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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危殆隐隐,未雨绸缪 ...

  •   外头天色渐暗,房中的光亮也渐萎缩,锦之眉心皱出一条细线,腰腿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
      “苏大人,你召末将来有何事?”
      锦之搁下笔,望向侍卫长。
      这人似乎不愿与身轻力弱的人打交道,每日遇见锦之虽不少礼,却也未透露赞同与尊敬。
      “成卫长,以你的经验,可能画出这行馆的详细地图和卫兵布防?”
      成毅眼中掠过一丝傲气。
      “在入住当日,这行馆中一草一木均已收阅,各值守卫兵站点也是由属下规划的。”
      “行馆中冀北兵的换防与执勤点呢?”
      “同样清楚。”语气仍旧自信。
      “那冀北的殿下们留在行馆的盯梢呢?”
      听着锦之的话,成毅眉间几丝疑虑,“这,他们经常换位,而且又在暗处,不能尽数了解。”
      “无妨,就你所了解的,能否作一幅图,标明行馆方位朝向,出逃路线,及各卫兵守点,以及你觉得可能被着重盯梢的位置来?”
      成毅疑问却没有多言,直接走到了到桌前,拿起笔蘸了些墨,就这桌面的白纸开始画起来。
      锦之关上了房门,才回到桌旁。
      果然没有看错人。行馆的建筑方位,各门朝向,陵兵点,冀北兵点,盯梢点巨细无遗,叫锦之一眼便能看明白。
      作完图,成毅正要搁笔,却被锦之阻止了,“可能作出冀北王城的地图?”
      听着这话,惯有的警惕浮上成毅的脸,“属下值守仅限于行馆之中,王城之内是不得擅自游荡的。”
      “是吗?”
      要说他不知这敌国王城的布图,锦之不信。他瞧得出,成毅是个自信又谨慎的人,不会糊涂地在冀北地盘上安分。
      “若是大难将至,这行馆中数人,该往哪里逃脱?”
      见锦之面色郑重,成毅皱了皱眉。
      “如今形势越发紧张,成卫长想必也有所觉察。”
      成毅握紧了笔,犹豫半晌。拿过旁边另一页白纸,开始绘起来。
      不多时,王城图便出来了,照着锦之先前几次出游的记忆,这图作的不差几分,“可知晓他们士兵的位置,数量,和更替时间?”
      成毅不再遮掩,举笔便在图上描点。
      “有些地方并不确定,但这几个方位冀北兵值守较密,每日三替,王宫附近重兵把守,街市仅几个守点,但时常有巡逻。”
      “城门附近如何?城外卫兵驻扎离城多远?”
      “王城共有三处城门,一朝南,是平日百姓进城的,一朝北,是通向雪山底下几个城镇的,西门则是通往西北苦寒地的,而朝东的城门已被山石封禁。南门守卫较严,却也是去陵国的必经之处,城外的驻兵约在王城西北方向三里处,其他地方的守卫尚不清楚。”
      即便是再周密的安排,也必定有瑕疵。
      可锦之研究了半晌,仍是找不出破绽,略觉有些丧气,“成卫长,给你几日时间,你可能找出两条逃出王城的路来?”
      侍卫长眼中也有些不确定,“冀北军事布置周详,属下只能试试。”
      “若能找到,自然是好的,若没有,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锦之再仔细地看了看两幅图,拿起水盏将水倒在两张纸上,墨迹遇水立刻便晕开。一桌面的水迹,一小滩淤积在地上。

