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玉半》了了时

52、心无所阻，柔诉衷情

　　上完药，已是傍晚时分，伤员烈焱被禁止干活，只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锦之洗菜、切菜。
　　“中午的饭菜不是没动么，热热就好了，怎么又要做？”
　　锦之瞪他一眼，“中午的饭菜只够两人的。”
　　“现在不也就两人。”
　　“七离不是人么？”
　　“……”
　　提起七离，烈焱便不言语了，心里有那么几丝的不满冒了芽。那小子享福享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派他做点什么任务了。

　　饭菜做好，天已见黑，锦之摆好了三副碗筷，仍是未见七离的踪影。
　　“七离呢？叫他吃饭吧。”
　　烈焱有些不悦，面上却平静得很，“不必管他了，他会自己解决的。”
　　锦之却直接忽略了身边人的小情绪，“我都已做了三人的饭菜，叫他回来吧，别浪费了。”
　　瞧锦之那纯澈的眼神，烈焱无法，朝天空嘘哨一声，没多久一声鹰啸传来，七离已到了院门口。
　　其实他一直未走远，面无表情，心里却忐忑不已。
　　殿下与他是一同来的，因怕惊扰村民暴露行踪，一来便暗藏在屋里。想必公子与他说的话，殿下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虽说处事公正，但牵涉到公子。
　　罢了罢了，大不了被殿下刮层皮。
　　“参见殿下，公子！”
　　“起来吧。”
　　七离依言起身，却站着没有动弹。
　　锦之明白他在烈焱面前不敢放松，但却觉着在这小山村里不必那么拘礼，“七离，别站着了，过来吃饭吧。”
　　七离面上一紧，“属下待殿下与公子用过之后再用。”
　　恭恭敬敬，与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模样，锦之分外不习惯，转头看向烈焱这个罪魁祸首。
　　烈焱不得不开了口：“过来坐下吃饭！”
　　下了命令，七离再是万分的不情愿，也不得不抬脚走过来，僵硬地端过锦之递过来的碗筷，站立在烈焱身后。
　　“属下站着就可以了，请殿下与公子用膳吧。”
　　锦之无可奈何，只得不管他。递了碗筷给烈焱，自己也端起碗来开始用饭。
　　席间安静得不自在，烈焱一脸肃然地夹菜给他，七离却是端着一碗白饭站在后面安安静静地嚼咽。
　　饭毕，七离带着黑鹰迅速地逃离了院子，烈焱不觉地扬起了嘴角。锦之看了看身边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七离怎么那么怕你？莫非你在七离面前从来都不笑？”
　　烈焱皱了皱眉，这话当真说对了。
　　他在寞鹰、凌风面前都会有情绪的显露，却在暗卫七属的人面前从来板着脸。因为暗卫是知晓他的计划、执行他的任务最多的人，如若太过平易近人，失了威严就很难令人信服。
　　但烈焱却没打算与锦之解释这许多，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愿在你面前笑。”
　　一句话噎得锦之红了脸，“说什么胡话！”收拾着碗筷去了厨房。

　　入夜，七离早已不知踪影。
　　宿屋只有一张床，烈焱是伤患不可能让他睡地上，锦之也算半个伤患，自然也不能睡地上，于是，两个人就硬生生地挤在狭小的木床上。
　　烈焱倒是躺得心安理得，锦之却不那么舒服。
　　虽然之前，抱过了，甚至烈焱还帮他……那个过了，但清清醒醒地躺在一起还是头一遭。锦之僵直着身子，不敢胡乱动弹，一怕碰到烈焱的伤口，二怕自己的尴尬被烈焱瞧出来。
　　烈焱就躺在旁边，怎会感觉不出他的窘迫，“睡不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锦之不自觉地慌了一下，“嗯……”
　　烈焱又继续安静，仿佛在捕捉他的尴尬。锦之心里百转着，得找个话题，“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吗？大家都还好么？”
　　烈焱挑了些紧要的，又说了些与锦之相关的，惟独笙娘的事，他瞒了。
　　“前些日子，我为笙娘和寞鹰赐了婚，这段时间战事不断，寞鹰将她送到老家去与公婆同住了，待一切事定，再将她接来。”
　　“我竟没能参加他们的婚宴，笙娘怕是要怨死我了。”锦之有些懊悔。
　　“不会的，情势不与，笙娘只希望你好好的。”
　　“她最是心软了，跟了我这么些年一直待我好，现下总算找到个贴心的人照顾她，我也安心许多。”
　　想起笙娘临死前的一番话，烈焱也不再言语了。笙娘确实待锦之好，连命也愿付出，只可惜了那样一个女子，也可惜了寞鹰。
　　“怎么不说了？”
　　锦之转了头过来，木窗透进来的微微月光，让锦之看得见烈焱的侧脸，似乎并不是很愉悦。
　　烈焱察觉他的目光，也转了脸过来，近近的看着他白皙的脸颊，“我想听你说。”
　　被烈焱瞧着，锦之好不容易忘记的尬意又悄悄浮上来，“洛儿的事……”
　　“我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告诉我了。还说了，很多你们在那个世界的事。”
　　锦之掏出怀中的两半玉来，玉贴身放着有些温热，借着月光隐隐可见上面的“锦瑟”二字。
　　“这玉到底，从哪来？”
　　烈焱也瞧得上面淡淡血色的字，这块玉遇热会显现字他小时候便知道的，但玉中有幽魂的事倒是洛儿亲自告诉他。
　　“是我母亲穆察家族的祖传之物，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
　　锦之侧翻过身望向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送给我？”
　　“母亲说它是一块灵玉，他选了你。”
　　烈焱的眼睛很黑很亮，也很深情。他伸出手去，摩挲着锦之手里的两半玉，又将它们轻轻地放入锦之的衣领里去。
　　“当日进军陵国，正是因为洛儿说的话，所以我才会不顾父王的阻拦跟去了陵国。”
　　“嗯？他说了什么？”
　　烈焱怔怔的看着锦之澄澈的眼，“洛儿当时高烧不退，言语不清，只是一直念叨着，他在南方。”
　　“他……那，你找到了吗？”
　　一只手自被子里伸出来，牵住了锦之放在被面的手，“找到了。”
　　锦之心头一怔，手缩了一下，却被烈焱紧紧握着，被包裹的暖意传来，便也不再挣了。
　　“但是，他却骗了我……”
　　“哪里！”锦之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脸，“当时我确实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何况你我才第一次见。”都是后来断断续续的梦境拼凑，才明白事情始末。
　　“所幸我将这玉给了你。”
　　烈焱看着他，忽而觉得这世上的缘分真的玄之又玄，不然为什么那时他们仅仅相处了不到两月，却好似青梅竹马般，叫人不可忘却。
　　“锦之……”
　　“嗯？”
　　“我先听你，再叫我一次。”
　　晃见面前人眼里的光亮，锦之忽而不想再回避那双炽热的眼睛。
　　这人，等他多年，找他多年，比他寻锦瑟的日子还长。或许命中注定，他们的联系是刀割不断的。
　　倾头向前，锦之轻轻地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稚嫩的吻，就像小的时候那样，带着丝丝羞怯的红晕，看着他。
　　“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