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山下风日立

9、道别

　　曾浩天，游戏ID:sky,第五人格顶尖人皇，ivl联赛top级救人位玩家，常玩角色为佣兵前锋，曾经两次进出地下室无伤救人，成功将原本四抓的局面硬生生盘平，顶级的意识与操作使其被誉为联赛第一救人位。
　　但随赞誉而至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伤痛，打比赛仅两年，他已经诊断出严重的腱鞘炎。
　　为了保证比赛场上的每一次救人，曾浩天的训练时长几乎是整个联赛最多的，即使休赛期的凌晨，也有玩家反映排到过他。高强度的训练量保证了他长久稳定的操作，联赛两年来曾浩天救人几乎从无失误。
　　直到今年深渊赛，两场决定总决赛名额的对战里他操作突然变形，接连救不下来人导致被对面带走，失去晋级总决赛的名额，一时之间谩骂纷至沓来，他一度注销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社交帐号，最后宣布退役，彻底告别联赛舞台。

　　邢磊才来G省的时候对当地的湿热天气并不适应，过敏湿疹轮番发作，饮食上他对当地过于清淡的口味也有诸多不习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一顿饭勉强吃上一小碗饭，菜也夹不了几口，挺高的个子平白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气息，教练和经理甚至开始担心他倒在上赛场前。
　　曾浩天对他一直颇多照拂，知道他吃不惯当地菜特地去打听了附近正宗的家乡菜，给他点了小半个月的外卖；他刚上赛场表现并不理想，局均留人数据在联赛里算是倒数，粉丝嘲笑他是稳定留一个，全靠人队带，他自己每打完一周的比赛看着最后的得分也越来越消沉，有好几场打完甚至悄悄去厕所哭了一段时间。也是曾浩天每晚训练后单独和他练博弈，帮他调整心态，直到他在职业赛场上大放异彩，成长为联赛顶尖监管者；这两年过年知道邢磊家中的情况担心他一个人在基地不安全，还是曾浩天带他一起回了他家过春节。

　　天台的风呼啸而至，将盛夏的暑热勉强吹散，邢磊身上的烦躁却并未有丝毫减少。
　　漆黑的夜幕下两点火星忽闪忽闪，他俩挤在窄小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地荡着。
　　“天哥，真不打了吗？”邢磊试探性地问着这个他早已知道结果的问题。
　　入行时邢磊就知道职业花期短暂，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能如此迅速又突然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打不了了啊。”曾浩天嘴上的火星短暂地闪耀了一瞬，随后进入长久的黑暗，夜幕遮挡了他眼里的情绪。
　　曾浩天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指着虎口对他说到：“你看这里，看起来没啥区别吧，现在一动就痛，不仅痛，还麻，上次救人就是这里，要不是我被震慑了，深渊，唉可惜了，那场你们打得那么好，你小子后面还三抓了，都尽力打了啊。”

　　“治好后还回来吗？”邢磊当然记得那场比赛，他在备战间里看着队友被一个震慑翻盘，之后一直处在劣势BP，对面针对他的角色池往保平了打，虽然最后他勉强抓住机会完成三抓，但也无力回天，最终止步四强。
　　中场打完下来教练和经理已经打算送曾浩天去医院了，他的右手肉眼可见地发抖，藏都藏不住，他们这时才知道他的手伤已经这么严重了。
　　“医生说桡神经损伤，不建议我继续打了。”漫不经心地拍掉在腿上吸血的蚊子，曾浩天将手里的烟按灭在花坛里。
　　医生当时语气并不好，直接问他这只手还想不想要了。

　　怎么会不想打比赛呢？这是他们职业化来最有希望夺冠的一次，一开赛就被寄予厚望。他每天没日没夜地训练，梦里金雨淋了一场又一场，甚至连捧杯的话都想好了，好不容易站上了梦想的舞台，和队友们一路拼搏，梦想与现实差一点就能重合，可是还是差那么一点，最后这一步还是因为他自己，他把自己和队友的梦想一起拦在了四强外。

　　那场比赛之后除了漫骂他也收到了不少的安慰，大多数粉丝劝他不要气馁，即使这次失败了，下一次他也能和队友们再冲杀回来，他终会有一个属于他的冠军，淋一场期待已久的金雨。

