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15、红教堂（五）救人位

　　“帮我把八音盒放到教堂里吧。”回忆说。
　　“好的捏。”幻贺说

　　卡梦差点又要炸机了。 “你回忆好歹也是职业选手。你就这么菜吗？你不能自己溜吗？人家问你要不要帮助，你就直接说要！你还要！你还要不要脸啊！”卡梦心想。

　　“放好咯。”幻贺乖乖的说道。
　　幻贺迅速地走到了教堂的中央，把那盒子放在一个隐蔽的位置。这样一来，只要回忆往教堂中央走去，那屠夫一定会收到八音盒的音乐阵的干扰，从而步履维艰，为队友拖延更多的修机时间。

　　回忆的运动细胞很好。他熟练地运用着那钩爪，并充分地利用了地形，在那栋废弃的教堂中，来回穿梭。从侧窗到大门，从大门到拐角，再从拐角绕一圈回到中央。几乎是溜了个七进七出。
　　那屠夫追不上他，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肥忆好厉害！”幻贺不禁感叹道。“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被屠夫打到！”
　　“嘿嘿。”回忆的声音又细又小。“一般啦。”

　　卡梦只觉一股无名之火再次冲上脑头。
　　你他妈又在凡尔赛些什么啊？

　　“呃——”徽章里传来一声呻吟。
　　然后，三人就只听到了什么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
　　“肥忆？”
　　“肥忆你怎么啦？”
　　“肥忆！”幻贺关切地问。
　　一阵漫长的寂静过后，徽章里传来了回忆有气无力的声音：
　　“震慑……”

　　在第五人格的游戏中。人类玩家被屠夫攻击之后，并不会立刻倒地。只有受到了第二次攻击，才会彻底失去移动的能力。也就是说，每人都能够承受至少两次的伤害，不论那屠夫用的是刀，还是剑，还是锤……而所谓震慑。是指人类在进行某种动作的时候，由于没有防备，直接被屠夫击中了要害。于是一刀毙命。
　　回忆便是在从教堂的某扇窗子翻出去的时候。被那屠夫隐隐蓄力着，又重重的击向了后脑，如今已然动弹不得。

　　回忆躺在地上，一时痛苦万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偏偏在这时露了破绽，怎么就突然落得个前功尽弃的下场。

　　“卡梦，怎么办？”幻贺问。

　　怎么办？当然是卖掉了。
　　卡梦知道游戏的规则。如果按照寻常游戏，自己是个前锋，当然该去救人了。
　　但他不想承受压力。更不想为回忆承担风险。
　　如果他救不下来，如果他也受到伤害，如果他被留在庄园……风险太大，后果太重，他不想赌。

　　“等我修完这台。”卡梦说道。
　　他并不是想要修完这台机。他只是想要拖延点时间而已。
　　拖到机子修好，拖到回忆死掉。拖到没有人能去救这个人，然后他们三人也许还可以三跑。

　　“那我去救。”幻贺说。
　　“你不准去！”卡梦果断吼到。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是救人位吗？你能救什么人！”卡梦义正言辞地反问着。
　　“非得指望救人位吗？”幻贺说着，脾气也倔了上来“就非得指望救人位吗！”
　　卡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他更生气了：“你就那么心急吗？不是救人位也要去救他！”
　　“肥忆都要被杀了！你不救他，你还不让我去！”幻贺确实有些心急，急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他被杀了又怎样？如果是我被杀了，你也会着急吗？”
　　“我当然会啊！”
　　“我信你个鬼啊！”

　　“别吵！我是救人位！”狮子严厉地说。

　　狮子听够了他们的争吵，他只知道卡梦是嫉妒回忆而不想救他，他也知道幻贺并不是因为回忆才有所特殊，幻贺只是想去救人罢了。
　　但他更知道，真正该去救人的，是自己。
　　狮子握紧了手上的护腕，那是“佣兵”这一角色的道具。

　　所谓佣兵，即是在枪林弹雨之中，受人所托，以命相抵。只为自己所坚信的某种东西。
　　有人是钱，有人是正义，有人是感情。
　　无论是什么，佣兵一旦认定，便只顾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哪怕头破血流，甚至不幸殒命。
　　在第五人格的游戏中，佣兵也是如此。他要于万千屠夫的手下，救回自己该救的那个人，保护命悬一线的他们死里逃亡，重获新生。
　　也许是自己的双排，也许只是陌生的路人，但总之，都是当下重要的队友。
　　佣兵就该去救人，佣兵是第一的救人位。
　　而狮子，也曾是世界第一的佣兵。

