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似我[地狱乐同人]》雾隐莲

3、第三章

　　松代屋是江户城中一家普通的旅笼，门前黑色的小旗子上写着旅馆的名字，经过长久的风吹日晒，旗子有些褪色，原本白色的字迹微微泛黄。
　　在江户时代，旅笼是用来接待武士和百姓住宿的旅店，同时也会给客人提供晚餐，食物品种不多，胜在价格合适，不少客人会在旅笼用餐。
　　殊现看着风中飘动的旗帜，松代屋几个大字让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此次前来松代屋的目的是为了见父亲的好友，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若不是高桥与纱织有接触，他也不想过来。毕竟当年父亲死后，他也没对兄妹二人伸出援手。
　　说出高桥先生的名字后，仆人将他带到一扇门前，为他拉开门。
　　房间的窗户被打开，小叶栀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阳光从竹叶的空隙中穿过，照在桌案上。身穿黑纹付羽织的中年人坐在桌前品茶，腾腾升起的水汽遮住他的脸。
　　听到开门的动静，中年人回头，在看到殊现后，脸上一喜，急忙让他过来坐下。
　　殊现过去坐在他对面，高桥先生为他倒了一杯茶。

　　高桥先生曾住在殊现一家隔壁，作为专门售卖糖果的商人，他是街道中最受孩子欢迎的人。
　　殊现以前也很喜欢他，这个和蔼的中年人会偷偷给他带糖，教他算术。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觉得讽刺。谁能想到与父亲亲如兄弟的高桥先生会在父亲死后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连看都不去看他们一眼。
　　世间人情薄凉，大概就是如此。当年父亲的朋友有几个管过他们的死活？也怨不得他们，大概人性就是如此，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你来找我有事吗？”殊现直入主题。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高桥先生了，记忆中那个笑容温柔和孩子打成一片的中年人也已经老了，鬓角花白，眼中多了些许沧桑。
　　“殊现，好久不见，你长大了。”高桥先生看到他的样子很是欣慰。
　　“你有什么事还请快点说，我还得早点回去。”殊现的语气算不上多好。
　　“前几天我见到了纱织，从她手里买了奶糖的配方，我给的钱她没有全部收下，我希望你能把这些钱收下。你们虽然是山田家的养子，总该有自己的小金库，这样一来就可以过得宽裕一些。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些补偿......”他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当年殊现父母出事时，他的生意出了问题，自身难保，每天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好友留下的两个孩子。好在殊现兄妹被山田家收养，他也平安回来，这才能有他们的再次相见。
　　他不敢去想这个孩子经历过的苦痛，七岁时家破人亡，独自一人带着痴傻的妹妹，他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沉稳的样子。
　　好在纱织已经和正常人没区别了，如果好友能看到纱织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欣慰。
　　“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这钱我不能收。”殊现拒绝了他。
　　殊现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孩子经历过太多磨难，已然和当年性格温和朴实的好友截然相反，他心中怨恨难消，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刺伤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殊现，看到纱织笑起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你小时候。你小时候也是这么爱笑，还记得那时候我给你带了一包糖，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吃，非要留给纱织，最后那包糖化了，你沮丧了好久。可是你不是为自己没吃到糖伤心，只是惋惜妹妹没有吃到。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哥哥。”高桥提起往事，那些幸福的过往被惨淡的现实蒙上一层薄纱，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清。
　　年幼时候的事殊现有很多都不太记得了，听到高桥先生提起，他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印象。那是妹妹三岁的时候，庭院中种着一棵很大的白花紫藤，每到四五月份，洁白的花如瀑布一般垂下，花朵洁白如雪，花香浓郁。
　　父母在店铺中忙碌，他就会带着妹妹坐在紫藤花树下，给她讲故事。当时年纪尚小，遇到不认识的字只能胡乱读，实在讲不下去，他就会和妹妹聊天。
　　“纱织，你看，要这样笑。”年幼的殊现按着嘴角，向上用力，露出灿烂的笑容。
　　纱织没有做出回应，他有些小小的沮丧。
　　他在盒子里找出一颗还没化掉的糖果，喂给妹妹。
　　一阵风吹过，一朵洁白的紫藤花悠悠飘下，落在他手上，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把刚才的负面情绪抛之脑后，拿着那朵小花插在妹妹发间。
　　现在又到了五月，他心头微微一动，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白花紫藤了，记忆中那棵白花紫藤还在盛开，现实中的花树早在父母去世那一年就已经枯萎。
　　“你把纱织照顾得很好，但你毕竟年龄太小，你们只不过是山田家的养子。如果有一天纱织嫁人，山田家并不会给她太多帮助，这些钱可以留给她当作结婚时的嫁妆。”
　　高桥先生把钱递给他，这一次殊现没有拒绝。

　　“怎么突然停下了？”期圣停住脚步，等待身后的纱织。
　　“我好像看到白花紫藤的花瓣了。”纱织看向天空，一朵白色的花被风吹远。
　　“紫藤花有什么好看的。”
　　“是白花紫藤，很稀有的品种，小时候我家里种着一棵，妈妈很喜欢它。”
　　期圣没再接话，他清楚纱织提到的家并非山田家，山田家的养子很多都是孤儿，或者是家境贫寒无力抚养孩子，这才将孩子给大家族作养子。
　　他听过到前辈们讨论殊现兄妹的事，经商的父母被盗贼杀死后兄妹二人被山田家收养。他跟自己说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大家的经历都差不多，现在大家过得很幸福，没必要去想过去的事。
　　只是偶尔他偶尔也会回想起母亲，其实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脸，也许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也许像风一样温柔。
　　够了，没必要再想了，他告诉自己。
　　他也看向天空，那朵花瓣越吹越远，渐渐消失在他们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