从上面递下，握住自己自然递上的手，向上用力，自己便被南宫月一口气拉到了星塔塔尖的架板上，与月笑着躺在上面喘息休息，一起去看去数天空中现在一颗一颗亮起的星星。

　　那颗蓝色澄澈的像最纯净的蓝硅石，这颗金色的像月使用精神力时灿色的金眼睛，还有那颗那颗，淡绿色的星星穿过微雾的星云，泛着水波一样的光泽，好像一颗大水……

　　“像某人的眼睛。”

　　南宫月微微侧头，看着躺在架板上金曦微微反射星光的青翠色桃花眼瞳，笑着说道。

　　……明明是大水瓜好吧。

　　M8-S-0609XIAO星球上层较为清新的空气让金曦大口呼吸着，足够高的星塔给了自己一种可以摸到天空的错觉，金曦再次扭转自己的膝盖，调动已经开始隐隐酸痛的肌肉。

　　要站起来啊，离这片星星更近一点。

　　站起来，金曦，再次站起来。

　　呼吸充氧，转动关节，拉动肌腱，金曦终于遥遥晃晃地立在了星塔塔尖的架板，翠色的眼眸中无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金曦双手插着腰，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稳一点，让自己染着少年热意的声音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金曦站在信号塔的顶端，仰着头朝着上面的星空，目光坚定且充满激情的说：

　　“我想有一天我驾驶着黯尘，横跨这整个星空！”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一百年……只要自己还活着，没有成为神明的饱腹餐，这个梦想就会一直在自己的血液中奔涌，在自己精神中沸腾。

　　这无关神明之志，无关万神之棋。

　　源于金曦本身，源于金曦“自己”。

　　“那么……”

　　认真地看着信号塔下的户户人家，数着各色明明闪闪的灯火的南宫月收回了自己向下看的目光，抬头看着正望着星空的金曦，靛蓝色眼瞳里面映着星空，也映着金曦。

　　黑发少年手臂撑在自己踏在星塔基板因而弯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荡在星塔基板的边缘，仿佛把自己荡进了一片干净的夜星湖，他轻轻一笑，声音认真且肯定。

　　“我想当你的机械师，金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