　　可他没有下一次了，医院的检测单与医生的建议宣告了他职业生涯的死期，告别来得猝不及防。

　　“走啦，好好打，总决赛我来给你们加油。”
　　曾浩天习惯性地往邢磊肩上拍了拍，然后下楼去收拾他还留在基地的一点行李，顺道和经理教练道别，他提前问过齐皓，知道他们今天要出去玩，基地里就只有他们仨，跟孤寡老人似的。

　　邢磊又在天台站了半晌，看着曾浩天从基地走出来，然后越走越远。

　　“叮”正在下楼的邢磊顺手点开看了一眼微信
　　【老张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了，我说是你抽的沾我身上了，记得交一下罚款。】
　　【？】
　　怎么有人刚退役就变狗啊？

　　客厅里老张正端坐在沙发上，邢磊看了看他，认命地打开微信转了两百过去。

　　俱乐部里大部分人刚刚成年，还有两个宝宝锁成员（未成年），老张担心他们小小年纪就被带坏，干脆定了个规矩禁止在俱乐部抽烟，邢磊平时倒不怎么碰烟，只是今天曾泽天顺手递了一支，他一想到对方这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情绪难免涌了上来。

　　“毛都没长齐学会抽烟啦？” 老张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训道，“亏你之前还是学医的，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惜！”
　　他环视一圈发现一向吵吵闹闹的基地今天倒是意外的安静， “齐皓那个小崽子又去哪儿啦？一天天训练完了就找不到人，上周他修个电机都能炸机，这周快要比赛了还不加练？”
　　邢磊知道曾浩天刚走，老张现在怨气冲天，看啥啥不顺眼，这个时候就是路过只蚂蚁估计都得被骂两句，他识相地进了训练室，顺手给齐皓他们发了条消息，“老张更年期，回来小心点。”

　　齐皓庄易和张闲林正带着李识君在烤肉店里大快朵颐。
　　李识君是曾浩天手伤严重确定退役后经理和教练连夜从榜前人类里淘来的救人位，属于临危受命，和队伍还在磨合期，目前来看发挥得还行。
　　虽然还是赛场新人，在场上表现不算亮眼，但是胜在稳定，救人几乎没有太大的失误，这两周的比赛也在逐渐进步。
　　李识君虽然今年才刚成年，但是身高足足有185，站起来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不过他为人比较内敛沉默，加入队伍的第一天经理带他逛了下基地就去帮他办手续了，他自己一个人窝在训练室角落里打第五，直到阿姨叫吃饭了他从角落沙发里坐起来齐皓他们才意识到人已经到了。
　　他来的时候赛程已经开始，经理担心他也和邢磊一样水土不服影响比赛，就没安排在外面聚餐，只是让阿姨买了些食材在基地里做了一顿表示欢迎，今天这顿烤肉算是他到基地后第一次一起出来吃饭。
　　庄易吃得差不多了，顺手接过服务员小姐姐的烤肉工作，挨着挨着往他们盘里夹肉，邢磊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齐皓正在埋头猛吃，他浅浅用手肘拐了下齐皓，示意他看消息，齐皓趁着屏幕还没熄灭瞅了一眼。
　　“老张更年期？！”一嗓子嚎掉了庄易夹给李识君的五花，李识君看了看齐皓，又看了看庄易，默默把桌子上的肉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邢磊重新上线的时候陈予诺和秦璐还在线上，正在游戏当中，他特意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组队邀请就弹了过来，听着耳边重新响起两人的吵吵嚷嚷，原本的愁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由于排位时间已经结束，他们进的是匹配队伍，缺少上分的鞭策后这俩就开始整活，秦璐选个野人，打算在庄园里猪猪冲撞，她说要报排位时间监管殴打她的仇；忙碌了一晚上的陈师傅掏出了她刚买的小女孩，顺便点开了今天下载的几篇文献，心安理得地谋划着挂在队友头上监工，还能分心看文献；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把佣兵，邢磊掏出了他的佣兵打算练一练，争取避免再给队友一些小小的阴兵震撼。

　　队友一进来就看到3个大哥坐在椅子上，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将自己的魔术师换成了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