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学术大反派

5、换生灵

　　今安醒来时发现有人在敲她小屋的门，敲击声很大，震得这个她称之为“家”的可怜建筑物的墙壁嘎嘎作响。
　　听到这个声音，她吓得浑身发抖，因为她听到另一边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要她立马开门。
　　今安环顾四周，这个仓库除了门以外没有别的出口。她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开门，外面的人就会破门而入。今安喘着粗气，试图掩饰脸上的恐惧，走向门口。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一切都乱套了。
　　一双粗暴的手抓住她，把她拉到外面。她周围到处都是愤怒的叫喊声，不顾她抗议的尖叫声，强硬地把她拖到地上。当今安试图把手臂从被卡住的铁钳中抽出来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颊疼痛难忍。
　　早晨的阳光灼伤了她的眼睛，当她的身体被强行拖着经过锋利的石头和劈成碎片的木头时，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手臂和后背将会留下血痕和瘀伤。
　　今安咬着牙承受着身上的刺痛，直到那个把她从小屋里抓出来的人将她扔在了村子广场的中央。

　　当她跪在粗糙的鹅卵石上时，村民们把她围成一个圈，今安喘着气试图弄清楚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今安问，她的声音沙哑。
　　“我们知道你一直在与魔女密谋，孩子。”一个村民咆哮道，“你在跟她密谋毁灭这个村庄，是吗？”
　　今安皱眉，“什么？不，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别对我们撒谎！”让她去森林采蘑菇的那个农妇当着她的面尖叫，把她吓得缩了回去，“我女儿看见你在魔女的草地里，和那个卑鄙的家伙说话！”
　　哦，该死。她就应该知道肯定会有人看到她和弦月在一起。
　　“是。但我什么都没做！”今安抗议道，“魔女不坏！她是我的朋友！”
　　不，仅仅是朋友。弦月把她视为家人，而她也是。
　　但今安知道，把这件事告诉村民并不能让她得到什么好处。
　　“你这个愚蠢的孩子，”一个男人冷笑道，“那个魔女只是在骗你。它根本不在乎你。她们魔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有空关心一个愚蠢的人类小孩。”
　　那不是真的。
　　弦月告诉她她爱她，异种不会撒谎。
　　“事实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孩子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有一个女人指出，“如果这个女孩是换生灵，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不安的窃窃私语，今安缩得更紧了。
　　“那个被你取代的真正的女孩在哪里？！”一个男人大叫着，伸手揪着她的领口，眼睛瞪着她，“你对那个被你夺走生命的孩子做了什么？！”
　　“我没有取代任何人。”今安呜咽着，挣扎着离开了那个人，“我不是换生灵！”
　　“异种是不会撒谎的。”另一个女人低声指出，“如果她说自己不是她们中的一员，那她就一定不是。”
　　“换生灵的规则可能不同，”男人嘶嘶地说，“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这孩子不是换生灵——那就是试着让异种来带她回去。”
　　听到这里，人群安静了下来，可突如其来的沉默几乎比刚才的怒吼还要厉害。
　　今安在鹅卵石地上蜷成一团，在四面八方向她发泄的怒火中蠕动着。沉默是紧张的，好像他们都在等待有人采取第一步行动。经过几轮痛苦的沉默之后，这个男人似乎意识到他必须是那个开始破除这份沉默的人。
　　今安的胸口被他一脚把踢得喘不过气来，她倒在地上嚎叫，试图爬离这里，但很快就被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了回来。当那个男人开始殴打她时，疼痛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爆发出来。当周围的其他人用刺耳的声音嘲弄她时，那个男人一遍又一遍地踢她的肋骨。
　　“来吧，叫啊！怪物！来呼叫你的家人！”男人朝她喊道。
　　“异种不配生活在这里！滚回去吧！”人群里爆发出叫喊声，“滚回去！”
　　今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有人打了她的脸颊，她的嘴里充满了尖锐的铁锈味，她甚至吐出了一些血。
　　今安知道，如果没有人来帮助她，这些村民很可能会把她活生生打死在这里。随着殴打的继续，她的思绪开始飘忽不定。一切都很痛苦，但是她仍然盯着蓝天，努力地想听到鸟儿在人群愤怒的叫声中歌唱。

　　她想要弦月。

　　她想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任由弦月温柔地注视着她。
　　她想听弦月给她讲更多关于异世的故事，这样她就可以看到那些词句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她想跟着弦月到异世去，再也不用踏足这个愚蠢的村庄。
　　这时，弦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闪现。
　　“如果你需要我，不管你在哪，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如果我的名字被召唤，我就不会被魔女戒指束缚。”
　　今安还没来得及多想，这个名字就从她的嘴里溜了出来。
　　“弦……月，”她低声说，舌头上血迹斑斑。
　　“弦月，”她的头上又挨了一巴掌，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弦月，救救我。”

　　当她再次被人抓住头发的时候，她的胸口发出了呜咽声，今安紧闭着双眼，等待着下一脚踢在她的胸膛上。
　　但是一直没有。
　　那双抓着她头发的手不知为何放开了她，今安无力地倒在地上，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又吐出一口血，感觉就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操。”她听到一个村民在喃喃自语，透过她充满泪水的眼睛很难看清楚现状，但是当她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几米外的广场上。
　　弦月。
　　她的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情绪，那双拥有着尖利指甲的双手似乎在克制着蜷缩成拳头的冲动。
　　“你们在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弦月低声说道，她的声音以一种完全没有人性的方式回荡在广场上。
　　“我就知道！”一个村民欢呼起来，“我就知道她是个换生灵！”
　　“现在不是时候。”另一个男人咕哝着，用胳膊肘推了推他的朋友。
　　“异种。”让今安去采蘑菇的那个农妇开口了，她正面看着弦月，“我们不希望这个异种孩子出现在我们的村庄。我们和魔女们没有过节，但她不应该生活在这里。”
　　弦月笑了起来，但这不是通常的愉悦欢快的笑声，而是钉子挖石头的声音，是动物在夜里尖叫的声音，是掠食者嘲笑猎物的声音。
　　“你说你和魔女无冤无仇，却把我的孩子打得半死，逼她召唤我来这里？”弦月笑了，露出了锋利的虎牙，“你们人类真是愚蠢至极”
　　然后，弦月继续向前走去，村民们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我会处理好的，好吗，亲爱的？”弦月跪在今安面前低声说，擦去今安脸上的一滴眼泪。
　　她在这里，弦月在这里。
　　她不会再受伤了。
　　于是她抽泣着扑向弦月，弦月立刻用双臂抱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紧紧地抱在胸前。
　　今安全身都疼，但现在没事了，因为她安全了。
　　“你们今天惹怒了魔女，这件事我会记住的。”弦月低声对村民们说。
　　“等等，我们很抱歉！我们只是想让你把你的孩子带回去!”有人开口求饶。
　　“哦，我会带上我的孩子的。虽然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换生灵。”弦月又笑了。
　　“不过我想，这并不重要吧。”弦月歪了歪头，“人类还是要吃点教训才记得事情。”
　　今安闭着眼睛，感受到弦月正紧紧地抱着她，周围的村民们突然开始尖叫起来，今安看得出弦月正挥舞着一只手，就像交响乐的指挥。
　　她听到有人在呕吐，呜咽和惊叫声交织，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今安不知道弦月在做什么，但她知道她也不需要知晓。
　　因为弦月会保证她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弦月抱着今安离开村子时，村民们恳求宽恕的哀嚎声依旧在空气中回荡。当鞋跟敲击鹅卵石的声音消失的时，今安睁开了眼睛，头顶上是一片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