　　“我去救人。”狮子淡淡地说。
　　“你也不准去！”卡梦吼道。
　　“为什么？”狮子不解。

　　卡梦不去，是因为恼怒。
　　不让幻贺去，是因为嫉妒。
　　“为什么我也不准去？”狮子问
　　“因为我答应一茶了。”卡梦说，“不让你受伤。”
　　狮子沉默了，他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但他不再问下去，因为他觉得无论是什么都阻挡不了自己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一茶，你也不是果冻。”狮子坚定地说：
　　“你指挥不了我！”
　　他不是在询问卡梦的意见，而是在告知卡梦自己的决定。
　　“来补我遗产！”
　　说完这句，狮子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教堂。
　　卡梦再次听到遗产二次，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他想起上次听到的那句“来补我遗产”，此刻已经成了遗言。
　　那遗言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
　　狮子……还回的来吗？

　　回忆此刻已经被绑在了囚椅之上，他感觉血液和意识都在缓缓地流失，思想和呼吸正在渐渐停止……
　　而狮子正风驰电掣向他狂奔而来。
　　狮子原本在那片荒凉的墓地附近，距离教堂还有一段路程，他怕来不及，他须得快步流星。
　　只是，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屠夫，会是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狮子刚到距那囚椅不远处的拐角，就听到了阵阵悠扬的歌声。
　　“哼哼～哼哼哼哼～”
　　那是一个女人在低吟浅唱，嗓音透露了她的年轻和活力。音色优美柔和中，还带有一点点的俏皮。
　　狮子逐渐走近，那女人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她穿着一袭华美的锦缎红裙，像是欧洲宫廷夜礼服的款式，荷叶边袖中露出白雪一般细嫩的双臂。淡金色的短发被打理柔顺亮丽，微微卷曲的斜分刘海下，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漆黑的双眼，温柔而甜美。鲜红的双唇，羞涩而性感。
　　她是红夫人玛丽。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狮子有些惊愕，他并不是沉醉于玛丽的容颜，而是诧异于她此刻的行为——她居然提起了裙撑，向这边行了淑女之礼！
　　两人大约相隔十步之遥，玛丽没有走近，也没有任何要攻击狮子的意图。
　　那回忆呢？
　　狮子看向回忆。那椅子上的人面容虽没有半分被破坏，却已经憔悴地不成了样子。他面色惨白，眉头紧锁，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血液依然在从他的后脑孜孜不倦地涌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粘稠的液体浸透了，不知是汗是血，只知道一直流向下方，到腰，到退，到淋了一地……
　　血流成溪……
　　狮子目瞪口呆，他不理解队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更不理解为什么队友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去！
　　是游戏的设定吗？他不知道。
　　他一时间心惊肉跳，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别……别救我……”回忆吃力地睁开眼睛，向着狮子所在的方向看去。
　　狮子突然想到了一茶，难道他也受过这么重的伤吗？
　　“别救我……”
　　难道一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承受着这样煎熬的痛苦吗？

　　狮子不打算听从回忆的指挥，不管那是他的战术安排还是自暴自弃。
　　狮子的佣兵，一旦决定救人，就不会半途而归。
　　狮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奋力一扯便直接将囚椅的桎梏卸了下来。
　　回忆只觉得突然身轻如燕，意识也清醒了不少，仿佛从囚椅上下来便重获新生一般。虽然伤口仍然在发作，但四肢还有些力量，至少，能快走两步。

　　“谢谢你救……”回忆话还没有说完，就一把被狮子推了出去。
　　“走啊！”狮子大喊。
　　回忆向后看去，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从狮子的腹部穿了出来，刀尖上染了点红色，刀根上也正有红色簌簌地往外钻。

　　狮子终于知道为什么玛丽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因为她想杀的人一开始就不是自己。
　　她要杀回忆。
　　狮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回忆救下，却忽视了背后的玛丽已经跟了上来，且狠狠地蓄满了力，就在回忆开口的一瞬间，那刀尖就对准了回忆的胸口。
　　一念之间，舍生取义。
　　狮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回忆，并把他推了出去。
　　“走啊！回忆！”狮子大吼着。
　　语罢，一口鲜血从他的喉咙深处溢了出来，夹杂着从胃里返上来的什么东西，又腥又甜，又酸又涩，气味伴随着色彩，在他的眼前弥漫。

　　他跟回忆不熟，不像幻贺跟他有那么多的交集。他会救他，也只是因为自己是“救人位”而已。
　　救人位要救下人来，更要让对方能活下去。必要的时候，拿自己的命，去换队友的命，天经地义。
　　职责如此，使命如此。救人位，哪有不救人的道理？更何况回忆还是认识的人！
　　等等……
　　可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救一茶呢？
　　为什么呢？