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巴的泼辣小夫郎》山岱王

18、第18章

　　天还黑沉着，唐荞便起身了。

　　他到院子里瞧，白豆腐榨得板正极了，今日李老爷子六十大寿，得早些把豆腐送过去，掌勺的师傅也好尽快做出菜来，可别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大前日接了李家这两板豆腐的活，可家中只有一个豆腐箱子，陆青松本想再做一个，唐荞觉得不必，头天晚上压上一箱，待第一箱压实，第二天再榨一箱也就是了，这几日不热，豆腐也坏不了。

　　虽说豆腐箱子花不了几个钱，但是他平日里卖豆腐，一个箱子仅够用了，也没必要做个多余的搁置在家里积灰。

　　汉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须得仔细盘算着过活，现如今还好，若是将来有了孩子，还有得花销呢。

　　两人挑上榨好的白豆腐，一路到了李家。

　　此时天蒙蒙亮，李家已是人头攒动了。

　　李家算得上村子里的富户，李老爷子夫妻俩人和善，邻里关系不错，再加上做着屠户生意，这次李老爷子大寿，杀整一头猪来做席面，油水足着呢。因此到李家帮忙的村里人不少。

　　这农家办酒席，都是请的村子里的人来掌勺，过后送几块帕子，包个红钱也就是了。

　　至于摘菜、洗碗的，就都是村子里的婶子、夫郎搭把手，按照农家话来说，这叫换活，你帮了我家，明日你家有事需要帮忙，我肯定挽起袖子就上。

　　这些夫郎、婶子一边做活一边小声地嘀咕闲话，可热闹着呢。

　　唐荞担着豆腐进了李家院子，一路到了李家灶房，在灶房指挥的李屠户一见着他们，急忙张罗着他们放下豆腐。

　　李屠户从兜里掏出包好的红封钱递给唐荞，道：“麻烦荞哥儿了。”

　　唐荞接过银钱，回话：“还得谢谢你照顾我生意呢。”他拱手道：“祝李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啊。”

　　说完吉祥话，两人就拿着扁担转身退出了灶房。

　　将要踏出灶房门，就见李屠户的夫郎迎面走来，他路过唐荞时，鼻子里不重不响地“哼”了一声。

　　唐荞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扯着陆青松走了。

　　李屠户快四十了，和季双算得上同辈，他前边的娘子去了后，这才娶了平哥儿做填房。这平哥儿是隔壁村子的，家里也穷，虽说李屠户比他大了十来岁，但李屠户家境殷实，能嫁给李屠户，平哥儿心里欢喜着呢。

　　这平哥儿啊，嫁给李屠户后，日子过得好了些，便自觉他命好，高人一等。一般人他可瞧不上，喜欢在人后碎嘴，搬弄是非。

　　就这么眼高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和瘦猴夫郎走得近，对佳哥儿那更是掏心掏肺的好。自从唐荞骂了佳哥儿一通，这平哥儿每每见了唐荞，脸色都不好看，不是白眼就是冷哼。

　　出了灶房后，陆青松轻轻地拽了拽唐荞的衣袖，道：“你别理、理他。”

　　他们小哥儿的事，他不好多言，但是他素来知道，这屠户夫郎是个爱讲闲话的，虽说他有信心，荞荞必不会叫自己吃了亏，但是，他也怕荞荞坏了心情。

　　“我才不会搭理他呢。”

　　唐荞踮起脚尖，悄悄凑到陆青松耳边，小声地笑道：“走走走，我们回家数钱去。”

　　陆青松失笑，微微摇了摇头，他的财迷小夫郎哟。

　　两人带着扁担回了家，唐荞数了数红钱，四百六十八个铜板，他笑弯了眼，不枉他三更半夜的爬起来忙活。

　　他们回家时，季双和陆大虎也收拾好了，正准备去李家帮忙。

　　季双他们前脚走，唐荞后脚就扯着陆青松的袖子问：“松哥，我要不要也去帮帮忙，剥剥豌豆什么的？”

　　陆青松揉了揉唐荞的头，温柔道：“你先睡、睡个回、回笼觉，一会儿去帮、帮忙收拾碗、碗筷就行了。”

　　昨夜做豆腐，唐荞熬了半宿，躺床上没多久，又起来煮第二锅，得好生歇会儿。

　　唐荞点头，脱鞋上了床歇息，他确实有些犯困，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唐荞在睡梦中也紧拉着陆青松不撒手，陆青松试探着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没成功，唐荞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压在脸下，砸吧几下嘴，睡得更香了。

　　陆青松轻笑，他俯身在唐荞的耳垂碰了碰，温声道：“荞荞，松手。”

　　唐荞睡得熟，但是也乖巧极了，此番听见陆青松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听话地撒开了手。

　　陆青松抽出手掌，提起被褥给唐荞盖好，低头亲了秦唐荞的眼睛，这才起身离开。

　　他得去李家搭把手，他和唐荞成了婚，就算是有了小家了，村子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都得出席，免得以后他孩子满月酒没人来帮忙。按照规矩，成了亲，就要有人情往来了，便是礼金也是要挂他的名字的。

