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起吃饭吗》禾映阶

9、第9顿饭

　　第9顿饭

　　怕碰见靳恩亭，程新余特地跑了两条街，走进街角的一家早餐店。

　　空了一晚上的肚子，此刻饥肠辘辘，亟待美食的填补。

　　她一口气席卷完两份生煎，外加一杯豆浆。

　　吃饱喝足，程新余终于有力气开始思考她悲惨的人生。

　　一不小心睡了集团老总，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入职两年，她都没见过靳恩亭两面，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就是这次年会。不过女同事们天天在她耳边八卦他，她听得耳朵都生了老茧，对他那些传闻如数家珍。

　　樊林的老总，颜值逆天，身家无数，多少女人肖想他。而靳恩亭始终不为所动，洁身自好，和所有异性都保持着安全距离。那些胆大包天，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女员工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请”出了公司，从无例外。

　　而现在她却睡了他，那她还有活路吗？

　　这公司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与其让老总亲自动手，还不如她主动辞职。

　　考公失败，爱情破灭，如今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领导。她觉得自己和青陵这座城市八字犯冲，她对这座城市已然不存在多少留恋了。

　　离开了也好，远离这个伤心之地，回汀兰老家重新开始。反正父母也一直催她回老家接手酒坊的生意。考不上公务员，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她照样可以守着父母打下的那点基业过一辈子。谁规定一定要有份体面的工作，出人头地的？承认自己的平庸，当个普通人不也挺好的嘛！

　　打定主意后，程新余抱着手机开始敲辞职信。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洋洋洒洒整了五百字。

　　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她将辞职信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了总监李树深。

　　发完，她神清气爽，感觉自己真正解脱了。

　　去他妈的考公！

　　去他妈的前男友！

　　去他妈的工作！

　　老娘不伺候了！

　　程新余把手机揣进口袋，扭头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天空灰蒙蒙的，泛着鸦青色。空气中浮着一层淡白色的雾，笼罩住整座城市。绿化带上的植物受过一夜雨水的洗涤，叶子翠绿欲滴，如新发的一般，鲜活蓊郁。

　　她阴郁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明朗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维持不到三秒，一声轻响从耳旁拂过，“叮……”

　　熟悉的提示音，手机倏然转亮。

　　通知栏明晃晃挂着一条短信。

　　【你的花呗本月还款日3月10日，账单3510.6元，点击 https:/XXXX立即还款，已还请忽略。（花呗）】

　　程新余一眼读完短信内容，胸口一滞，赶紧点开邮箱，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了刚才那封辞职信。

　　事实证明，成年人是没有任性资本的，你想辞职，先问花呗答不答应。

　　上个月阑尾炎手术，不想找父母开口，也怕他们担心，她刷花呗付了医药费。没想到这三千块钱如今成了她的绊脚石。

　　如果靳恩亭要辞退她，那就让他动手好了，反正她是不可能主动辞职的。

　　***

　　苦逼的社畜又开始搬砖了。2号风光互补灯的提案程新余还没赶出来，这几天她都在忙这个。

　　一到公司，她就打开了电脑，噼里啪啦一顿狂敲。

　　郭欣然踩点到的公司。

　　她把包往工位上一放，滑着椅子凑到程新余跟前，八卦兮兮地问：“程小姐，特等奖兑换得怎么样呀？”

　　程新余：“……”

　　程新余当然清楚郭欣然想问什么。她故意不接这茬，脑袋都没抬一下，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起舞。

　　郭欣然拿手碰她胳膊，冲她暧昧地眨眼睛，“说说嘛，昨晚愉快吗？”

　　程新余：“……”

　　愉快，可太愉快了！

　　愉快到她今早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自己。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语调平稳，“和领导吃饭，你想多愉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和领导打交道。”

　　郭欣然不死心，继续磨着她问：“这孤男寡女吃完饭就没发生点什么？”

　　程新余：“……”

　　程新余没好气反问一句：“你想发生什么？”

　　她剜郭欣然一眼，“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我有那个胆子招惹老总么？”

　　她真佩服自己演技在线，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本正经地应付郭欣然。

　　“可惜了！”郭欣然一听特失望，“小靳总这种人间极品你没睡到。”

　　程新余：“……”

　　谁说她没睡到的？

　　她睡到了，还不止一次。

　　一晚上都是混乱的，从客厅开始，辗转到卧室，又在卫生间厮混许久，最后回到了卧室。抽丝剥茧一般，程新余被靳恩亭逮住反反复复碾磨。他身上的精力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使都使不完。

　　她一下子被抛到了半空中，一下子又被人狠狠地拽到了海底。极致的失重感，理智和本能在做困兽之斗，不断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差点就把自己给交代了。

