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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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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内,空调打地很低,袁野抱着手盯着眼前的蔬菜沙拉,一直走神。
她拍戏这半年,简朔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探班,每次都是大手一挥包了全剧组的伙食。
所以,大家都认识他。
林姿颜见过他,而且想上去认识。
很有可能是她挑拨离间。
袁野还是不甘心地上网搜了搜,并没有这样的消息。
简朔这个人注重个人隐私,并不会让这样的小道消息存在很久,一般都是花钱公关了事。
林姿颜这语气,这态度,倒也有几分真。
简朔虽算不上演艺圈的人士,但好歹也是影视公司的老板,爆这种新闻,也有可能。但娱记那边暂时也没什么风声。
但是,刚才问朱心心问不出什么来。
简朔又好几天没联系她了。她忍不住给简朔的保镖打了个电话。
“嗯,快杀青了。”
“没什么事儿,不需要帮忙。”
“看爆料有个艺人代言出了点问题,随便问问。”
“是吗,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那简,简单,就好了。
等袁野挂完电话,那边的赵忠也挂了电话。
“谁打来的?”简朔问。
“啊?袁小姐。”赵忠猛地转身,才看到领导,手有些发颤。
简朔:“问什么?”
“安一心代言的事情,我和她说了代言掉了没事的,解约金在艺人身上扣点,谁让她在公共媒体上乱说话的。”
简朔不语,良久才问:“没问别的?”
“是啊。”
“袁小姐以前给你打过电话吗?”
赵忠也纳闷:“我也说呢,陌生号码,我以为是卖保险的,语气很差,一听才知道是袁小姐,一下子怂了。”
“知道了。”
“简总,袁小姐快杀青了,你要不要过去?”
“杀青了?”
“对啊,最后一场戏了。”
“你订一束红玫瑰过去,写张条子祝小野永远十八。”
下午三点半。
摄影棚内安静下来,只留下摄影机,收音设备。
昭君告别送亲的队伍,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向母国的亲人依依惜别。
身边是华丽轿撵,艳红色绸布绣着金色的凤凰,在疾风中飘飘摇摇。
她抬头望去,头顶是绿色的幕布。在将来,后期修图师会将这些渲染成大草原的宽阔蓝天。
向后望去,想象着几里的送亲队伍。
侍女搀扶着她上了轿撵,她双手搭在轿身上,慢慢回头。
张导用对讲机说:“切近景,摇过去。”
一秒,一秒,一秒,一秒过去。
大草原的风拂在脸上,昭君纹丝未动,目视前方。
“她在演什么?”
“不知道,看着。”
“姐姐,我觉得她比你差多了,演重头戏居然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
林姿颜皱眉,听着她的助理说话。
“果然资本好手段呐,看这个花瓶,演什么呢,面瘫脸。”
“别说话。”
林姿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刚才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居然还能这么不动声色。
“姐,都30秒过去了,她还这样。张导等下肯定很生气。”
林姿颜也奇怪,这种重场戏,该大喜大悲,表露出情绪来。或者从眼眶里流出泪,也能表达情绪。
袁野年轻时候就靠着哭得好看,得了很多死忠粉。
什么嘛,不就是会哭。
“姐,40秒了,她这是被葵花点穴手了吗?”
“闭嘴。”
林姿颜这才看到,袁野用了表演里的“零度表演”。
动了心,动了情的零度表演才有意义。
昭君出塞,谁都不清楚她当时的心境。这样的注视,才能让观众浮想联翩,将自己所有感受到的都共情在演员身上。
这个表演方法在学校里学过,但是用得好的人,极少数。
老师当初给大家上课用的教案就是葛丽·泰嘉宝的《瑞典女王》,她在船上遥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却是表达千万的脸。
但是,大多数人都会演成冰山面瘫脸。
林姿颜醋意上来,在心里自嘲,也不过如此嘛。
“cut!”张导亲自喊了停,接着他鼓起掌来。
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看,纷纷鼓掌。一时间,整个影棚掌声雷动。
林姿颜不自觉地鼓掌。
“姐?”