　　*

　　唐荞一觉醒来，整个人都生龙活虎了，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这才朝李家去。

　　毕竟是吃席，不好灰扑扑、蓬头垢面的，不说多华丽，至少穿得干净整洁些，主人家瞧见了也欢喜。

　　李家院子里摩肩擦踵，一副热闹的好光景。

　　院子里坐满了人，桌子上都是些残羹剩饭，应该是已经摆过一轮席了。

　　农家办酒席就是这样，从周边乡邻家搬来几张大桌子，摆在院子里，一轮一轮的摆席，乡亲们自己找位置站着，等上一轮的人吃过坐下，等着下一轮开席。

　　进了李家院子，陆青松迎面走来，问道：“起来了？”

　　唐荞点点头，“嗯”了声，他指着洗碗的地方，道：“我先去帮忙了。”

　　“去吧。”

　　擦肩时，陆青松捏了捏唐荞他的手。

　　唐荞心想：松哥又没盯着我看，怎么下手如此精准，也不怕捏错了人。

　　李家收拾碗筷的地方在院子最里边，唐荞径直走了过去，好几个小哥儿、妇人围着大盆洗碗筷。

　　唐荞在其中看见了熟人，是隔壁陈家叔么的儿媳，他叫人，“月娥嫂子。”

　　圆眼睛妇人转过头来，见是唐荞，笑道：“荞哥儿来了，你吃过了没？”

　　唐荞摇摇头，“没呢，人都坐满了，我下一轮吃。”

　　他挽起袖子，准备蹲下去一道洗碗。

　　妇人点点头，“那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吃，我也没吃呢。”说完她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荞叔么。”

　　这时，月娥嫂子后面探出来一颗小脑袋，黎哥儿晃着头顶的小啾啾，甜甜地朝他伸手，喊：“叔么，抱抱。”

　　这黎哥儿白胖得可爱，嘴又甜，唐荞喜欢得紧，他蹲下身抱起黎哥儿转了个圈，黎哥儿乐得抱着他的脖颈呵呵直笑。

　　“叔么，嘻嘻~”

　　唐荞把黎哥儿放了下来，刮刮他的小鼻子，道：“叔么洗碗去了，一会儿再抱你啊。”

　　“我也洗。”

　　黎哥儿也学着唐荞挽起袖子，白胖的小手往盆里伸。

　　月娥见状，急忙揪住黎哥儿，不让他靠近水盆。“黎哥儿，你凑什么热闹。”

　　黎哥儿不开心了，瘪着小嘴。

　　唐荞蹲下，拍拍自己的后背，哄劝着黎哥儿，“黎哥儿不洗碗，黎哥儿给叔么捶捶背吧。”

　　黎哥儿闻言，撒着小脚丫子到了唐荞身后，笑嘻嘻地帮他捶背。

　　对面有个夫郎见状，逗黎哥儿道：“黎哥儿这么喜欢你荞叔么，以后嫁到你荞叔么家去好不好。”

　　黎哥儿奶声奶气地点头，“好。”

　　众人闻言爆笑不断。

　　月娥嫂子也笑着打趣，胳膊肘撞了撞唐荞，“你努力些，早日诞下我的好哥婿，咱们两家好订个娃娃亲。”

　　月娥嫂子这话也是说笑，谁不知道这小哥儿要孩子难了些。但这话吉利，是祝福唐荞的话。

　　另一个夫郎接话，笑道：“这事儿，荞哥儿努力可不管用。”

　　众人闻言，又嬉笑地看向唐荞。

　　这话臊得唐荞耳红，这些成了婚的夫郎、嫂子的就是如此，聚在一处不是唠孩子，就是唠男人。

　　月娥嫂子见唐荞涨红了脸，就知他不好意思了，毕竟新婚的夫郎不是，脸皮子薄，她当年被村里人羞，也是如此。

　　她道：“你们收着些，这还有孩子在呢。”

　　一群人又围着黎哥儿说了起来，后面，话题就扯到了自家娃娃身上。

　　几人把盆里的碗洗净了，桌子上也松活了些，唐荞抱着黎哥儿，和月娥嫂子一道坐下吃饭。

　　吃完两人又去挂礼。

　　送完礼金，两人走着回家，黎哥儿吃饱喝足已经睡着了，月娥嫂子抱着他。

　　路上，月娥嫂子碰了碰唐荞，问道：“你怎么送八十，那么多？”

　　她和唐荞说：“李屠户有个大闺女，已经看好了人家，再有两月就要出阁了，到时候还得送礼呢。”

　　唐荞解释道：“李家来找我做了两板豆腐，这才多送了些。”

　　月娥嫂子听言，点了点头。

　　前边不远处有两个夫郎，挽着手，他们小声地窃窃私语。

　　“方才我去挂礼，你猜我瞧见了谁。”

　　旁边的夫郎接话，“谁？”

　　“陆青松家屋里的。”

　　那人一听，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陆青松不是成家了吗，也该自个儿挂礼金了。”

　　“你猜，那季双会不会把陆青松分出去？”

　　旁边的夫郎接话，“不好说，刚结亲时我们还说，只怕季双给陆青松讨了夫郎，便要把他分出去了，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是。可如今嘛，谁知人家荞哥儿有门做豆腐的手艺啊，这分出去了，家里不是少了些进项嘛。”

　　按照桃李村的规矩，成家了的，基本上都是要另起门户，自己修建新房居住的，免得日后有了孩子，家里顺不开。有的是在老屋附近建新房子住，分开吃住但是不分家，劳作时都在一块儿，分些粮食即可，这样能省去户头税。

　　但是，趁着这档口把家分了也是有的，毕竟一大家子，吃住都是银钱，难得扯，家里孩子多的，也怕父母偏心，还是直接分了家的好，省心。

　　“我瞧着也是，不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