　　到最后她几乎是哭着求他，他才勉为其难的收了手。垃圾桶里躺着好几个计.生用品。

　　***

　　程新余为钱低头，不得不留在樊林继续搬砖。

　　后面几天，她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被公司辞退。毕竟以前那些向靳恩亭投怀送抱的女人没一个好下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公司。

　　她们的行为顶多算是勾引未遂，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睡了靳恩亭。比起她们，她的性质恶劣多了。靳恩亭辞退她都算轻的。

　　连续一周，一直有把刀悬在程新余头顶。每天一睁开眼，她都会觉得这是自己在樊林工作的最后一天。只要李总监的内线电话一响起，她的心就会狠狠揪起，全身紧绷，生怕是来辞退自己的。

　　她一边担心公司辞退自己，一边又害怕在公司遇到靳恩亭。

　　她这人胆小怕事，惹了事就想躲，她害怕面对靳恩亭。那晚对于她来说是意外，她被坏情绪冲昏了头脑，酒劲上头，只想肆意宣泄。而他刚好出现了，久旱逢甘霖，他解了她的渴。

　　不过对于靳恩亭来说绝对是灾难，他最忌讳和女员工纠缠不清。长久以来，也一直严于律己，从不越线。可她偏偏让他打破了原则。

　　程新余现在只能祈祷他早就把那晚的事情给忘了，最好忘记有她这个人。所以她没事千万不能往他跟前凑。

　　所幸公司足够大，两人的办公室又不在同一层楼。程新余又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虾米，很少有人注意她。这一周她都没碰到靳恩亭，平安躲过。

　　一周过去，程新余都没被辞退。她觉得自己暂时安全了。靳恩亭应该不至于会睚眦必报，找她算账。如果要找，那天早上就该让她收拾东西滚蛋了，不会拖到现在。

　　她多少松了口气。

　　其实深究起来，也不全是她的错。那晚的确是她主动的。他开始严肃地拒绝了。后面不知为何又答应了。这就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她招惹他是不对，可他也不无辜。

　　成年男女，一时意乱情迷，做出了点出格的事情，这再正常不过了。倘若他真因此而辞退她，那他未免也太没肚量了。就这样，他又如何掌管整个樊林，收拢人心？

　　自此，警报解除，程新余安心待在樊林搬砖。

　　***

　　周五，还是一个雨天。

　　江南地区降水丰盈，每年一入春，雨水断断续续会一直下到五.六月。

　　频繁下雨，对打工人一点都不友好，通勤不便不说，洗了的衣服都干不了。

　　程新余家里晾满了衣服，把整个客厅都占了。

　　早上洗漱完，看到晾衣架上挤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天爷，快天晴吧！再不天晴她都没衣服换了。

　　和别的女孩不同，程新余的物.欲不高，她也不追求时尚。她不常给自己添置新衣，衣服够穿就行。

　　比起穿，她更重视吃。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水电这些基础开销，有很大一部分她都花在吃上面了。她钟爱一切精致可口的美食，尤其是甜品。

　　为此，她根本存不住钱，月月精光。

　　程新余随便套了件毛衣和牛仔裤就出门了。

　　特意绕到公司对面的甜品店买了份樱花奶冻。

　　这是春天的专属甜品，吃上一口，她能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程新余没有外带，而是选择在店里炫。

　　奶香裹着花香充盈鼻尖，口感Q弹嫩滑，味蕾直接被取悦了。

　　她尝了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受到外力撞击，风铃一阵晃动，轻响不止。

　　紧接着玻璃门被推开，程新余咬住勺子皱了下眉，眼神无意识往门口瞟。

　　距离自己两米以外的地方，出现一道修长英挺的身影。

　　她圆润的杏眼猛然睁大，几缕发丝散在颊边，嘴里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握勺子的手指头都变得有些僵硬。

　　她是这家甜品店的常客，进出无数次。在今天之前，她从未见过靳恩亭。自她抽到特等奖后，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显得格外魔幻。

　　男人迈开长腿，几步拉近距离，俊颜在她眼中无声放大，越发清晰立体。

　　程新余脑中的弦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把头低了下去，匆忙抓起手边的菜单挡住自己的脸。

　　靳恩亭从她桌旁经过，步伐矫健，风衣衣摆拉出利刃的线条。

　　他径直走向了吧台。

　　“你好，一份雪媚娘。”

　　嘈杂的人声也掩盖不了他声线里的冷冽，在这样春寒料峭的早晨，让程新余不由虎躯一震。

　　她的脸藏在菜单后面，眼睛却露在外面，一直注视着他的动静。

　　她看见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付款码。

　　嘀的一声，机器扫码支付成功。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脑袋往后一偏，突然和程新余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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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樱花奶冻我放围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