“演得还行吧。”
“不过肯定比不过姐的。”
林姿颜心虚,声音小了点:“那肯定。”
“太好了!太好了!”张导朝着袁野喊,“小野,绝了绝了,怎么想出来的。”
袁野的弦一下子断了,靠坐在轿上。
刚才她在想什么?
张导朝副导说:“小野真是个很灵的演员。”
“对,刚才是她临场发挥吗?”
“嗯?”
“对对对,导演导得好!”
张导沾沾自喜,让场务通知杀青,拉个横幅拍照,然后晚上聚个餐。
袁野听着耳边的掌声和欢呼声,一时间从角色里走不出来。
对面是母国的欢声笑语,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好寂寞,好孤独。
作为一个体验派,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角色的悲欢离合,她们的每一个际遇都会牵动着她的内心。
昭君像一面华美的扇子,柔弱的骨节,一下子掉到泥里。纤瘦的竹骨扯断的同时,脆弱敏感的神经也在破碎。
她就是昭君,昭君就是她。
“小野姐!”朱心心跑过来,“杀青了!”
袁野低着头,点了点。
“晚上吃饭。”
“不去了。”
“啊?”
“简朔打你电话了吗?”
朱心心:“没有啊,姐。”
“没有吗?”袁野用很低的声音自言自语。
“花!”摄影棚外,一个外卖小哥举着一束红玫瑰走了进来。
大家一下子没了声音。
“谁的花?”道具组的小汤问。
“不知道啊,”外卖小哥转动花束,“这里有张卡片,叫张条子。”
“张条子?”小汤重复了一遍,“是导演的吗?”
导演指了指自己,脸色凝滞。
张条子!骂谁呢!
“哦,不对不对,是张条子送给小野的!”外卖小哥大声嚷,“谁是小野!”
朱心心连忙上去:“我我我!我家的!”
她接过花,问:“张条子是谁?”
“我哪知道!花送到了,签收下,签个字!”
“哦哦哦!”她毛毛躁躁地甩了好几下,笔才出水,一边写,一边念:“谁是张条子?啊!该不会是简总?”
袁野茫然地捧着鲜花和大家合照。她低头,用鼻尖触碰柔软的花瓣。
玫瑰花香味又甜又腻,又带点厚重,像热烈燃烧的一团火。
她当然知道谁送的,也只有简朔会喜欢这种俗气的花了。
晚宴上,平时大家都惧怕导演,氛围严肃。好不容易闹腾一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袁野平时为了上镜好看,节食减肥只吃一些菜叶子,偶尔吃个苹果都是奢侈的。
她喝了几杯红酒,就着清蒸的鱼吃的。
过几日,有个品牌活动,她还是不敢放开吃,生怕胖了之后,媒体乱写。
袁野敬了张导一杯,感谢他这半年的照顾。
张导喝得七荤八素:“小野,我这片子要去国外冲奖!你觉得,怎么样!”
袁野笑了笑:“国外影评人不是爱看那种电影吗?”
“我就说!”他用食指在空中重重地划出一条弧线,“为什么国外的奖,我们跟个哈巴狗似的,谁说他们评的就是好的!”
袁野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我啊,下次拍个文艺片儿,你要来好不好?”张导拉着袁野的手。
“我?”
“对啊!我要一部分农村题材的,文艺片儿。”张导语无伦次,“展现,那个,小人物的,回头我和你们简总说。”
“冲击奥斯卡,得一个小金人回来,你说好不好!”
袁野叹了口气,抽出自己的手,这张导真的喝多了。
“朱心心,你过来,陪张导喝几杯。”
朱心心端着可乐,迷茫地眨眼:“小野姐,我不会喝啊。”
“不会喝也要喝!”张导生气地皱眉头,怎么不给他脸,一定要喝!
他给朱心心倒了满满一杯,看着她喝下去,一滴不剩,“看吧,我是说会喝,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朱心心一杯下肚,脸马上烧得烫起来。
袁野看着没自己的事儿了,转身就离开了宴会。
走到大堂的时候,才发现花还没拿,想想再回去又要被灌酒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