      ……
      “你在这干什么!!”
      年仅十三岁的烈焱,说话声势已然威凛,猛的出声将面前蹲着拾拣箭支的孩子吓一大跳,跌坐在地上,眼睛恐恐的望着他,不敢说话。
      “我问你那,你在这干什么?!”
      居高临下,眼神逼摄的打量着这面色粉玉却有些哆嗦的人。
      “我,我,我没干什么。”
      粉雕玉琢的小脸惊慌极了,努力地将手中捡到的两只箭悄悄的往身后藏。可惜身子小,箭身长,如何也藏不住。
      “你偷箭支!!”
      “没有,没有,这是我捡的。”委屈的扑闪睫毛,眼中亮亮的水汽就要掉下来。
      烈焱心底忽而有些不太爽利,平日里如何呼喝别人,就算再凶再狠,下人是绝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的。
      他记得母亲临死前,父王站在那的冷峻样子,他以为那是男子汉的气概,一直谨记,受伤受训也从不会哭。可现在……
      “喂,你别哭,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语气软了些,却仍是霸道。
      漂亮的孩子抬起眼来,悬挂眼角的那一颗晶亮的水珠顺势从脸颊滑下来。怯怯的看着眼前皮裘锦衣的人。
      “我,我叫年儿。”
      那可怜兮兮的小脸憋涨得通红,烈焱屈膝的蹲下身来,不耐地放缓了表情。
      “你在这做什么?这是我的地盘,外人是不准进来的,进来了要处死的。”
      这一句话把好不易放松些警惕的人儿又吓到了,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烈焱却骄傲地笑了。
      “别怕,我在这呢,他们不敢抓你。”
      年儿有些不信,可还没等他做声,远远的就听见几声叫喊。烈焱回头望了一眼,眉头立时皱起来。
      “跟我走。”
      拉过年儿的手就拽着他站起来往林子深处跑。
      “我们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跟我走就是了。”
      “可是,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我叫烈焱,你以后要叫我焱哥哥!”
      年儿被他牵着跑,一颗心扑通扑通,也不知听清了没有。
      “听到没有?以后你叫我焱哥哥,我叫你年儿!”
      ……
      睁开眼,却没有那张精致的小脸,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
      “二哥哥。”
      帧宁坐在床沿,把玩着他帐沿的细坠。
      烈焱看了看她,乏力的揉揉额际坐起身来,“帧宁,你怎么来了。”
      帧宁扶着他坐起身来。“女官说洛儿有些不适,我正来告诉你呢,瞧你睡着就没敢叫醒你。”
      “洛儿怎么了?”
      烈焱要下床去,却被帧宁伸手轻轻拦住,“你别急啊,医官说他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并没有大碍。”
      “哦,那就好。”
      帧宁瞧着二哥哥这模样,丝毫不像她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二皇子了,“二哥哥,洛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试试找北冥法师帮他移魂。”
      烈焱摆了摆手截断她的话,“洛儿本来就魂体虚弱,若是强行转移,恐怕不行。”
      “那怎么办呢?另外那半块玉怎么也找不到。”
      “洛儿感应不到,或许年儿并没有到这里来。”
      烈焱眼中几丝落寞,已经过了十几年,可那人却如何也找不到。
      帧宁见他这模样,却笑道,“二哥哥可真是个痴人,若是你的年儿真的找到了,你的苏大人又怎么办呢?”
      烈焱深知她意,不着恼也不言语。
      “有没有可能,苏大人就是年儿?二哥哥你也说他们很相似。”
      烈焱一凝,这念头他曾经动过,但……
      “如果真是那样,二哥哥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那日的图,他看到了?”
      “嗯,想必以苏大人的忆力,记下来不难。”
      冀北与陵国时势愈加紧迫,他也想知道,锦之到底会怎么选择。
      “那不如,试试吧?”
      烈焱犹豫。
      “如果他真的是年儿,该是能识得洛儿吧。”

      窗外寒冬暖阳的气候,像似酝酿着一场灾祸。
      晋和宫早先差了人过来,请锦之午后到宫里一叙。到了时辰,笙娘进来催,便见锦之连衣裳都没换,坐在床边发呆。
      “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么?”
      锦之舒展了眉头,“无事,只是有些烦躁,许是近来无雨无雪,反倒不像冬天了。”
      笙娘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在陵国时冬日也暖和的,大人才来这不久,倒觉不适应了呢?时候差不多了,笙儿给您更衣吧。”

      天色阴沉,风势不小。
      披上厚裘,坐上马车,锦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他。
      若此时烈焱与他摊牌,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应对,逃也来不及,难道真的就将一干人等的性命葬送在此?
      到了晋和宫,意外地没有见到烈焱。
      “苏大人近来可好?”清声如铃,裙摆随之跨进正厅来。
      “谢公主关心,身体尚可。”
      帧宁径自走到主椅边。“苏大人见谅,二哥哥今日忙得很,是帧宁借了二哥哥之名,请了苏大人来此一叙。”
      听得此话,锦之却觉松下一口气。“不知公主想与在下聊些什么呢?”
      摩挲着椅木的雕花,帧宁眼神中似有犹豫。
      “陵国的医术精湛,苏大人可听过有长睡不醒之症?”
      长睡不醒?植物人?还是昏睡症……
      “锦之倒曾在医书中看过有此例,公主可否详说,其长睡时有否知觉?可会有梦兆?”
      帧宁唇角一抿,“苏大人,你随我来。”说罢径自的往外走。
      锦之不得询问,只好跟着。
      绕过晋和宫的里院,帧宁的脚步也未停滞,仍沿着石子路往后走。树木寂寥,小池的水面已经结冰。
      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小馆,隐匿在最深处。
      锦之忽然感觉忐忑,不知是因为帧宁的脚步稍加了快速,还是对未知的一种细密的……恐慌。
      帧宁公主轻轻推开了小馆的门,跨步踏进门去,将白裘披风解下给上前来的侍女。
      锦之也进了门,房中暖意融融,他却没有再向前一步。
      “苏大人不进来吗?”
      闻言,锦之这才轻拉领口的细绳,将裘衣解下交给侍女。
      昏暗的光线,精致的雕花木床上,昏睡着一个小小的可人儿。锦之躁动的心律被暖气烘着,越加明显了。
      帧宁公主轻身坐在床沿,伸手去抚摸床上那细嫩的脸颊,“苏大人,请过来瞧瞧吧。”
      帧宁公主的声音温柔细腻,锦之却觉脑中莫名的疲重,隐隐的痛感自胸口散出来。
      锦之抬手抹了抹额头,费力地迈着步子,却觉每向前走一步,空气便更稀薄。待到床沿,瞧见床上的人,小巧的眉眼,紧撅的薄唇。
      容貌很陌生,感觉却太熟悉。
      “苏大人,这般瞧着就能诊出病因么?”
      锦之听着,但脑中的晕热更甚,胸口也开始起伏不平,“这房中地龙太旺,锦之有些不适,失礼了。”
      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将孩子藏在被中的小手握出来。
      锦瑟的手,曾经就是这样暖暖软软的被他握着。
      虽然不一样,可是他几乎可以确认,是锦瑟,是苏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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